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吃饱了了没?”面具男子抓抓魅狼的脖子,魅狼狭长的眼睛瞟了南宫蝶好几眼,似乎在说:“如果把她和她的独角兽吃掉就饱了。”
“那姑娘难吃得很,不吃也罢。而且,你需要减肥了!”面具男子纵身越上魅狼的背,道:“我们回去吧。”
“等等。”南宫蝶愤然道:“我的同伴葬身在魅狼腹中,那么,你应该留下你的坐骑抵命!”
“你在找死。”面具男子缓缓说道,魅狼载着他走到她面前,一人一狼居高临下俯视不知好歹的猎物:“我再次告诫你,南宫蝶,你不是我的对手!”
“请教阁下大名?”南宫蝶刺剑一挑,做了个准备战斗的姿势。
“有意思,问我名字,不会喜欢上我了吧!”面具男子戏谑道。
“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不以真面目示人,一出手就杀死我四名部下。看样子怕我认出你,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奉命神月谷谷主之命来杀我的。阁下没有杀死我,甚至不屑与我交战,该怎么向源雅谷主交代!”
“在下七鬼,神月谷幽冥使徒。我不怕你认出我是谁。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我戴着面具是因为我的容貌太帅了,总不能让女孩子们因我的容颜而害相思病吧。哈哈,我的确是奉谷主的命令来杀你的。不过我现在不想杀你了。因为看样子你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所以你若说你认识我完全是自作多情,自古多情空余恨,我是不会领你这个情的。”
“那就领教我的蝶刺吧!”南宫蝶话音方落,人已冲到七鬼身边,七鬼拍拍魅狼的头,:“乖乖,好男不跟女斗,小鬼你去同她耍耍,吃饱了要运动一下才不会发胖!”
他翻身飘下坐骑,魅狼纵身一跃,尖锐爪子抓向南宫蝶娇小的身躯。蝶刺在风中呼啸,几次与魅狼的利爪相交,有次甚至与它的身躯擦过,但被它轻巧地躲过去了。
南宫蝶与魅狼就像蝴蝶和黑猫,黑猫扑蝶,蝶戏黑猫。
“这副画面真不错,如果吹笛助兴,更添雅致。”七鬼盘膝坐在大石之上,横笛唇边,修长的手指按过笛孔,清朗悠远的笛声流淌在天地间。
魅狼听到笛声更加兴奋,纵扑跳跃,宛若脱兔。而南宫蝶渐渐体力不支,险险被魅狼扑于爪下。她盯着魅狼的眼睛,魅狼也眯着狭长的眼睛盯着她。双方静静对峙着。
笛音倏忽转为激越尖利,魅狼仰天长啸,如一支离弦的黑箭般扑向南宫蝶!
南宫蝶提身跃起,衣袂猎猎飞舞。她如飞蛾扑火般,冲到魅狼的利爪之下!
魅狼绿眸中闪烁着嗜血的红芒,但瞬间,那缕红芒在眼中冻结了,因为猎物在它的爪下消失了。同时它感觉到一股寒意射进它的头颅,让它无法轻举妄动!
南宫蝶从魅狼爪下纵身绕向它的后背,双手握住蝶刺,从空中向它的头颅劈下,眼见魅狼的头颅就要被蝶刺辟为两半。黑白人影一闪,墨笛接下了那一剑。
魅狼从剑下窜出去,逃过一劫。
“小鬼太轻敌了啊。”七鬼对爱宠道,双眸泛起寒光:“南宫蝶,你剑法不错嘛,我来领教领教!”
蝶刺与墨笛分分合合,银色的刺剑上缠绕着蝴蝶的精魂,墨色的竹笛灵活的穿梭于剑光之中。
七鬼忽然横笛唇边,一段段行云流水的曲子幻化成一股青灰色的风,卷向蝴蝶的精魂,它们坠落又飘起。穿透了强劲的风幕,袭向那个吹笛的面具男子,不顾一切,义无反顾。
蝶刺的剑芒与墨笛的笛韵厮杀着,在别人看来,一个男子吹笛,一个女子舞剑,旁边趴着只墨蓝色的魅狼是再美不过的风景,但这绝美的风景里却有两股杀意决定着两人的生死。
“喂!我不过杀了你四个仆人,又不是你的杀父仇人,用不着跟我拼命吧”笛声乍止,七鬼躲过剑锋说道:“你再这么不要命的跟我打,我要用绝招了哦!”
南宫蝶面无表情,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儿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她不相信自己练了十几年的剑,竟连一个很少在江湖露面的笛手都打不过。
七鬼横笛唇边,一支简单而忧郁的曲子流泻而出,每个音符都化成一缕一缕青灰色的线,像是江南梅雨时节的雨幕一般,笼罩着蝶刺的剑光。渐渐地,南宫蝶的剑式随着绵长悠远的曲子慢了下来。
透过蝶刺层叠的剑光,她望着吹笛的男子,时光仿佛倒退到很久以前。“阿夏!”她忍不住轻唤那个死在她手里的人的名字。手中的剑停了下来,她呆呆凝视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吹笛的男子冲她一笑,可以驱走寒冷和黑暗的笑容,飞扬的眉角,明亮的眼神,他对她道:“小蝶,好久不见。”
真的是年少时爱慕的司徒夏吗?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喃喃道:“你明明已经死了,是我杀了你,对不起。。”
“那时我们年纪都还小,做事冲动,我不怪你。”司徒夏笑着说。他朝她走来,仿佛跨越了七年的时光,那个被爱人杀死的少年从悲剧中走出,变成明朗的英姿翩翩的男子。
“我们都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她痴痴看着慢慢走近的司徒夏:“能够再见到你,就算是在幻境里我也很开心。”
司徒夏停住脚步,蝶刺穿透了他的身体,但是见不到一滴血。他的身体如同烟雾一样的消散着,但他依旧笑容明媚,声音转为沙哑:“没想到再次见面,你还会杀掉你喜欢的人呢。”
七鬼用笛声制造出的幻境随着南宫蝶杀死司徒夏而消失。他嘴角溢出鲜血,幻境破灭让他被蝶刺的剑气所伤。“你已经杀死他一次,为何还要杀他一次?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你怎么下得了手!”他脾气暴躁的吼道。
“他已经死了,而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你制造的幻象消失。”蝶刺倏然刺向七鬼白色面具的眉心。她想知道藏在面具后的究竟是谁。
七鬼挥笛挡开一剑,左手招呼魅狼。魅狼仰天长啸,闪电般扑向南宫蝶。
“呜呜呜——”
七鬼奏起迷魂曲,南宫蝶头脑中一片昏眩,但她仍旧固执的挥舞蝶刺抵挡,一不小心,魅狼在她肩上抓下一道深深地伤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衫。
“且饶她一命。我们走!”七鬼飞身跃上魅狼的背。魅狼载着他转瞬便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南宫蝶握着蝶刺,独角兽怯怯的走到她身旁,轻嗅他肩头的伤口,似是十分心疼。它的主人望着魅狼和笛手消失的方向,脸色越来越苍白。
白瀑如练,从九尺高的山崖上垂下,飞溅的水花像是情人的眼泪。飞瀑流入深潭。碧潭上漂浮着几片黄色的叶子。岸边的水流,隐隐倒映出一个黑白衣衫的人影。
七鬼盘膝坐在潭边,闭着双目,两手缓缓举于头顶,淡淡的雾气从他周身冒出,随风而散,他慢慢收臂垂在膝上,睁开眼,叹息似风声掠过水面。
一直守候在周围的“小鬼”魅狼见主人疗伤完毕,悄无声息来到他身边。摇着尾巴像只大狗似的趴下,硕大的狼头往七鬼大腿上一放,闭起眼睛打起盹来。
七鬼似乎习以为常,单手抚摸魅狼的大脑袋,喃喃道:“你那一爪子,一定让她很疼吧?”眼前浮现出魅狼在南宫蝶肩上留下的伤口。
一缕绿芒从魅狼眯着的眼睛里射出,似乎说道:“她活该,谁让她伤了主人。”
胸口一痛,似乎触及了早已不愿忆起的伤口。七鬼吐出一口淤血,白色的面具上斑斑血痕,说不出的狰狞可怖。魅狼跳起来担心的盯着主人。
“小鬼,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我七鬼本来就是鬼,早就死过了。”七鬼示意魅狼趴下,手放在它油光水滑的头上。眼神放空:“除非。。唉!真想摘下这张‘亡灵假面’让她知道我是谁。”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那张惨白如纸的假面。男子伸手抚摸着,犹豫着要不要摘下它。
魅狼发出哀伤的低吟,似是反对主人的做法。
“你还是放过她了。。七鬼!”潭面上映出一个白衣雪发的男子。那男子的话方落,魅狼已扑了上去。但是很快,它腾起的身子重重摔落在地。
魅狼一个打滚从地上跃起,低吼着作势再次袭击来犯者!
“小鬼退下。”七鬼挡住魅狼:“源雅谷主,哪阵妖风把您给吹来了?在下没有完成任务,这‘亡灵假面’你拿走吧。”七鬼的右手按在面具上。
“你想死?”源雅嘴角上扬,雪眸闪烁着匕首般的冷光:“摘下假面,你会像灰一样的消失掉,你忘记当初戴上假面时的目的了吗?”
“我没有忘记,只是我到现在才发现,再次见到她,我根本下不了手杀她。”七鬼喃喃道:“我那么恨她,恨得想让她陪我一起死。但是看到她那个样子,我的恨全都消失了。我只恨我自己,不该接受你的亡灵假面,再次活在这个尘世间。我该永远葬在哭魂岗上,做一个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