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晚,梅子约了十多个他们当年的同学来为我接风见面,令我万分惊喜。当年十三四岁的少年,如今都已接近不惑了。这次见面是我们分别二十年后的见面,他们列队让我去辨认,看是否能认得出是当年的哪一个。当我一一喊出他们的名字时,他们惊呼我的记忆好。我是他们初二时的班主任,每个学生都像自己的孩子,能认不出来吗!太激动了!太出乎意料了!他们竟能把分散在各个项目点、不同单位、不同地区的十多个同学聚拢来为20年前曾经给他们在初中担任过班主任的我接风,太不容易了,太难得了!感叹难以忘怀的师生深情,并没有被悠悠岁月冲淡。
落座后,我一一地询问了他们的情况,他们也相互向我介绍了各自的工作单位、从事的职业、担负的责任、家庭、孩子等情况。他们几乎都是独当一面的骨干。有公司的部门主管、办公室主任、工程的项目经理、酒店的主管、业务总监,也有个体老板,当然还有在单位从事行政、财务、司机等工作的……不管从事什么工作,他们扎根雪域高原,为高原的经济建设、繁荣奉献自己的青春力量。
在这里,我还想一一地再叫一次他们的名字:梅子、建设、建江、伟伟、珑怀、永红、小华、菊贤、玉环、小茹、艳红,还有在聚会中间打来电话的红梅、丽萍、建峡等。出现在我眼前的还都是当年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那么亲切难忘,与现在的他们不断在我眼前叠印,现在的他们音容笑貌模糊,二十年前的他们举手投足清晰。
聚会结束后,我们相互握别、互道珍重,期待再次相聚,惜别之情,令人动容。回房间后,不知何故,在我脑海中屡屡出现一丛丛扎根沙漠、挺立雪域的红柳,经过风沙的吹打,雨雪的凝练,它们坚韧胜过挺拔、柔韧胜过强硬,我顿时明白了,他们就是扎根雪域高原的红柳,成为雪域高原的一道风景,用它们火红的枝干、翠绿的枝叶,装扮着雪域高原。
除了那些坚韧挺拔的红柳,那枝傲雪红梅年复一年地在我心中绽放,经久不败。自从写博客以来,一直想为这枝红梅写点什么,但久久未动笔,不知从何写起,还是把长存心中的记忆写出来。
那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带她们初二年级的班主任,她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语文课代表,她不光学习棒,组织能力强,人也聪明灵秀,是班里第一个穿牛仔裤、戴太阳帽的女生,一身打扮确实可爱,把一个青春少女的活力、健康表露无遗,用现在的时尚语表述,是一个阳光女孩。但当时在落后的青藏高原,又是在反对奇装异服的年代,她的那身打扮太扎眼,当她看到我后,一把将太阳帽藏起来,我虽然觉得美,但在那个反对奇装异服的年代,很欣赏她当时的举动。
当我再见到她时,已是十年以后的1995年。
当时我由云贵高原的水电局调到黄土高原的兰州。我们是在楼梯上相遇的,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我也当即喊出了她的名字。她是来巡回演讲的,我还听了她的演讲呢。当晚她就去家看望我,还送给我一条丝巾作礼物。那条丝巾犹如她透亮柔软的心,悠长难忘的师生情。
后来我调到北京,我们更是电话不断。
每次她只要出差北京,都会来家看望我,交谈中知道了她工作后的情况:她先后当过局办公室秘书科的科长、局工会的女工主任,现在又调到某大公司担任政工部主任,已进入公司领导层了。
1998年冬,她来北京出差顺便看我,花120元买了束鲜花送我——祝老师青春永驻。这是我生平收到的第一束鲜花,内心非常激动,感叹鲜花的昂贵、礼品的奢侈、珍贵,那是她送给我不败的心花,其寓意我心领神会。
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在塞外寒霜冰雪的锤打凝练下,成为独当一面的部门主任,那是需要坚强的意志、睿智的头脑、开拓的精神、与时俱进的敏锐,凝聚人心的人格魅力的,我相信她是具备的。她犹如傲雪塞外的红梅。艳艳地怒放!不败地怒放!
年轻时在青藏高原工作生活了十年,现在年龄大了,一到西宁就有很强的高原反应,口干舌燥,头晕乎乎的,不敢去龙羊峡水电工地,怕给侄女萍儿和学生们增添麻烦,只好在西宁度假。20年后的西宁,也成了旅游胜地。五一节举办的“郁金香节”把西宁市打扮得花枝招展,人民公园的郁金香开得如诗如画、色彩斑斓、艳丽夺目,徜徉其中,心旷神怡。
难忘的高原雪域之行,难忘的红柳,难忘的红梅,难忘的“郁金香节”!
那堂作文课
“湖是大地的眼睛,湖是流动的深情,湖是生活中没有被剥夺的一点奇妙。”
“湖是一种美丽,是一种情意。为了陆地不那么干枯,为了人的生活不那么疲劳,为了把凶恶的海控制起来,为了你的眼睛和天上的月亮……你不觉得看到地面上的一个湖泊就像看到天上的月亮一样令人欣喜吗?为了短暂地焦渴的生命中不能或缺的滋润,于是有了湖。”
这是著名作家王蒙笔下的湖。他在《湖》中对湖的感受,对湖的描写一下把我的记忆拉到了那个初夏的早晨。
那是上世纪60年代初夏的一个早晨,我还是一名高二学生,语文课刚刚讲完柳宗元的《小石潭记》,老师就带我们到田野里上作文课。那天,阳光灿烂、天空明丽,我们师生一行远远地在碧绿的麦田中看到一块巨大的、明晃晃的反光玻璃,耀人眼目。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池湖水,我们的课堂就在湖边。老师让我们仔细观察,然后写一篇自己命题的作文。
走近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在晨风的吹拂下,鱼鳞般的波纹不断荡漾,像一位清纯的少女,晨风吹着她的秀发,吹着她的裙裾轻舞着;沿湖边的垂柳摆动着柔软的枝条;周围的麦田已经开始灌浆,清香的麦花使空气清新芬芳。明丽的天空、清澈的湖水、碧绿的田野,使人心旷神怡。一群学生或依树写作,或凝神构思,或眺望远处,偶尔也窃窃私语,湖泊顿时生动起来,田野顿时活泼起来,心儿顿时甜美起来,学生们顿时灿烂起来,那种美至今铭刻心底。因为那时没有一点污染,天蓝、地绿、水清、心纯,真是如诗如画;真是天美、地美、水美、人美、心更美。难忘明丽的天、清澈的水、碧绿的田野、阳光般的心情!难忘那堂作文课!全让王蒙笔下的《湖》从心海深处牵引出来。
母亲的银饰
每个人的心底深处,总会有那么一处地方,藏着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东西。母亲的银饰,就藏在我的心底深处让我刻骨铭心。
母亲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家境还是比较殷实。出嫁时,虽没有贵重饰品陪嫁,但也有几件小小的银饰——
一根银簪、四只银钗、一对银镯,还有一串用银链穿起的小银铃、银锁,还有几件小银器,如银牙签、银耳匙等。
母亲年轻时,乌发如云。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看母亲梳头、挽发髻,再用银簪、银钗束发髻。那时的母亲,光洁的前额,亮闪闪的大眼睛,每当看到这张脸,心中无比的亲切、安全、踏实,顿时有了依靠。母亲每次梳头,我都要拿着银簪、银钗在阳光下看它们闪闪发光,当母亲用它们来束住发髻,它们在母亲头上闪闪发光时,我就特别羡慕,盼望着有朝一日我也能拥有它们。
随着岁月的流逝,母亲的头发渐渐变稀、变少,不知不觉中银钗遗落得只剩下两只,母亲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们,但后来剩下的两只也离母亲而去,最后只剩下银簪了,母亲就将银簪珍藏起来,后来也不知遗落何处,找不着了,最后她的银饰只剩下戴在手腕上的一对银镯。
当她的长孙、我的大侄子出生以后,她将三个小银铃缀在长孙的帽子上,将银锁戴在长孙的脖子上,欣慰地看着她的长孙,从心里透出疼爱。
当两个侄女长到花季年龄时,她的长孙已经结婚生子。她就将她的银饰分给长孙和孙女们,给两个孙女一个一只银镯,给长孙几件小银器。他们分别将母亲给他们的银饰重新打造成适合他们的,他们喜欢的样式戴在身上。
母亲还留了几件小银器给我。那是1995年春节我回家看望母亲时给的。母亲留给我的是一根穿银器的银链、一支银牙签、一个银耳匙。至今我还珍藏着它们。那几件银器,由于年代久远,一点也不鲜亮了,黑黢黢,但它一直在我心底深处珍藏,它已成为我对母亲的念想。因为母亲离开我们至今已有八年了。
2005年,侄女萍的女儿出生,她很想用原来奶奶给她的银镯给女儿打造一个传家的银饰,也很希望用母亲留给我的那几件银器把传家的银饰打造得大一些、精美一些,但我一直没有表态,一直没有松口。因为那上面留有母亲的体温、母亲的指痕,是唯一带有母爱的饰品。每当想起它,我都热泪盈眶,泪珠涟涟滑落。隔一段时间,我都要拿出来看看,用手摸摸,见到它们就犹如见到母亲,摸到母亲的脉动。那种刻骨铭心的母女情、那种刻骨铭心的母爱,一直温暖我、陪伴着我。
噢,那难忘的、刻骨铭心的、陪伴我、温暖我的——母亲留给我的银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