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龙和七名长老御剑来到村子上空,那青铜古镜在上官飞龙的御动之下变成一轮巨大的圆盘,如一片阴云般笼罩整个村子。八人按八卦方位立于镜框之上,双掌相抵,太阳的光辉如金柱般直直罩在锁妖镜背面上。
布满裂痕的镜面升腾起血红色光芒,嗡嗡鸣响。村落中那些变成火魁的村民纷纷被红芒笼罩,吸入锁妖镜中,而那些来不及奔逃的普通村民,则在锁妖镜下化为血雾,只剩下空荡荡的衣衫随风飘扬而下。
艾莲和费卢加站在结界之中,村中惨况一一落入他们眼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哈哈哈哈!”费卢加摇着羽扇放声大笑,状若疯狂。他脸上却无半点笑意,而是无限凄凉。他是不是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呢?
“琴心!莲儿!你们在哪里!我回来了!你们在哪里!”一个男人着急的喊声在村落中响起。他浑身是血,手里挥舞着开山大斧,砍杀着向他扑来的火魁。
费卢加赫然变色,惊恐道:“难道说是火莲,邦西和武士们一起杀死了他,把他丢入焚渊之中,是火莲让他复活了!被火莲复活的人会成为红莲魔尊,难道……传说是真的!”
“邦西,费卢加,你们把我的妻子和儿子还给我!你们把他们还给我!”艾泽塔失魂落魄,“你们把我杀掉丢进焚渊,想毁尸灭迹,可是火莲让我复活了!我是来复仇的!如果我的妻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费卢加!邦西!你们给我滚出来!”他似笑似哭,如同地狱来到人间的魔鬼。
艾泽塔复活后连夜爬出焚渊,一进村便看到因冒然修炼走火入魔变异为火魁的武士们。心中充满了对巫祝费卢加和邦西的愤恨。但他更挂念妻儿,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走到了高高悬在头顶上的锁妖镜之下。
但是他并没有被锁妖镜吸进去!
“你们不是很想拿到盛开的火莲花吗?在我这里,你们来拿,你们来拿啊!”艾泽塔的左手上蓦然开出一朵艳丽的红莲,红莲绽放又很快凋零:“但你们要把我的琴心和莲儿还给我!”
“阿爸!”艾莲奔出结界,奔向父亲。他的身子一离开结界便向半空中的锁妖镜飞去。艾泽塔看见了儿子,纵身扑过去抓住了他的小手。
“净明,那人已成魔,杀了他!”上官飞龙命令道。
净明正纳闷为什么锁妖镜把所有的族人都吸进去了,却奈何不了这个血魔似的武士。他仗剑飞下锁妖镜,挥剑砍向艾泽塔。
艾泽塔紧紧抱着艾莲,硬生生挨了一剑,血樱剑在他后背划下深深的伤口。那道伤口迅速愈合,他猛地转身,额头上浮起一朵诡异的红莲烙印。
“红莲魔尊……你已修成红莲魔尊!”净明惊呼,但那红莲烙印在艾泽塔额头一闪即逝。他坐手抱着儿子,右手挥着大斧砍向净明。
舞动的开山大斧带着暴风骤雨般的杀意,净明周身笼罩在斧头的光影之中,哧得一声,锋利的斧刃砍入了他的左肩。净明大怒,血樱剑光华大盛。
“千羽斩!”
千万道凌厉的剑气劈开重重围绕的斧影,艾泽塔的大斧脱手而飞,身体连连后退。
他怀中的艾莲则直直的盯着净明,这个血莲部落的小男孩胸前被净明的剑气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不要伤害我阿爸!”他虚弱的大喊,小小的身子软倒在父亲的臂弯里。
净明握着血樱剑的手颤抖起来,他没想过伤害艾莲,可是他那一招“千羽斩”杀死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莲儿!我的孩子!”艾泽塔抱着儿子的尸体悲声呜咽,凄凉的呜咽声宛若苍老的荒原之狼,泪水划过他憔悴的面庞,落入尘土之中。
“我……我不是故意的……”净明颤声道,上前一步。被他的剑气震飞的大斧忽然飞劈而来,强劲的杀气刺痛他的脸,净明连连后退!
艾泽塔的开山斧直直插在他的面前,斧刃入地,震得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
艾泽塔亲亲儿子宛若睡梦中的脸,右手抓向自己的心口,随着一声低低的悲鸣,他的手中跳动着一团红色的灵火。
“火莲之灵!”远处的费卢加喃喃道,瞳孔渐渐收缩。
艾泽塔把火莲之灵注入儿子心口,他胸前的血洞汩汩流着鲜血。但是儿子身上的伤口却已不再流血。他温柔的看着艾莲,嘴角挂着悲伤的微笑。
失去了火莲之灵的艾泽塔身体被锁妖镜吸了起来,他不得不放开艾莲,目不转睛注视着地上的儿子,直到锁妖镜把他吞噬!
血莲部落就这样消失了,锁妖镜上的裂痕终于消失,光滑的镜面闪烁着祥瑞的金色光芒。上官飞龙握着镜子,他觉得镜子有些古怪,镜面上忽然浮现出艾泽塔的脸,一条粗壮的手臂伸出来紧紧的钳住上官飞龙的脖子,艾泽塔厉声道:“答应我!答应我!不许伤害我的儿子!也不要去焚渊!”
七名长老大惊失色,净心的长剑立刻斩向那条手臂,长剑砍在上面爆出一串火花,那条手臂竟无法斩断。
“我……答应你!”上官飞龙的脸变成青紫色。
“好,这是我们的契约!你若反悔,我便让仙羽剑派为我所有族人陪葬!”
那条手臂缩回镜中,一双含着哀痛和愤怒的眼睛望着上官飞龙。上官飞龙立刻咬破手指,在镜面上画下封魔符印。
“锁妖镜终于修补好了!恭喜上官真人!”费卢加走了过来:“我们去焚渊拿火莲花吧。”
上官飞龙既不点头,也没摇头,。他看见净明抱着艾莲向村外走去:“净明,你去哪里?”
“师兄,我们为了修补一面破镜子,毁掉一个部落,你觉得值么?虽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但他们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部分。如果我们没来这里,他们会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着。男人在外打猎,女人在家织布,孩子们唱歌跳舞。我们却要为了修一面破镜子牺牲掉他们。刚才这个孩子还会跑会跳,我准备收他做徒儿的。可是我却杀死了他……师兄,我们修不好锁妖镜,可以用九天玄火化掉它,世上顶多少了件降妖伏魔的法宝。”净明凄然叹道,“我知道师兄不愿毁掉锁妖镜,是不好向伽罗寺的不醒大师交代,但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醒大师若是知道了,恐怕也要念阿弥托佛,说我们罪过。费卢加先生说是为了帮我们修复锁妖镜,其目的是想借我们的手拿到焚渊中的火莲花。他为了自己长生不死,出卖族人。他是血莲部落的叛徒,我们仙羽弟子怎能同叛徒在一起!”
“哈哈哈,我是叛徒,那你们就是刽子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修真之人修得是寿与天齐,法力无边!我的族人身上空有火莲种子,却不懂得利用,浑浑噩噩的守着焚渊,他们本来可以修炼成红莲魔尊,称霸宇宙沧溟,跳出六道轮回!”费卢加狂笑道:“这些死去的人成就了我们,等我们拿到火莲花,就可以修成玉骨金身,拯救苍生。所以这点小小的牺牲不算什么。”
净明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抱起艾莲,御剑而起,离开了满目疮痍的村落。
他抱着艾莲在荒山野岭间乱走,心也同脚步一般凌乱。“我修真是为了什么……降妖伏魔,拯救苍生。可是我又做了些什么?”他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我杀了个小孩子,多可爱的小孩子。”他看着怀里紧闭双目的小孩儿,如同疯魔了似的又哭又笑。
就在他神志混沌,不辨东西的时候,山林中传来动人心魄的琴韵。他随着琴韵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彩蝶飞舞的花丛间。有个天蓝色衣衫的男子盘膝坐在一株开满白色花朵的参天古木下。膝前的瑶琴流转着七彩光晕。他就是神月谷主源雅上仙。
净明听着琴声,哭得更加伤心。
源雅上仙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事一般,从身边拿起一个白玉酒坛抛给他,净明拍开泥封仰头就喝,咕嘟咕嘟喝了半坛赞道:“好酒!”
“你们杀掉了血莲部落的人。”源雅上仙问。
净明痛苦的点点头:“包括孩子,这孩子也是我杀的。”
源雅上仙看着他怀中的艾莲:“可是他复活了。”
净明低头一看,艾莲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全是恨意,净明心中一寒。
艾莲挣脱他的怀抱,走到源雅上仙身边。源雅上仙握住他的手对净明道:“这个孩子内心充满仇恨,你把他留在我这儿吧。或许我能消解他的怨恨。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会好好的坐下来喝酒呢。”
天地间忽然起了一阵大雾,接着他和艾莲消失了。
“忘了告诉你,我是神月谷主源雅上仙,十年后,我在这里备好美酒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