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寒梅院中宫人们窸窸窣窣的都起来了,无精打采的做着手中的活。正在院子里洒扫的丫环,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刚转身就见许久没来的四贝勒正站在院门口打量着院子,顿时吓得她心里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胤禛一大早就起来了,今日休沐想着宋婉怡昨晚说的话,提脚来到寒梅院,见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倦怠的干着活,脸立马就黑了。
“苏培盛这里交给你了。”他沉声向苏培盛吩咐道,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屋。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下人们的哀嚎声。
喜嬷嬷正帮福晋梳着妆,福晋因为怀孕脸上长了很多斑,为了掩饰她总是在脸上抹上很多胭脂。
胤禛一走进来,福晋就从镜子里发现了,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真是胤禛来了,心里一喜,连忙扶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扶着喜嬷嬷的手迎了上去准备行礼。
被胤禛给拒绝了,胤禛细细扫了她一眼,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微微皱起了剑眉。
他曾听宋婉怡说过,胭脂水粉对胎儿不好,为了胎儿好最好不要擦。宋婉怡自从怀孕后就让人把胭脂水粉都收了起来,整天素面朝天的打扮着。她总说一切对孩子有害的东西都该远离,如今见着福晋他才算明白,有的女人永远在乎的只有她那一张脸。
“爷怎么来了?”福晋尽量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殷勤。
胤禛越过她在主位上坐好,吩咐苏培盛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喜嬷嬷,示意她坐下说话,见她坐好才淡淡道:“前段时间忙着没时间来看你,今日得空了就来看看,那是爷让人准备的补品,你让喜嬷嬷做给你吃。”
福晋拼命压抑着自己,才让自己不会委屈的哭出来。什么叫前段时间没有时间,那每天去看宋氏的那个人是谁。她才是嫡福晋,可这府中的下人哪个不是在暗地里笑话她。她期盼过总想着胤禛有一天可以回心转意,可最终还是冷了心。
福晋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眼里却有些暗沉,“爷能来看妾身,妾身已经是万分欣喜了,怎敢不识大体的耽误爷的正事。”她话里指桑骂槐之意,胤禛自然听的出来。
眉头微皱看向她的眼神微微有些不悦,“福晋实在怨爷吗?”
“妾身岂敢,爷是妾身的天不管爷做什么都是对的,妾身不敢有丝毫怨言。”她口口声声说不敢,却没说自己不怨,她又怎能不怨又怎能不恨,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自己生下阿哥,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需要伺候的男人而已。心里想着,她又把身子坐的更端正,不在乎就不会伤心,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更适应这府中的生活。
“妾身和宋妹妹都有了身孕,李妹妹等人都已经解了禁,爷应该多去她们那里坐坐,雨露均沾才是爷应该做的。”福晋一本正经的劝解道,真可谓是让人一见就知道她是大度贤惠的好福晋。
可惜胤禛不领她的情,伸手一拍桌子,嘴里冷笑一声,冷声道:“福晋是在教爷如何办事吗?福晋未免管的太宽了。”
福晋不为所动,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爷这话是如何说的,这后院的女人都该妾身管,妾身也是为了爷着想,府中的姐妹渐渐的越来越多,妾身想不如就拿出一个章程出来,把每日伺候爷的人都订好,这样姐妹们也不会有怨言,后院才会更加和谐,爷你看这个方法可好?”
胤禛气极而笑,似笑非笑的睨了福晋一眼,讽刺道:“爷真是三生有幸娶了这么贤惠的福晋,竟然如此就按福晋想的办吧,爷到要看看这府中到底是谁做主。”
他说完直接起身,看都未看福晋一眼,直接背着手大步离开。一直旁观事情经过的苏培盛,经过福晋身边时低着头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这人要作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福晋并未起身相送,等胤禛消失不见,她才瘫软在椅子上,伸手蒙住自己的眼低低的笑了起来。
喜嬷嬷早就在一旁急得跳脚,胤禛一走她就忍不住出言责备道:“福晋你这是何苦,贝勒爷好不容易来看你,你何必和他作对。”
福晋扶着肚子起身,挺直身子静静的朝卧室走去。并未回答喜嬷嬷的话,如果一个男人心里一丝一毫都没有你,你不管在挣扎他还是不会看到你一丁点好,何必呢,人家不在乎你,你还作贱自己,那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她不想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抛弃,从今以后她只为自己和孩子活着。想着孩子,她伸手温柔的抚摸着,脸上的神色也温柔起来。
宫里敏妃下葬后就恢复了正常,每个人还是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敏妃的子女在无一人提及她,就仿若这个人从未在宫中生活过。这就是宫中女人的悲哀,一生都在尔虑我诈中度过,死了就如一阵风吹过在无一点痕迹。
永和宫中,德妃坐在上首静静的打量着来给她请安的胤祥。见他精神萎靡不振,眼下一片青影,衣袍也像几天未换,立马有些心疼道:“十三你的额娘要是看着你这个样子,还不定有多心疼了,以后本宫就和你亲额娘一样,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本宫,本宫一定帮你办的妥妥的。”
说着为了显示自己的亲昵,还起身走到胤祥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胤祥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恭敬的给德妃行了一个礼,“多谢德额娘的关心,十三以后就要劳烦德额娘了,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德额娘多多包涵。”
他只觉讽刺,四哥是德妃的亲儿子,她却对他不闻不问,如今对自己这个别人的儿子倒是热心,也不知里面有几分真心。
德妃仿佛没发觉他的抗拒,听他如此说有些责备道:“你说什么傻话,竟然皇上让本宫以后教养你,你就是本宫的孩子,哪来劳烦一说,你和十四年龄相近,刚好可以多多相处,以后还能相互帮助。”
胤祥低低的应了一声,德妃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有些不耐,连忙出言告退。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德妃也不好管的太多,笑着嘱咐他注意身体,就让他走了。
等胤祥一走,德妃的脸色立马变了,心里暗骂一句,想着胤祥与胤禛走的近,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又想到胤祯最近和胤禩那群人走的近,心里更加疲累,这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八月十五。这已经是宋婉怡过的第四个中秋了,可正儿八经的过节的只有一次还是和福晋们一起过的。
今年她和福晋都大着肚子,福晋也没心思主持,就吩咐让人把糕点饭菜都准备好,各自在自己的院子吃。
这让李氏等人恨得牙痒,好不容易有一次接近胤禛的机会就这样没有了,心里把福晋就给恨上了。
青荷院是钮祜禄氏和耿氏住的地方,院子不大不小,为了应景,中间用陶瓷的大缸种了一些荷花,被侍弄花草的下人们伺候的很好,现在正开的鲜艳。刚好把院子一分为二,钮祜禄氏和耿氏分别主子东西两侧。
屋里钮祜禄氏正低头绣着手里的帕子,耿氏就一阵风的跑了进。看见桌上放着糕点,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往嘴里放一点也不顾忌。
钮祜禄氏笑看了她一眼,放下针线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嘴里还细细嘱咐让她慢点吃。
耿氏吃着吃着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抬眼扫了屋里一眼,见屋里摆设样样都比她的屋里强,就连手中的糕点都是她屋里没有的,顿时就没了胃口。
钮祜禄氏见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解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耿氏放下手中的糕点,杵着下巴定定的盯着钮祜禄氏,直到钮祜禄氏不自在的低头扫视着自己,才闷闷的开口道:“姐姐长的真好看,难怪爷只到你这你来。”
听她说起此事,钮祜禄氏的身子僵了僵,随即面色如常的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脸,笑着道:“妹妹是在取笑我吗?明明自己就长了一副天仙模样的脸,不知姐姐有多羡慕呢?你要是还如此说,不是让姐姐无地自容吗?”
“可是爷就喜欢姐姐又不喜欢我,长的好看有何用?”耿氏幽幽的回道。屋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她又祈求的看着钮祜禄氏,“姐姐今日是中秋,你有没有办法让爷来看我们。”
钮祜禄氏闻言苦笑,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苦涩,“妹妹也知道爷的心里只有宋姐姐一人,今日他定是要陪着她的,姐姐哪有那个能耐把爷给请来。”
“那个宋氏不过是宫女出生,凭什么整日的霸着爷?,如若不是她比我们早一些跟了爷,现在哪有她待的地。”
耿氏早就对宋婉怡有了意见,就是因为她自己才被禁足那么久,现在都已经怀孕了还整日霸着爷,总有一天她会让她尝尝今日她所受的一切。
钮祜禄氏端起茶盏,放在嘴边掩住了勾起的唇,静静的看着耿氏发着牢骚也不相劝,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