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留在记忆中的是花花绿绿的标语,打倒恶霸地主的口号,穷人翻身做主的喜悦……接着就是大人们说的“青黄不接”、无米下锅、吃不饱饭。“互助组”、“合作化”时,村民们互相帮助栽瓜点豆种庄稼,没有劳动力的村民、没有牲畜的村民,都可以顺利地、及时地进行春种秋收,不愁庄稼种不上、麦子收不回,真是红红火火过一阵。后来就是“人民公社”、“大跃进”,特别是记忆中留下那个饥饿难熬的1960年。那时我已是初中学生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饥饿的感受太深刻了!太刻骨铭心了!也太令人恐惧了!当时村上有几个老者先后被饥饿夺去了生命,有的年轻人浮肿得令人目不忍睹……由于饥饿的威胁,我也几近辍学。能够坚持上学得益于学校近便,母亲的支持。
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时,我已经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了,一路走来,直至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涂在我生命底色上的是生活的艰辛、贫穷;工作的劳累、繁忙;思想信仰的盲从,是一片灰暗、混沌的底色。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1978年,我们的党在反思,人民在反思,我也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渐渐地分清对错,明白一些是是非非,真应了俗话说的,老了老了,能够明白些真理,分清点是非,就算活得清醒。
如今我们的社会安定、团结、和谐;经济繁荣、发展;人民的生活殷实、富足、多彩。但自己年轻时过惯了穷日子、苦日子,留在生命底色上的仍是节俭、有钱舍不得花的清淡色,一时还难以接受五彩缤纷的彩色、亮色。
我想,随着社会的前进,经济的繁荣,生活的多彩,人们生命的底色逐渐涂成了彩色、亮色,我应该学着去享受生命的给予,生活的多彩,不负当今的社会和谐、人生丰富。
情怀
柏杨有一篇文章《眼前欢》。文中说:“我建议初为人父母的青年,最好把传统文化中的‘养儿防老’的预期心理连根拔除,仅只潇洒没有用,必须有深刻的自然心态。”“当父母的也不必庄严得像雕塑一样,宣传说:‘养儿育女是一种责任!’把互动的温暖弄得如钢板。”
“人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那是大自然特别赐给的一种基因,使亲子之间产生一种长久的关怀,责任有时而尽,关怀绵延无穷。”
“把亲情放在适当的位置上,双方都不致失落。人到中年,亲情的互动,是阶段性的幸福,不要赋予太严肃的意义,也不要把它看得无足轻重。上帝不允许孩子永远记住父母入骨的爱,因为那将使他们无法成长;也不允许父母永远记住自己对儿女所做的牺牲,因为那将使老人陷于期待回报的自怜。”
读了柏杨这些悟透人生,悟透亲情的文字,使我感慨万千,在人类的亲情关系中,传统的“养儿防老”,现在的“养儿育女是一种责任、义务,谁还指望靠他们”,嘴上虽则如此,但心理上的预期并没有像柏杨说的连根拔除,缺乏深刻的自然的心态。
柏杨说得太好了:“把亲情放在适当的位置上,双方都不致失落。”“上帝不允许孩子永远记住父母入骨的爱,因为那将使他们无法成长;也不允许父母永远记住自己对儿女所做的牺牲,因为那将使老人陷于期待回报的自怜。”
我作为一个将步入老年的人,从柏杨对待亲情的情怀中,汲取了无尽的营养。因为我的传统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虽则在经济上有退休金,生活有保障,但心理上对亲情的期待,精神上对亲情的依赖,对亲情的渴望,还是无法释怀的。
应该如柏杨所说:“人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那是大自然特别赐给的一种基因,使亲子之间产生一种长久的关怀,责任有时而尽,关怀绵延无穷。”这才是对待亲情的正确态度。
魅力
春天的魅力对人类的诱惑是巨大无比的。人类对春天的渴望、企盼、向往是与生俱来的。
傲雪的腊梅是最早向人们告诉春天的信息的;金灿灿的迎春花、嫩绿的小草是向春天涂上第一抹亮色的;垂柳、白玉兰、樱花、丁香、连翘等,早早地、互不相让地为春天加光添彩;珍珠梅、榆叶梅、紫叶梅、碧桃一路小跑着加盟春天……它们在春光里窃窃私语,说着悄悄话,渐渐地喧嚣、闹腾起来。人们也被它们的喧闹声招惹得按捺不住一冬的寂寞,纷纷走到它们中间来,伸展僵硬了一个冬天的肢体,准备释放他们聚集了一个冬天的力量。
你看,我们的衣食父母早就在土地上耕耘、播种,播种着心中的希望;建筑工人们早就铆足了劲让高楼拔地而起;菜农、果农们源源不断地将新摘的果蔬运往城镇市场……各行各业的人们像上紧了发条的时钟去播种自己心中的春天,希望的春天,理想的春天。
你看,连三五个月大小的婴儿都被妈妈们抱在春光里,用他们稚嫩的肌肤感受春天的和煦温暖;用他们清澈的明眸接触多彩的颜色;用他们敏感的嗅觉闻花儿的芳香……春天,让婴儿像嫩芽般的快速成长。难道你不觉得春天的魅力对人类的诱惑是巨大无比的吗?
甜吻
丈夫小C给了爱妻一个甜甜的吻,惹得五岁的女儿一阵“羞、羞、羞”的欢叫。
她知道这个甜吻是那个红本本:函大毕业证给的。
这个吻蕴含了丈夫对妻子的切切情、绵绵意,也蕴含了他对她的感激。
三年前,女儿才两岁,函大招生,是她主动地给他报了名。三年来,他很少洗衣、做饭、接送孩子。是她用年轻的双肩挑起了工作、家务、孩子这三副重担。
小C上函大后,与妻子缠绵的时间自然少了;原来主动抢着干的家务也无暇顾及;工作之余,常常夜读不辍,与妻子逗趣,说俏皮话的时间几乎也没有了。她有些失落和伤感,后悔当初不该主动给他报名,埋怨丈夫只记得学习,忘了她和孩子。但看着丈夫学习时的那种专注神情,想着不学习今后难以在社会上立足时,她立即将后悔和埋怨化作对他的百般体贴,万般支持。
三十岁的小C,刚开始学习时,兴致甚高,忙里偷闲,勤奋刻苦,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学习。但两个月后,渐觉体力不支,底气不足。妻子看在眼里,挂在心上。又是太阳神,又是脑力宝,每天不忘督促他喝下去。还常给他熬点银耳莲子汤,冰糖荷包蛋增加夜餐。每当这时,小C非要妻子与他同吃,以表达对她的感激。
她是单位的会计,整天同单凋、乏味、毫无感情的数字打交道。回到家里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直想松弛一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给乏味贫白的脑子补充点“色彩”,或听听音乐,或看看电视。但一进家门,等待她的是烧饭、洗衣、照顾孩子,比上班还紧张,形同迎接另一场不同性质的战斗。
她生性要强,再忙再累也要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把他和孩子打扮得利利索索。特别使他感动的是,每当他考试前复习紧张的间隙,她一定要给他放段轻音乐,让他放松放松;有时还拉他出去散散步,说什么给脑细胞补充些氧。每当这时,小C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牢牢将妻子的手攥住,久久不肯放松。
同事和邻居们看着她一天天憔悴,有人戏谑她憨:文凭能值几个钱;有人讥讽她傻:当心小C有了文凭被人勾跑;有人说她不会生活:这年月,谁还有那么高的境界支持丈夫努力往外飞……面对这些,她只是淡淡一笑。
一次,正逢年终总结,小C也去省城考试,连续几天的加班,女儿的感冒也没顾得上治。一天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已10点钟了。女儿歪歪斜斜地趴在床上,一摸,烧得厉害,匆匆抱起孩子就上医院,一查是急性肺炎,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打电话喊小C回来,又怕误了他的考试,无奈,只好在医院里守了三天三夜,才使女儿退烧,病情有所控制,她委屈得直想哭。但当丈夫考完试回到他和孩子身边时,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这件事。
三年来,她没有为自己添置过一件像样的衣服,而小C的营养品却从来没有断过,往事历历在目。
三年过去了,小C看着函大毕业证,想起了那句人们常说的话:“在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往往站着一位伟大的女性。”顾不得女儿在身边,就动情地将妻子揽在怀中,两颗相亲相爱的心化作一颗相互理解的心。
伤害
“老师:那一分钟,我的自尊被击碎了,情感被摧残了,甚至精神都崩溃了。我不想解释,也不愿争吵,只是带着受伤的心走出了家门。想找人诉说,想静静地反思。”
是那个灵秀,温柔,甜美的小姑娘写的?新闻系的高材生肖腊梅?这么沉重!
“出门前,为了不使婆母担忧,我告诉她去朋友家玩。
“我无目的地走着,痛苦地想着。头似乎被什么挤扁了,身子被压短了,各条神经都缩在一起了,甚至身子都撑不直,步子也迈不开。”
难道是那个伟岸、英俊、潇洒,与腊梅青梅竹马的大学生李玮伤害了她?
不可能!
“也不知怎么来到了办公室,我突然觉得好久都没收到老师您的信了,我也很少给您写信了,这一刻,我最想向您倾诉,我知道您会做我忠实的听众的。”
腊梅大学毕业已有五个年头了,刚毕业那几年,还时不时地给我写封信来。我喜欢她的聪颖和善解人意。我知道她是那种感情细腻、丰富的女孩,对生活的期望值高,对人生想得比较美好,但感情特别脆弱,我不知道什么事使她这么沉重、这么痛苦,我担心起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来。
“老师,还记得李玮吗?我俩因故而鸳鸯分飞。
“我带着破碎的心和失落的爱到单位报到。一年后,认识了现在的他。您知道,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已成为幻影,我的心田已经干涸。
“而现在的他,虽然相貌平平,但我被他对我的不舍追求,执著的爱所打动。心田似乎有青芽萌生,再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他是那种纯情男子。他真诚、淳朴、有事业心,且写得一手好诗。我读过他写给我的不少诗,太感人了。从诗中,我看到他是一个充满激情才华出众的热血青年。”
腊梅本人就是一位极富文学艺术细胞的女孩子。他肯定能赢得她的心。
“我决定确定我同他的恋爱关系。
“老师,为了向自己所爱的人奉献一份纯洁、完美的爱,使我们之间的爱不带任何杂质、不留任何阴影,我告诉了他我和李玮曾经相恋的事。”
腊梅告诉过我:她父母被遣送回乡时,是邻居李玮的父母将她留在身边,像对待女儿一样供她上完了中学,对她是有养育之恩的。当时的她只有九岁。
“老师,同现在的他确定恋爱关系后,我为了维护我们之间纯洁的爱情,再也没有去过李玮家。我负着背叛两位老人养育之恩的感情债,没有良心的道德债,作出了如此牺牲,不顾一切地同他相爱,竭尽全力地维护我们这个家庭的完美。现在,女儿都出生了,他竟在同我怄气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我和李玮的事。第一次,我忍了;第二次,没有计较。今天,他又提起此事,还说,看他不顺眼去找李玮好了,我实在无法忍受。当初他那种温存、真诚、淳朴,已荡然无存,他已变得粗俗、固执、褊狭、不可理喻了。
“老师,那一分钟,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坍塌了,我甚至不想要这个家了。我的心被撕裂,感情被蚕食。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的丈夫这么不理解我,这么固执、任性、自私,一再地伤害我。我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心灵的磨损了。”
我望着腊梅的信在沉思,怎么回她信呢?
“老师,原本不想用我的琐事去打扰您,但今天实在无法自控。我该怎么办呢?老师,您能帮助我吗?”
看着腊梅切切的企盼,我决定去看看她。我被腊梅当初奉献的那份纯洁完美的爱所感动,也为腊梅那份真诚、炽烈的感情受到伤害而不平。但我又想,乘船坐车,哪能这么随意,再说,这毕竟是他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我去算什么?调解?批评?支持?
还是不去的好!
给腊梅回封信,让她先同丈夫严肃认真地交谈交谈,达到思想上的沟通和相互理解;原谅自己的丈夫。或许他是无意的,或许他没有意识到伤害了她,或许原本他就是学工的,缺乏丰富细腻的感情,还应该指出,腊梅对生活、爱情的期望值过高了,结婚两三年了,孩子都出生了,还用初恋时的心态、情感去要求生活,要求丈夫,是会失望的,爱情是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趋于平淡的。
婚姻最重要的是宽容。俗话说“结婚前睁大双眼看对方,婚后睁只眼、闭只眼”,不是没有道理的。
结婚后的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柴、米、油、盐、家务、孩子。双方都存在适应的过程。
婚后的感情,需要双方为之添砖加瓦,不断补充营养,更新爱意,不能一劳永逸。
婚姻生活中,只有从从容容,平平淡淡,实实在在才是真。
我知道,腊梅收信后,会驾驭自己的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