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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农民工老张

杨军民

发完工资,老板坐着小车一溜烟走了。

工地上顿时乱了起来,民工们都忙着收拾东西,急着回家。难怪,自三月份小出来,大半年了,等工资又是一个多礼拜,大家都想家了。

老张眯着一双眼,两个大眼角堆着白花花的眼屎,在黝黑布满皱纹的脸上分外扎眼。他鹰爪一样的一双黑手背在后面,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农悠哉悠哉地走着,破旧西装的两个衣襟一扇一扇的。

“憋坏了吧!”

“你小子别在路上进错门,把票子都给了小姐!”

老张摸摸这个的脑袋,拍拍那个的行李,一路调侃着。

“老张,你今年不回家,小心你老婆那二分三角地长荒了,要不我回家帮你料理料理。”

“你个老怂,把你拉到山里能放几头牛。”

老张和老李是从一个村子一起出来的,昨儿老张就把要交代的给老李说了,要他给家里带个话,说他今年不回家了,因为老板给他安排了工作。

老张在蜂窝煤炉子上下了一碗连汤面吃了。外面的人已走光。正是下午,瓦蓝的天幕上太阳很高,黄灿灿的悬着。一根四五十米的烟囱冒着淡淡的蓝烟,远看像浮在水中。

老张扛一把铁锹,拎一把笤帚,挨个屋的检查了门锁,打扫了卫生,院子就整洁了一些。院子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原来一百多号人在这里,很热闹,现在大家都走了,院子肃静而空旷。阳光照在院子里,光线白亮亮地刺眼。

老张拿一张小凳在门口坐下,抽了两支烟。太阳透过衣服,灼热了他的身体。老张的心也热了起来,感念之情雾气般升腾了起来。得感谢狗娃他爹哩!就那么轻巧巧的一句话,这事情就办成了,人比人得死呀!

前两年,老张一直跟着狗娃爹干活,狗娃爹是村里的能人,包工程包得家里市都盖上小二楼了。去年狗娃爹得了腰间盘突出,解散了工程队,临了他对老张说他有一个当工头的朋友,可以介绍老张去那干,只要老张好好干,他可以帮老张多介绍些活。老张就到了现在的工程队。十月天停工的时候,老板说工地要留一个人看工地,老张没在意。老板说:“老张,把你留下咋样?你老都老了,回家也干不了啥!”老张一下在意了,“老板,忙说:是这个理。”

老张知道是狗娃他爹在起作用,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百多号人留一个人,那是多大的荣幸呀!你说谁还能摊上这么好的事情,整天坐在太阳坡下晒太阳,一个月就能挣到700元钱。700元是多少,是工程开的时候整天倒撅着屁股,每天干十二三个小时一个月的工资,是家里旱塬上五亩麦子的收成。

老张那么想着,心里就美得不行。老张觉得应该给老婆打个电话,报个喜。老张从屋里推出他的自行车,老张的车子是他拣了工地上被人扔掉的一辆旧车子改的。老张跨上去,整个身子就往前倾着,他把车子蹬得飞快,衣服的两个角都飞起来了,只听见耳边的风呼呼响。

到了电话厅前,老张把他用了半年还剩4块多钱的IC卡塞进去,拨通了老村长家的电话。

“老村长吗,我是扁娃,麻烦你给我找一下我娃他妈!”

“老婆?想么,咋不想!可老板给我安排了工作,一个月700元!走不开!”

“没啥大事,就是晒个暖暖,照看照看工地。”

听说坐在太阳底下晒暖暖还可以每月领到700元,老村长啧啧不绝。

“娃他妈,你咋不快些子,这是长途,一分钟几毛钱哩!”

“我今年不回家了,老板给我安排了工作。过年你给狗娃他爹买两瓶酒,感谢感谢,咱得知恩图报哩!啥,十块钱的酒?不行,往大方弄,得买50块钱的东西送!”

“回去个三两天能弄求个啥,净给汽车膏了油了,好了有事再联系。”

老张挂上电话,老婆身上的肉就在他面前晃悠。老婆说,就是看工地也可以先回家看看,哪怕待两宿就走。老张知道老婆说的是啥,一想起老婆宽宽的身板和堆在胸前的大****,老张觉得小腹有一股电流在他的全身弥漫开来,他的一只手不自觉得在卵子上捏了一把。

老张其实不老,才四十过一点。

工地的日子很散淡,整个白天,老张除了在工地转几圈,更多的时间是在太阳底下晒暖暖。老张把眼睛闭上,任暖暖的阳光在身体上抚摩,阳光好像是有分量的,晒在身上有一种厚重的感觉,惬意而温暖,老张觉得一辈子的福分都攒到了这里。微风下,地上的风刮动着杂物,发出轻微的刺啦啦的响声,似乎把他的心思带到了一个久远而宁静的地方。这和在地里劳动的感觉截然不同,在地里劳动那会儿,总觉得日头太热。没出半个月,老张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了赘肉,这还是每天萝卜白菜,要是副食跟上,自己也许会变个样,像城里人一样富态和丰满起来。

夜里要紧张一些,整个工地黑漆漆的,虽然四面都打了围墙,但贴着墙又是盖简易房子,又是堆东西,有些地方的墙边站一个人就可以看到外面蒿草丛生的荒滩。为这。老张给老板说过好几次,老板叫来铲车铲了几回,有的地方还是民不安全。所以到了晚上老张几乎不睡觉,隔半个小时转一圈,回来在炉子跟前烤老一会儿,又出去转。“这老头,有病呀,一晚上出去一两次看看就行了,荒郊野外的谁到这儿偷东西!”老张点上一支烟,你睡,我再出去看有时候栓子回来住总这么说。“你睡,看,小心没大错!”老张就出了门。老张心里想,谁敢跟你比,比不成呀!

其实留在工地的不止是老张一个人,还有栓子。栓子是老板的小舅子,那是个不长进的货。开始老板让他在工地监监工,照顾照顾工地的事情,毕竟是个亲随人。那小子倒好,整天喝得五迷三道,自己喝不算,还要拉着工地的工人喝,今天打架明天吵架,把个工地管了个一团糟。老板没办法,不用,怕老婆唠叨,用又不成器,索性让他去管理大灶,买个菜帮着收拾收拾卫生,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工地停的时候,老板让他和老张一起照看着。老板都不敢把他当成个人用,老张就更不敢了。他来了,老张把他当爷爷敬着,不来也从来不问。那小子就三天两天的来一趟,领导一样的检查一遍就不见了人。不过那小子倒仗义,来的时候在老张肩膀上拍一拍,辛苦了!”什么芙蓉王、好猫,还“老哥,随后甩下一两盒烟,给过老张一盒中华。中华是啥?是毛主席抽的烟,一盒四五十,快赶上一袋面钱了。老张只抽了一根,剩下的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他要带回去孝敬老爹,老爹抽了一辈子烟,牙熏得黑黑的,尽抽老旱烟了,要能抽上中华,不定会怎么乐呢!

老张那么整夜转着,还真就发现了一次贼。那晚后半夜,老张的手电没电山了。老张点上一支烟,在场子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见围墙上黑糊糊的,老张揉市一揉眼睛再看,不是个人是什么。

“把你个贼娃子,敢偷东西!”老张那一双走惯了山路的脚飞快地跑了过去,墙头上蹲着一个精壮的小伙子,手里拎着什么东西,恋恋不舍的样子。老张奔过去,伸手一把抓住那东西,回头喊:“抓贼了,抓贼了!”墙上的贼狠狠地说了一句:你等着。说着,那贼一抖手中的绳子,老张就觉得那东西沉沉的顺“老小子,”着耳沿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把他的大拇脚指头砸得生疼。

第二天,老张把那东西弄了回去,那是二期工程上用的一个小炉门,足有七八十斤重,老张找了一辆板车,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玩意弄到材料堆上。这样的材料在院子里还很多,堆起来跟小粪堆一样。忙完这些,老张才感觉到脚指头麻麻的疼,到屋子里褪下袜子一看,右脚的大拇指头的指甲有半截已发了紫,像熟透的葡萄。隔阵栓子来了,他就把事情给说了,“你还是本本然后心事重重地说:分分的住到这里吧,遇上个什么情况我一人应付不了!”栓子正在那里拿着一面小镜子臭美,听了老张的话就把镜子扔到了一边,“真有贼,你真过去抓贼了?”“你看你这娃,我四五十岁的人了,骗你干啥?”栓子一下搂住他的肩膀:“我说老张呀老张,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你以为你真是警察,一个人就能抓住小偷?那炉门子那么重,那可不是一个人能搬到墙根的,你抓不住贼不说,让他们给你来两下子,得个脑震荡、半身不遂什么的,我姐夫给你掏医药费就得多少?吓唬吓唬就得了。”

栓子的话让老张琢磨了老一会儿,这货不务正业,但脑子还是很灵光的,还真是这么个理。在农村,大家都认一个理,人不哄田地,田地就不哄人。到了城里就有些不一样了,老张忽然对栓子不那么讨厌了。老张对自己晚上的巡夜方式也做了一些改变。以前他每次出门都要关上灯,给老板省电的,现在他出去再也不关灯,出门时必须带上手电筒,一路咳嗽着,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老张手里提着半截钢管,不时地在周围的物件上敲打一阵。老张早些年在老家听过评书,知道这一招叫敲山震虎。

在工地上干活那会儿,每天累得跟驴一样,眼巴巴地盼天黑,好把疲惫的身子搁在床上,好让酸痛的骨头得到歇缓。那时候他心里老想,如果老板能放两天假就好了,如果能带着工资就好,宽宽展展的睡两天,把一生的疲乏都睡了。可那都是奢望,老板跟在后面跟黄世仁差不多,生怕你耍奸溜滑白挣了工钱。现在好,有了时间,却死活睡不着,人真他妈是个贱东西。工地上那么静,静得让人恐慌,老张反倒有些怀念大家一起工作时的热闹景象。

这两日,老张的右眼老是跳,老张心里毛草草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好像要有事情发生。老张把一点干树叶粘在眼皮上,眼皮还是突突地跳。

果然,未到中午,栓子就骑着一辆摩托车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工地,他失去了往日的和善,停下摩托车迎面就问:“老张,你的刀在哪里?”

“刀?”老张还没转过神,栓子就奔进了屋子,屋子里的东西乱响了一阵,栓子就把老张的菜刀拎在了手里出来了。

老张屋子里没有别的好东西,唯有那把菜刀了不起,那是村里的刘二麻子给打的。老张一直和刘二麻子比较要好,那次刘二麻子送给老张两把菜刀,说是他是用在村子西面的练靶场拣来的洋炮罐打的,钢水很硬,老张试了试,还真有民点削铁如泥的感觉。老张家里用着一把,出门时带了一把,平时做饭,遇到危险老还可以防身。见栓子拿上了菜刀,老张慌忙进去拉住了他:“栓娃子,你弄啥呢!张快把刀放下!出了事我可担不起。”

“放开!”栓子说。

“放开!”栓子又说。

栓子的口气硬了起来,忽然把手里的刀在老张面前一晃,老张心里闪过一道寒光。老张不是怕刀子,栓子挣脱了老张,是怕栓子那凶巴巴的眼神。“把他个驴日的敢背叛我姐,看我不收拾了他。”摩托车带起一阵土雾开走了,话像是从土里蹦出来的,硬邦邦的。

老张揉着被栓子一肘子捣得生疼的前胸,这娃,这是弄啥呢?老张琢磨着栓子的话,忽然心里一惊,敢情这小子是对老板下手哩!前一段时间工地上几有人说老板在外面有一栋房子,养着两个小姐。大家都是边干活边扯两句闲,你说老板一晚上弄两个女人,咋弄呀!咋弄不咋弄是老板的事情,大家只是说着羡慕着,是真是假谁也没在意,谁也没调查过。不过在内心,大家几乎都是相信的,现在的有钱人啥事干不出来?

老张觉得有必要把这事情向老板汇报一下,不管是针对谁的,毕竟是老板石的小舅子,石的小舅子,出了事儿咋办?何况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刀。老张赶忙骑上他的破车子嘴去电话厅给老板打了一个电话。

天刚擦黑的时候,老板来到了工地。老板掏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根点上,把余下的甩在桌子上:“老张,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办事。要不是你那个电话,我早让那小子给劈了!”老板的话一下让老张满脸堆上了笑,五官陷在皱纹堆里:“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应该的应该的!”老张满口奉承着。

“你今天帮了我的忙,我记着呢。栓子明天就不在这儿干了,你一个人得多操心,干得好开工了我让你去管灶,工资给你加到一千!”老板撂下这句话起身走了。

老板说要让他当管理员!一个月一千元!老张的心里亢奋起来,那不是一般人干的,老板把他当亲随人了。一千元,乖乖,快赶上一个干部的工资了。当然老张听出了老板的意思,自己还是要好好努力的。

老张又恢复了以前的做法,白天把精神养足了,晚上不停地转。老张把手电筒的电充得足足的,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

隔天,老张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那日太阳很艳,老张背靠在墙壁上,眯着眼就睡着了,老张看见老婆正坐在自家的土炕上,手里拿着一千元钱蘸着唾沫数着,一遍又一遍。老张穿着白大褂站在一旁怜惜地看着老婆,结婚这么多年了老婆还没一下数过这么多钱,看着老婆那贪婪的样子,老张忽然想哭。老张说“老婆,我当管理员了,以后每月我都让你数这么多钱!”老婆一头扑到他怀里,庄稼般黝黑的脸上流露出与她的结实的身板不协调的妩媚。老张身上一阵酥麻,一下就抱紧了老婆,老张说:“一年没尝女人是个啥滋味,快让我……”女人的脸却一下冷了下来,任他在她的身上摸索着,“老爹的哮喘越来越严重了,好好看一看,两个娃的学费还没凑齐……”老张的手忽然停住了,一脸的泪水蔓延了下来。老婆说你这是干啥,伸手为他抹泪水。老张说:“我不在苦了你了……”

笛笛笛,一阵喇叭声像从老婆的鼻孔里发出,老张一激灵,醒了,他抹一把脸上的泪水,见一辆红色的桑塔纳正停在门口打喇叭。老张以为又是老板,赶忙跑过去开门,车子在眼前晃过去的时候,老张见驾驶员的位置上坐着栓子那货。

栓子把车停在院子里,站在车门口望着老张笑。老张回来照坐在小凳上。

“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呀,一阵晴一阵雨的。咋了,今天高兴了?”

栓子在那辆新崭崭的车上拍了一巴掌,过来蹲在老张身旁,“咋样?我的新车漂亮吧!”栓子拿出一根烟硬往老张嘴里塞,无比殷勤的样子。

“车,你的?”老张疑惑地看着栓子,老张知道他是个有一个花两的主,他咋能买上车?

“咋啦,不信,那是我姐夫给我买的!”

老板买的?这似乎更不可能,前两天他们还闹得动刀子。

“这叫补偿知道不,他养小姐让我逮了个正着,所以他给了我一辆新车!”

老板的事儿其实老张是知道的,他本不愿意提起来,那天老板走了,老张还着实惦念了一阵子。他想那件事情怎么也完不了的,栓子再找老板的麻烦的时候,他一定要帮老板,打架他也干,再怎么说老板是他的恩人,给他安排了这么小轻巧的活。老张觉得自己忽然变得这么容易感恩,没办法,人家的嘴皮子一动就能决定自己的一切。

“那你姐知道这件事吗?”老张想要是自己在外面干出点啥五花六花的事儿民来,老婆还不闹翻天?

“我姐当然知道了,我和我姐一起跟我姐夫谈判了,我姐夫才给我买了车。有钱给小姐还不如给我一辆车,能白白便宜了那些****?”

“那你姐愿意?”

“当然不愿意,他俩谈好了,以后谁也不管谁的事。”

栓子非要老张坐上车他拉着老张到街上转一圈。老张没坐过几次小轿车,可他确实没有兴趣,就说改天吧。栓子又发了一根烟,开车走了。

老张纳闷了一个下午,他是彻底整不明白,这到底是个啥事。姐夫有了那事儿,用小车“补偿”小舅子。丈夫出格了,老婆的要求是谁也不管谁,不管咋样,莫非这女人也不地道?老张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害怕。他才觉得自己是死活当不了富人的,除了不会挣钱,花花肠子也没那么多。不过栓子的到来确实给他提供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老板打算让他当管理员的事不是顺口说的,自己一定要努力。只要自己到了管理员那个位置,就把老婆也接出来,让孩子也到城里上学。自己在外面享清福,老婆要照顾一家老小,还有塬上十几亩田,满院的鸡呀狗呀的,不到40岁的人都跟老太太似的了。

那一日老张的心思特别不宁静,从老板的家想到自己的家,从老板的女人想到自己的女人,从老板的活法想到自己的活法。比啥呀,有啥好比的,老张狠嘴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子。

出事儿是在半夜的两点,老张给蜂窝煤炉子添了两次煤,在外面转了三圈,回来后靠在墙边抱着炉子烤火。虽然还没立冬,这两天来了寒流,树枝和门外苫着的帆布被风刮得啪啪响,伴随着寒风低沉的怒号。老张觉得眼皮很重,像有两只手在往一起拉,有那么一阵子,老张迷糊着了,不久又被后背的一股子冷气给惊醒了。老张把酸涩的眼睛使劲睁开,站起身子活动活动,跺跺脚。前两日看天气冷了,老张曾向老板建议买一个炭火炉子,“配啥配,老板一听就睁圆了眼睛,配上让你整夜抱着炉子睡觉是吗?”老板的话很尖刻,可尖刻得又那么有道理,自己拿了别人的钱,总不能抱着炉子睡觉吧。老张又一次出了门,四处看了看,在一个材料堆上,他看到放在那里的材料缺了一个豁口,老张的心里颤了一下,他连忙跑到围墙边,用手电筒一照,见有一个人抱着什么东西在往墙边移。老张拿着铁管子在一堆废铁上敲了几下。那贼停下手四处看了看,又继续挪着脚步。老张背心有点凉,可想到对老板的承诺,还是一蹦子跑了过去。“把东西放下,把东西放下!”老张边喊边跑。他跑过去了,见那贼也放下东西直起了腰,比他高出一个头,虎视眈眈地望着他。老张的腿软了,老张说。只见“放下东西赶紧走!”那贼对着墙头一招手,墙头又跳下来一个贼,两个人一下就围了上来,老张想跑,却被那俩贼给掀翻了。“就是这个老怂,老坏我们的好事,撂倒他,让他躺半个月!”老张已经蒙了,只觉得拳脚落到了他的身上,有一个贼使劲用脚踢他的下身,老张觉得一股酸痛的感觉迅速弥漫他的全身。那只脚似乎不知道他的疼痛,只一味的踢来,老张觉得自己由疼痛逐渐麻木,最后就失去了知觉。

老张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他是被一泡尿憋醒的。他瘪一瘪肚子想尿出来,觉得下身钻心的疼,疼得浑身出汗。疼痛过后肚子舒服了一些,原来他的下身插着导尿管,老张想动一动,浑身酸痛异常。不一会儿,老张见老婆拎着一暖瓶水进来。“娃他妈,我这是在哪?”他的一句话把老婆吓了一跳。老婆本来是要把暖瓶放在床头柜上的,瓶子就一下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碎响。“你醒了,你可把我给吓死了!”老婆一下奔到床头,红肿的眼睛里泪水瓢泼般流了下来。“你整整昏迷了三天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我和孩子可咋办呀!”老张脑袋蒙蒙的,对发生的事情记忆很模糊。他伸出一只手摸着老婆的脸:“哭啥,我不是好好的吗?”老婆的情绪却停不下来,哽咽了起来。

老张一直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身子逐渐好了起来。唯一不舒服的是小便时,下身老疼。老张在卫生间仔细看过,他的卵子包包不见了,下面只是一圈新缝的针印印。他好几次想问老婆,又没好意思问。后来他问了栓子,栓子一脸的惊讶,你不知道啊,你现在成太监了。”栓子“你个老怂,你的卵子让贼给踢坏了,的话没说完,老张就觉得心口像有一口热血噎着他,脑子一阵发麻,“不!”他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在医院的楼道里回响不绝。

出院那天,老板把他们两口子叫到了一个小饭馆,老板说:酒菜上来,“今天咱们好好坐一坐,老张出事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好好说说话!”老张木木地坐在那里,这些天来他都这样,丢了魂似的。老张的老婆是个聪明人,她嘴里不停地感谢着老板,感谢老板给出了医药费,感谢老板这些天对他们两口子生活的照顾。

老板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老张是为了给我看工地受的伤。现在病也看好了,事情总得有个了结吧,你们提个条件。”

老婆看着老张,说实在的这么多天他们老想着身体的事情,还真没想过以民后到底怎么办。老张面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又抽动了一下,忽然说:“老板,你老说的让我当食堂管理员的事情还算数不?”

老张的话把老板给说愣了,老板以为他们会提出要很多钱的补偿的,为了价格他们还要争执一番的。老板说:“你看,是个这,我看你们两口子都是好人,我就不遮着掩着了,不管怎么说人是受到了伤,要不是我给你们一些补偿,以后这个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要不是老张继续留在我这干,我给他安排一个轻巧活,不过因这次伤造成的后遗症我再不负担!”

老婆又看看老张,老张眼睛里涌出了泪水。老张说:回家也“我的身体废了,干不了农活,就留在你这里当管理员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老板喝了两杯酒,先走了。老张两口子坐在桌前,老婆说:“老张,吃,吃点,天大的事情也得吃饭!”老张拿起筷子,把菜翻腾了几下,又放下了!老婆忽然哭了,“你这不吃不喝可咋办呀,不管咋说这日子总得过吧!”

老张把老婆揽到怀里,老张说:你别哭了,“娃他妈,都是我不好!”

老婆忽然放声痛哭。老张替她擦着眼泪,自己的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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