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辰不知自己在办公室里坐了多久,虽然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大堆的公务需要处理,却还是提不起精神,只是一个人眺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发呆。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许多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慕容晴的归来,父亲的参与,都让他徒增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像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没有丝毫的光亮,只能伸着手绝望地向上抓着什么,渴望着能有一丝的帮助和力量。
他非常厌恶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会带给他自尊被慢慢的吞噬的错觉。他真的很想要现在就带着周清月回家,堂而皇之地告诉父母,周清月就是他要娶的女人。可是理智却又在一次次地提醒他,这只是想象而已,他那控制欲爆棚的父亲根本就不会同意他们的事。
江文辰感觉自己陷入了这个怪圈里,根本就找不到出路,这无力感几乎要让他窒息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江文辰还是一动都没有动,没有喝一口水,吃一口饭。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飘起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江文辰厌恶的情绪又充斥了他的头脑,他没有回头,只是大声喊道:“滚出去!我谁都不想见!”
身后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一个威严而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又在发什么疯!”
是江镇南。
江文辰皱了皱眉头,慢慢站起身来,面对着他,声音有些低沉和憔悴:“江董事长,您来了。”
江镇南紧紧地盯着儿子的表情,有一些吃惊。儿子一向是最爱干净的,可是现在的她,胡子拉碴,眼神还带着一丝疲惫,看起来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江镇南有些气愤,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调,但是还是一下就能听出他的怒气:“你还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守着这么大一间公司,还把自己弄成这么憔悴,像什么样子!”
江文辰看着父亲的眼睛,突然笑了,他的眼中露出冷冽狡黠的光芒,一时让江父也看的也呆了:“这还是我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听您说憔悴的两个字,看来经过前些天的谈话,你已经知道该如何关心我了,我真是应该庆幸,你说对吗?”
“放肆!”江父的声音已经有些抑制不住怒火了。
江文辰仍然没有丝毫的放松,还是盯着江镇南的眼睛,声音更加低沉:“我从来不知道放肆两个字该怎么写,您可以教教我。”
江镇南这回彻底怒了,他完全忘了自己妻子的叮嘱,挥手便向江文辰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嘴里更是大声训斥道:“逆子!是不是被那个周清月把你的魂都勾走了!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父亲!”
“我当然知道!”江文辰没有摸自己已经肿起的脸颊,眼神中透露着绝望的恨意:“我知道,您是我的父亲,您更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对我颐指气使,妄图操纵我的人生!”
江镇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气的垂在身边的手都在哆嗦,他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儿子,嘴里恨恨地道:“你今天给我说清楚!究竟我怎么操纵你了?”
江文辰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他的声音清冽却又让人不敢细听:“慕容晴是你派来的吧,昨天和周一凡吃饭的事情是你让她去说给周清月听的吧!”
江镇南本来还理直气壮的表情瞬间有些心虚,他想了想,说道:“我做过的事,我会承担。的确是我让她去说的,那又如何?你觉得你跟周清月真的合适吗?我只不过想帮你们尽快断了罢了!长痛不如短痛,你父亲我比你更知道这个道理!”
江文辰不敢置信地看着振振有词的父亲,轻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认为你做的都是对的?”
“我不认为我哪里出了错。”虽然江镇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犹疑,但他还是声音洪亮地道:“父母给予儿女的帮助,就是在他走偏了之后,带他走回原路!”
江文辰看着父亲,再也不想说一句话。他以为经过他们昨夜的谈话之后,他能去试着理解父亲,父亲也会试着去理解他,毕竟他们是血脉相承的父子啊!可是,即便是促膝长谈推心置腹直到深夜,他的父亲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父亲,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江镇南看到儿子不说话了,以为他终于能够听进去他的劝告了,语气也终究是软了下来,“辰儿啊,这次爸爸是真心来帮助你的,那些没有完整家庭教养的女孩子,咱们是不可能去沾的。爸爸费尽心血为你打下的这片天下,是想看着你在一个能够对你有所帮助的贤内助身边一步一步地走向辉煌!爸爸那些没有完成的梦想,还需要你去替爸爸实现啊!”
江文辰垂着头听着江父的豪言壮语,内心非但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是觉得有些闷闷的难受。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一屁股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儿子,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会接受不了,“看着江文辰有些颓丧的样子,江父趁热打铁道:”你不懂得,当你年岁大了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些情啊爱啊的东西,其实都是小孩子才玩的。就像我跟你的妈妈,一开始我也是喜欢她的容貌和性格,便不顾你爷爷的反对,将她娶进了门。可是日积月累我才知道,在生意场上,如果不找个娘家有助力的老婆,会是多么悲催的事情!等你以后有了数不尽的钱,你不是想换什么样的老婆就换什么样的吗?到时候,那些美女还不是任你挑选?何苦急在这一时呢!“
江文辰闭着眼睛听完江镇南的话,感觉自己都要吐了,他略略睁开眼睛,声音低沉地道:“爸,您是在说您的感情观吗?我想知道,我妈到底现在算什么呢?”
江镇南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脸上涌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有些恼羞成怒地道:“现在说你的事呢,你问我干什么?”
江文辰笑了笑,声音有些伤感:“这是我小的时候,妈妈问我的。那时我还小,不懂,现在终于懂了。”
江镇南感觉儿子现在是将矛头指向他了,有些生气道:“现在是在说你的事!”
江文辰没有说话,顿了半晌,突然郑重其事地对江镇南道:“爸,我想娶周清月,所以以后我不会再跟周一凡见面。”
“胡闹!胡闹!”江镇南听见江文辰的话,恨的连说了好几遍胡闹二字:“那周清月早就被周家赶出家门了,要不是你收留她,她都要去睡大街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这样的女人不适合你!”
江文辰听到江父这样嘲讽周清月,怒气也一下冲到了胸口,他大声地冲着父亲喊道:“您只知道她被家人赶出来了,您怎么不问问周家那个自称父亲的人是不是堪为人父!娶了别的女人,就被怂恿得将亲生女儿赶出家门,这行为,连猪狗都不如!”
江镇南看到江文辰情绪这么激动,不由得也激动起来,大声吵嚷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继续跟周一凡见面促进感情!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江文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声音是满满的不屑:“随您的便!”
看着儿子这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江镇南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儿子就这么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迷得团团转,这对一辈子争强好胜的江镇南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啊!
江镇南皱着眉头看着江文辰,刻意将语气压得平淡一些,说道:“如果你不跟周一凡继续见面,我会以董事长的身份辞退周清月,甚至让她在这个城市无立足之地!”
说罢,他没有再看江文辰不可置信的眼神,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服,并掏出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放在了江文辰的身边,吐出几个字:“你自己看着办。”边扬长而去了。
江文辰想过父亲会要挟自己,毕竟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可是他真的没想到,父亲竟然忍心向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手。如果他真的不遵从江镇南的意思,以他的手段,可能真的会将周清月逼得背井离乡,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啊,让她一个这么瘦弱的小人儿去哪?
江文辰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他攥紧自己的手心,陷入了沙发的真皮座椅里,一时感觉脑子乱成了一团麻。父亲今天的话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动。他知道父亲的手段向来都是毫不留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如今他这样说了,恐怕就不会放弃。
周清月可怜楚楚的样子不时地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他突然特别想念那张脸,便起身拿起车钥匙,打算驱车回家。
刚打算出门,一个人影便先他一步打开了办公室的人,走了进来。
江文辰眯起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慕容晴,声音阴沉地道:“你还来干什么?”
慕容晴的表情有些尴尬,她举了举手中精致的盒子,说道:“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芙蓉酥。”
“不必了!”江文辰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三个字,转身便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