第九章
“乔安，不管你睡没睡，姐想给你谈谈。”
林青跟在我的身后，抱着枕头，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拉着我的衣角说：“算了吧，算了吧，别多管闲事了。”
“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已经很累了。”
“必须今天说，你现在立马，马上，上马给我开门。”
“那你在门外说吧，我先睡了。”
“……你狠，我们走。”
接近九月份的天，越来越让人体会到秋天的凉意，买的新毛衣穿上突然感觉整个人都特精神。我拍了拍镜子前的林青炫耀，“看姐的新毛衣，咋样。”
她连头都没抬就说：“苏冉姐姐真漂亮。”
“去你丫的，敷衍都装不像，死去吧。”
上班的地方离得不远，乔安每天都在我们之前。昨天半夜俩人还商量着在他房间门口堵他，依现在这个起床的情况来看，过年之前是妄想能堵到人家了。
乔安在长凳上擦着桌子，眼圈有些发红，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在意，却不知道晚上哭过了没。眼球里全是血丝，看起来挺吓人的。本来想大喊一句“老乔，起的真早。”后来想想算了吧，万一他真的不开心，把我揍一顿就太不值了。
午饭前的两个小时特别悠闲，他坐在板凳上小憩，不知道睡着了没。趴在手臂上，遮住了半边棱角分明的脸，那么俊俏，这张脸每天都这么忧伤。
就像柳絮离开杨柳时，整个柔软的枝干残缺不全的在风里面被一遍一遍的摧残，最后只剩下干枯的枝干。
朝门口望去，是啊，杨柳都苍老了，来年的春天，还是会开新的吱呀，还能生出柳絮花来。它不就正在年复一年的轮回么。回过头看乔安，他的布满血丝的眼神正看着窗外的一棵杨柳。路边散落一地的叶子，清洁工每天早上都会来把这些风蚀过的树叶扫走，可第二天，又是一批，每天都是这样来来去去，一直到冬天。
“喂，能聊聊你和你爹的故事么？或者是有时间请他老人家吃个家常饭。”
“我爹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你想和他吃家常饭就去吧。”
“那乔香昨天说的老头子是谁呀？你爷爷啊？”
“是啊。”
“你爷爷生病了，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他没有回我的话，我们中间隔着一排桌椅，都是同一个姿势，像是两只京巴狗在马路的对面叫唤似的。一个看着窗外，一个看着他混沌的眼神，像是一个望不见尽头的宇宙黑洞。
下班时，已经累的脚指头都僵硬了。林青乔安三个人一起回家，他们两个架住我的胳膊，然后一路抬着我把我抬回了家，林青大声叫着说：“我胳膊断了，断了，断了，下来吧冉冉。”
乔安的肩膀很宽，很结识，真像靠朝他那边靠呢。这样温暖的肩膀，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吧。
走在干枯的叶子上擦擦作响，三个人的笑声像是秋天里温暖的音符，荡漾在街道中央，不断的在两旁回荡，林青的尖叫还能引来回声。
此时路上人已经很少了，再说这里又不太繁华，三三两两的人看到这一帮年轻人也会露出笑，说年轻真好。是啊，真好，真好，一直这样更好。
和乔安的关系越来越好，逐渐都变得有默契起来。有时候我和乔安一起逗林青，把她弄哭然后嘲笑她说就是欺负你，然后大笑。
有时候会在晚上看哆啦Ａ梦到很晚，然后碎着步子走到乔安的门前，狠狠的踹上一叫，整个旅社里的声控灯全部都亮了起来，两个人哈哈大笑着跑进自己的房间。
乔安会不厌烦的用手机打来电话说：“你们两个想死吗？还是想被房东明天赶出这里。”
林青的生日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乔安跑遍了这个城市的所有饰品店，买到一个一人高的哆啦Ａ梦的抱枕。林青高兴的把乔安的脸都给揉出紫色的一块，眼泪都快要激动的挤出来。还不停的说：“乔安，我爱死你了，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哥哥。”
我送了她一条围巾，骗她说八十多呢，是皮尔卡丹的牌子，然后还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这可是我给人买过最贵的一个礼物哦。乔安不停的笑，林青问他笑什么，他狠狠的摇头说，没，没，没什么。
哆啦Ａ梦每天晚上都会被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抱着，每天她抱左边，我抱右边，然后窝在床上不厌其烦的看着哆啦Ａ梦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宝贝。林青说，苏冉，好像有一个这样的口袋，口袋里是一个世界，工资不要太高，工作不要太累，时间不要太多，日子不要太快，就这样，有你，有乔安，有顾华，还有好多好多的朋友，就是这样的日子，我愿意抱着这些去一个世外桃源隐居，然后再也不要出来。
我接着她的话说，浮沉得失，最好跟那个纯净的世界无关，没有悔恨，没有遥遥无期的等待，没有欺骗和眼泪，和质的世界无关。这样就好，就好，可是却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没有哆啦Ａ梦，再没有那样的年华可以虚度，我们已经长大了，毕竟不是一个人了。
我曾经把这个梦想告诉乔安，他想了一会儿说，我只是希望自由自在的，就像现在一样。
我发信息给顾华时，他正为高考忙的热火朝天，不可开交。信息上只有很短的一句话“只要不让我考砸，让我跟你过一辈子都行。”
想了一会儿突然大骂顾华说什么人哪，我咋了，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又没有啥疾病的。说那么悲愤，真是太可恶了。
路边渐渐没有可以当柴火的叶子可以凋谢，秋天越来越干燥了，嘴上已经裂开，结了痂。林青帮我认真的抹着口油，防止进一步伤口裂开。一边抹还一边说：“亲爱的，别乱动哦，今天我们要做个最美的新娘哦，因为今天你要破处咯。”
抹口油弄的要出嫁一样，又不是口红，我说林青你死小孩儿，竟然挑衅我。
“今天嘴真亮嘛，我明天也买一瓶抹抹，我的嘴也有些干了。”
乔安剪着指甲看了刚进来说。我突然把脸伸到他脸旁，开始调戏他说：“看过周星驰演的喜剧之王没？里面张柏芝和周星驰有过这么一段对白哦，要不然我用嘴给你抹点儿？”说着露出一张很奸诈的笑，笑的能让人的骨头发软，露出一口大白牙。
“好啊。”他突然变得很认真，把嘴迎了上来，一瞬间，我赶紧把头别过一旁。然后林青正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我们两个的一举一动，她刚进门手里拿着围巾慢慢悠悠掉在地上。
我赶紧说：“占我便宜啊你，想死昂。”
他仰头大笑说：“你不是早就想亲了么，就是给你你也不敢。”说罢笑的捂着肚子。他的这样笑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其实很随和，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沉默寡言。
他的一个玩笑，整整一天都沉浸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模糊了一样，我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唇碰到了我的脸颊。画面一遍遍回放，我下意识摸了下脸，火烧的一样。好像一切都变得那么模糊而美好，真是神奇的。
内心挣扎着呼喊“发春了，发春了，我无药可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