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意外的相遇,因为有要事缠身,江蓠又不得不和仁辉匆匆而别,后来,她没有想到她们再一次的见面,竟然让她以最心酸的方式见到眼睛里失去所有光环的仁辉。
2005年12月底,她出差办案子,一周返回。
没有想到她刚刚到外地的第二天晚上,父母就来了电话,说他们马上到车站,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她呆了,自己在外地,怎么去接父母?
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常藤,不得不拨了他的电话,“常藤,能不能帮一个忙?”江蓠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
“我父母马上到站,你知道我在外地赶不回,能不能……”她的声音很低,有些没底,因怕常藤拒绝,因为她知道普通的同事没有理由帮自己这样不方便的问题。
“好。”她的话还没有落下,他就急急出口。“一切交给我了。”
她长长的吁了口气,暗赞,常藤这人不错,很热心,又善解人意。
等江蓠一周之后回来的时候,竟然被常藤唤去他的家里,一到家里,她就傻眼了,常藤与父母非常熟络的攀谈,个个脸上都绽着灿烂的笑容。
晚饭后,她陪父母出小区溜圈的时候,母亲拉着江蓠的手,欣慰的语气,“江蓠,眼光不错,这个孩子靠谱。”
“妈,你说什么呢?他只是我的同事而已。”她赶紧解释,不然误会可大了。
“又是这套说辞!”母亲对于江蓠的回答不乐意,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就开始唠叨开来,
“你来年都26了,还不谈,想要等到变成黄花菜啊?还说是普通同事,哪里有普通同事专门请假陪我们的道理?普通同事专门陪我去玩遍了周围的所有地方,还去商场买了很多贵重的东西送给我们,你当我们年纪老了,眼也花,心也花啊?”
“我们的心不花!”父亲笑呵呵的补了一句,“不错,这个年轻人办事沉稳,细心,懂得体贴人,以后有他照顾你,我们也在家也放心。”
“哎。”她解释不了了。
“理屈所以词穷!”母样趁机调侃她。
“不过呢,找人呐,就得找一个对你好的,这样我们不但放心,你自己也放心,如果找一个你喜罕的,天天巴巴的往上凑,为他做这个,做那个,人家还不见得稀罕,想一想,如果那样,你这一辈子得多累?”母亲苦口婆心的教导她。
她有些恍然,母亲口中所说的找一个稀罕的,不就是那一个藉凌风,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的眼睛都未曾看见,又何如放到心里,让心里看见?
江蓠苦涩的笑了笑,那个结局或许是最好的,他只是一个依靠姐姐的普通人,他有他的生活认识,而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认知,她这一辈子要活得清白。
几天后,父母开心的返回了家乡的小城,江蓠为了表示感谢,又来到梧桐小区的常藤家,她提来了食材,然后给他做饭,表示感谢谢这些天对自己父母的照顾。
他们一起做饭,还是那样的默契,就像约定好似的。
饭后,依然是他主动的抢着刷碗。
趴在书房窗口,看着枯枝败叶的梧桐,江蓠看着有些发呆,想一想常藤勤快的样子,不由的感叹,若是当年藉凌风有他的一半就好了,可惜都过去了。
“想什么呢?”常藤像一道清新的风,悠然走来,无声无息。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一样看的梧桐,细说,“梧桐明天五一前后就开花,然后地上铺满一层,像花毯一样,特别的漂亮,芳香浓郁。”
“上次见过。”她扭过头笑笑,然后将趴着的身子从窗子收起,拽展衣服,一本正经的面对着常藤那一张不算太是白皙的脸,望着他细细长长的眼里散着那一抹细细的烛光,暖暖的,并不刺人灼心。
“这次,你帮我陪父母,还住在你这里,太麻烦了,谢谢,还有你花了不少钱,我给你。”他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出书房,准备去客厅从沙发上的包里掏钱给他。
再折回,手中握着紫色花纹的钱包,打开,她伸手从夹层袋里抽出一张卡塞向常藤,“这里有一万块,不知道够不够。”
“不用!”常藤一摆手,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手离她递卡的距离又缩远了。
“那哪能,若别人都请你照顾父母,你这不是全赔了?”她笑侃常藤,柔柔的眼角闪烁着一层笑意,江蓠是不想占人家便宜,更不想让常藤吃亏,本来自己也应该给父母花钱的。
常藤的身子已被逼挪退到书房门口,他的身体右侧抵着一边的门框,手还是一个劲儿的摆着,声音狭促,“江蓠,你听我说,我只帮你,不会帮别人。”他紧张的垂下头,脸微微烫了一些。
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太妥,赶紧又紧张抬起头,眼发烫着说,音丝微微抖了一丝,“江蓠,我是说举手之劳而已。”常藤的头又垂下来,怯怯的站在门口,沉旬头一次的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表达些什么。
时间有点静,江蓠突然愣了下,她颤抖了下长长的睫毛,扑愣愣的,小心的悄然细觑他一眼,好似看出一点端倪,但是,但是……她有一点不知道能给他说什么,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走了。
时间空气同时安静下来,静得空气不再流动,声音归于天际,只有聆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与呼吸,心跳骤乱,呼乱凌飞。
极度的压抑,
后来压抑到五体俱燃的常藤实在憋不住眼前的情景,迅速的转身,想逃走,不料,转身太猛,脑门一下子结实的撞在门框上,咣的一声,石破天惊般的震醒了刚才流逝的空气与时间,也将两人的思绪震了欲碎纷飞。
她立刻奔过来,眼角都笑弯了,“我又不是老虎一口能吃了你?”然后双手温柔的板过他的额头,手指软软的上前一摸,一皱眉,“好像肿了?”
“没事!”常藤感觉额头在他柔软的手指抚摸下,一片温暖,根本一点就不疼了,而且有些心神荡漾的他还嗅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香,很好闻,就像平时她的每件衣服仿佛都有此样的味道。
“好香,你的身上什么味道。”
“靡芜香的味道。”
“嗯,好闻。”常藤终于不再紧张,他竟然很享受她柔软的手指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感觉,像春风沐过,鲜花骤放。
多么希望美好的时光藉此停滞。
突的,感觉到什么的江蓠将手迅速的撤了下来,一边笑着嗔怨,“你能不能看着你的门框?”一副教训自家男人的口吻,她自己都浑然不觉。
“我怕漂亮的母老虎吃了我。”细嗅到她的嗔怒,三分几分真的,心花怒放的他胆子大到开始调侃她。
“切,我才不吃你。”江蓠扭头撇了嘴角,趁他不注意,然后将卡悄悄的放到他的书房桌上,准备转身离开,我“明天还要上班,我走了。”
“我送你。”
“明天早上冷,你要多穿一点,还有明天要下雪,要带一把伞。”他总是那样小心的提醒她,“还有,你的电动车我充好电了,回去充一会儿就行,还有那个近口修路,有水井盖掀了起来,你要绕道……”
“你怎么像我老妈一样的罗索?”随后她骑上电动车离开。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果然下雪,江蓠推着电动车就要走,常藤紧走几步,走到她的跟前,“下雪天滑,不能骑了,坐公交车,我有公交卡,还有带上这把伞。”他将伞硬塞给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掌心的公交卡,还有一丝属于他的淡淡余温。
指尖微微蜣起,她咪了下眼睛,刚才落到眼皮的一点雪花化了,突然间就融进了自己的眼睛里,她赶紧揉揉眼,常藤真是个好人。
几天后又是一场冬雪翩然而至,
她在郊外办事的时候,经过一处只有几间红房的了然庵堂,一束红梅翻墙应雪而出,异常的浓艳,她想周围一片天寒地冻,唯有这一束红梅傲然绽放,不惧凌寒,独自而开。
江蓠让司机停了车子,去了山脚下的庵堂,只是几步之遥,她顺手就要采一枝,卡嚓!不想手指刚刚掐下心仪的那枝红梅就听到里面的一道哀婉的叹息,她不禁有些难以为情。
转身几步,来到了然庵的正门口,脸上有几分歉意的江蓠推开没有锁的门,手中捏着花枝,打算道歉,待她的双靴踏进院子,抬头的那一刻,她愣时呆住了,浑身一僵,手中的红梅也被惊得一下子掉进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