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缨的出色表现,让赵长依刮目相看,也让赵长依起了防备之心。好在,这一路上,虽然谢红缨跟她在一起的,但故意躲闪她,她虽然揣着防备之心,也不至于那么难捱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出去。
经过几次改路,沈扶礼似乎很喜欢跟谢红缨讨论,往往一有什么都往谢红缨身边凑,倒是显得冷落了赵长依。
赵长依看着两人,不由的生出了种,儿大不由娘的错觉。哎,这郎才女貌的,倒也是般配!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各怀鬼胎的聪明人,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
只是,敏锐如她,早就觉察出,谢红缨似乎并不喜欢沈扶礼,虽然多次在一起相商事情,但总能从她眼中瞧见……厌弃,对,就是厌弃的神色。
赵长依并没有太多的机会去观察他们二人,因为又行了几日,沈扶礼一行就遇上了乱民,而且是大批的流民。
流民,就是逃荒的农民。因为战乱,祖祖辈辈耕种的田地被毁,他们流离失所,无法生存,只能逃荒。
这帮流民数量大,不似往日那些分散开来的,想要避开他们并不容易。
沈扶礼一行,虽然已经尽量低调了,但毕竟有车有马有吃食,一眼就能看出不是穷人。这些流民大约是行走了一路饿的慌,竟然起了歹心,要抢粮食。
其实,刚开始相遇时还好,坐在马车里的赵长依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大人行行好!”、“公子行行好!”之类的话,后来感觉周边都是杂乱的脚步声,而且那群人似乎离她乘坐的这辆马车越来越近。
这时候,马车里只有谢红缨和赵长依,赵长依听着声音不对,便往谢红缨的身边去了去,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谢红缨声音淡淡的:“流民。”
赵长依更关心:“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无论出现什么事,你就跟我,一步都不要离开。”
赵长依往旁侧的马车窗子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哦”。
“必须跟着我,听到没有?”谢红缨的态度忽然强烈了起来,突然的这么一声,把赵长依吓了一跳。
她看了看她的神情,觉得谢红缨不像是再看玩笑,于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马车之外,大批的流民哄抢粮食,沈扶礼一行人并不多,大都是精英侍卫,身手好,护着沈扶礼离开。赵长依坐着的那辆马车,车夫也是训练有素的,也没管其他人,驾着马车就带着她们冲出重围。
赵长依不是个菩萨,所以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大喊什么“沈扶礼还没有走呢,我们不能离开”之类的话,所以她见马车开始跑,很是淡定的接收了马车夫的决定。
跑了不久,谢红缨撩起马车帘子,顺着帘子缝,往流民造反的那个方向看了看,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意味深长。
这么个瞬间的表情,赵长依并没有错过,她忽然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可是,此刻是和谢红缨在一起,同一辆马车,两个人逃命,形势对她十分不利,她也不敢真的闹起来,只能开始防备谢红缨突然露出本质目的。
她想,谢红缨此人是谢衡之的亲堂妹,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谢家人丁稀薄,她与谢衡之没有深仇大恨,她应该不会害谢衡之。而自己是谢衡之的妻子,她的亲嫂嫂。
所以,如果谢红缨真的要害她,那么应该不是因着谢衡之的原因。
那么,如果谢红缨要害她,定是因为她这个长公主的身份!
不过,很快,赵长依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马车大概跑了小半日,就停在了一处还算不错的民宅前。这个宅子的院套很大,里面有好几间屋子,不是茅草房而是瓦房,干净整洁,墙上抹了泥巴,还刷了一层浅灰色的涂料,从颜色上来看,倒像是不久前刚刚翻新过的。
这战乱四起的时候,谁家有心思弄房子?
赵长依一脸疑惑的看着一同下车的谢红缨,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里离莽临原很近,但因为四面环山,地点偏僻,战乱并没有涉及到这里。”谢红缨大大咧咧的摇着右边的臂膀活动了一番,耐心的给赵长依解释。
只不过,赵长依疑惑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就我们几个过来了?沈扶礼呢?”
她数了数,来这里的一共六个人,她和谢红缨,笛林给她的两个随从阿福阿狸和那个马车夫,除此之外,还有个赵长依不熟的。那人打扮的像个书生,不过对谢红缨的态度,却是十分恭敬。
谢红缨笑了笑,笑容却又很快的收了回去,没做声,抬腿往院落里走去。
赵长依踌躇了一下,才定了神,决定往里面走。她边走边打量院子里的这几个人,先是了瞧两侧的人,阿福阿狸对她还算是忠心耿耿,那个马车夫正在套马,无暇顾及她,唯独跟在谢红缨身后的那个人,有点……嗯,绝对不简单,她还是沉默着较好。
跑了一路,所有人都有些累了,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帮她和谢红缨端来了饭菜,很简单的家常菜,但好歹是热食,让啃了好几天干粮的赵长依美美的饱食了一顿。
这个地方不错,山清水秀的,太阳高升,透过巍峨山顶到小院里时,已经显得懒洋洋的了。让已经吃饱了的赵长依,自然的就困了。
她懒散的躺在炕上,盖了一层被子,昏昏沉沉的想睡。
刚躺下不久,就感觉住着的屋子里进来一个人。她睁开眼睛,正对上谢红缨的双眸。谢红缨很自然的脱鞋上炕,掀开她的被子,直接钻了进来。
赵长依:“……”
过了许久,赵长依才勉强开口:“红缨,不是有好几间屋子呢吗?我们两个还要挤在一起?”
“非常时期,嫂嫂暂且忍一忍吧,现今就我们两个姑娘家,不适合分开。”
赵长依勉强的同意点点头,似睡非睡时,她忽然想起个问题:“沈扶礼他们呢?”
“我已经派人留了信号,他们应该晚上就能到。”
“哦。”她应了一声,便立即睡着了,想来真的是这一路颠簸累到了。
等赵长依醒来时,月亮已经升了上去,谢红缨并不在屋子里。山里的夜晚微凉,赵长依开门出去,一个冷风吹来,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谢红缨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手里拿个件厚实的黑毛大氅,直接披在了她身上。大氅上还有些微微的热气的,暖暖的,应该是刚从别人身上脱下来不久。
赵长依疑惑的回头,望向身后的谢红缨,本来想说声谢谢,结果她问了句:“咦?红缨,你怎么突然变的这么高?”
谢红缨原本就比她身材修长,个子也比她高,但她没想过,突然之间,谢红缨就已经比她高出一头了。
谢红缨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反应极快:“脚下垫了东西。”
“哦。”赵长依虽然表面上应了话,心中的猜疑又加重了几分,只是此时身处陌生的环境,她不敢做轻易冒险,只能继续装傻。
明显觉得不对的谢红缨也立即转移了话题:“废太子沈扶礼他们到了。”
赵长依立即来了精神:“他们也来了?”
沈扶礼来了,她悬着的心落下去了一大半,毕竟,沈扶礼虽然是封国的废太子,对她也可能是利用,但至少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他肯定不会加害于自己,与眼前这个“谢红缨”相比,沈扶礼更加安全几分。
沈扶礼一行并没有全过来,只来了一小部分人,自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忠心耿耿保护沈扶礼的。
这一路上,他们大约糟了很多罪,所以每个人都十分狼狈,尤其是沈扶礼,他原本完好的一摆,如今被撕扯的只剩下了一半。
赵长依上前,关切问道:“太子哥哥没有受伤吧?”
沈扶礼捋了捋散落下的一绺头发,语气疲惫:“还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扶礼喝完了两茶杯水,解了渴,才道:“路上遇到大批流民,见我们有吃食,哄抢了起来。”
“哄抢?”赵长依疑惑:“莫不是太子哥哥先分与他们吃食,才让他们胆敢放肆的冲过来抢了?”
“我本是好心,没想到那么多人……一时间就乱了套。”
“现如今如何了?”
“按照谢姑娘给的方法已经解决了,我留下一部分人安抚他们,自己带着他们几个过来了。”沈扶礼说的他们几个,便是他身旁的那几位死士。
“如何解决的?”不是赵长依偏要刨根问底,而是按照她能想到的解决方式,不外乎是将流民安抚。只是这安抚的法子有很多,这么大批量的流民,若安抚好了,对沈扶礼他们来讲是便是好事。
流民流民,多是逃荒农民,会种田,体力壮,若是利用好了,即能在休养生息的时候种田收粮草,又能在战乱时期披铠甲上战场杀敌。
只是,不知道,谢红缨给沈扶礼出了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