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雅上仙沉吟片刻:“当年你是亲眼看见上官飞龙把艾泽塔封印在锁妖镜之中的,他的下场你比我还要清楚吧。”
“哈哈哈,那么……源雅上仙,你很嫉妒我们家掌教,指使艾泽塔的儿子盗取锁妖镜,是为了倾覆仙羽剑派吧”
源雅上仙轩眉一扬:“艾莲只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况,仙羽剑派还欠他一个说法。”
“所以艾莲杀光白帝城太守府所有人,再把这件血案嫁祸到我的头上,好让仙羽剑派蒙羞。我已经不是仙羽山的长老了,所有是非我一个人承担,为什么要杀掉净心,净帛,净林和净苍。”
“一个人犯错就是众生犯错。是你们杀光他的族人,害死他的父母,是你们让他成为孤儿流离失所,是你们把他变成刽子手,嗜血的狂魔。你们当初给他的所有的不幸,他不过是还给你们而已。”
“他的不幸,是他的族人一手造成的,如果他的族人不那么崇尚邪异的力量,身上没有火莲花。他将是一个平凡而快乐的人。要怪就怪老天创造了这样一个特殊的部落。”
“净明,你错了。他的不幸是你们造成的,是上官飞龙造成的,是他想成仙,想要获取起死回生的火莲花……他的野心还有你们的野心,酿成了这起人间悲剧……让血莲部落灭族!”
净明道长脸上的肌肉一跳,记忆中腾起灼热的火焰,很多人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挣扎着,痛苦的尖叫与喑哑的嘶喊依稀在耳边。
“而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给仙羽剑派一个教训!”源雅上仙走到净明道长身旁,右手按在他的左肩上:“我要让这些自以为是神仙的人,尝尝他们施与凡人的痛苦!”
净明道长举起酒坛,扬起脖子大口大口喝着名为自在逍遥的酒,自从血莲部落灭族以后他从未自在逍遥过,血与火在无时无刻不在焚烧着他。任他饮酒千觞,也浇无法浇灭,反而越烧越旺。
酒洒了他一头一脸,他放下空空的酒坛,赞道:“好酒!”嘴里却弥漫着浓浓的苦涩。
“艾莲在焚渊,如果你的速度够快,一切都还来得及!”源雅上仙拍拍他的肩。
当净明道长赶到焚渊时,艾莲正站在焚渊旁,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像一只孤独的苍鹰,双目呆呆的望着焚渊中上升腾的烈焰。
“艾莲小弟,老夫……总算……找到你了。”净明道长气喘吁吁的拉住他的手臂,满脸堆笑:“这里风景太吓人了。我们爷俩找个酒馆好好喝一杯,聊聊我那笨徒弟凤小天,他做过好多傻事,讲出来笑死你啊。呵呵呵。”
“谷主说,只有跳下去,我才能变成最强的人。等我变成最强的人,我就可以杀光仙羽剑派那些高高在上的剑侠,为我血莲部落报仇!”艾莲黑眸中跳动着嗜血的光芒。
净明道长大惊失色:“不!你不能跳下去,源雅上仙是骗你的,所有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仙羽剑派不是让你族人覆灭的凶手!你不可以跳入焚渊,这是你们血莲部落的禁地!跳下去,你就是魔!”
艾莲一把推开净明道长,苍白的脸颊上滚落两行血泪:“你以为我忘了吗?我的阿爸阿妈,我的叔叔婶婶,他们全都死在你们这些剑侠的剑下,这里曾是我们部落的桃花源!可是现在,我的家乡成了荒村,野狗成群,毒草丛生,看不见一个人影。有时候我在想,当年你们为什么不杀死我,你们如果杀死我,如今我也不会成魔。……是你们逼我成魔的,我要将你们打入地狱!”
他转身跳入焚渊,如同断翼的飞鸟。
“傻孩子,是你自己逼自己成魔的呀……”跌坐在地的净明道长抚地大哭。
他在焚渊旁哭了一天一夜。
不久听见有人叫他:“师父,是你吗?你躲在这里哭什么?是不是艾莲欺负您老人家了。他人呢?”
“臭小子,你怎么才来!”净明道长跳起来就给他一巴掌。
凤小天轻巧的躲开师父的魔爪:“师父,徒儿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您老人家。你怎么舍得打徒儿呢?”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御剑飞过璇璃山的时候,有个隐士告诉我你在焚渊。那个隐士弹得一手好琴。那种神仙似的风度,我就是修一千年一万年都修不来啊。”
“源雅上仙……”净明道长神色一动,“神月谷谷主指引你来这出于何种目的?”
“你是说他是神月谷主?”凤小天惊道,“他不是活了七百多年了么,看起来好年轻。”
净明道长忽然哈哈大笑:“小天啊,难得你还记挂着为师。师父那日说得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早忘记了。”凤小天嘻嘻笑道:“走吧师父,一起喝酒去!”
净明道长对凤小天神秘兮兮道:“来,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拉着他走到焚渊旁:“下面有条龙,你瞧见没有?”
热浪扑面,火辣辣的烤得人睁不开眼。“好烫,下面全是火,哪里有龙?”凤小天低头望向焚渊,除了岩浆和火焰什么都没看到。
“有的有的,是披着火甲的飞龙,你仔细看……”净明道长右手按在了凤小天后背。
“我没看到呀……”凤小天眯起灼痛的眼睛。
“那么下去看看吧。”凤小天怎么也没想到师父把他推入焚渊之中。
……
“凤小天有你这样的师父可真够倒霉的。”杨伊忿忿道。
正在往嘴巴里拼命塞水晶樱桃饼的净明道长闻言忽然扯开嗓子呜呜大哭。
“你哭什么?樱桃饼不好吃吗?”
“呜呜……”紧紧捏着手里的饼,净明道长老泪纵横。
“你现在担心小天了?”
“不是,呜呜……我担心艾莲……他会成魔,怎么办?”
“你还是把自己喂饱再说吧!”杨伊实在没有力气跟这个疯老头废话,冷冷道,“他若成魔,我定将他斩于雷魂剑下!”
艾莲跃入焚渊,等待烈火将自己焚烧成灰烬。在下坠的过程中,他感到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那些深藏在记忆里一直折磨他的往事,纷纷浮现在眼前。他看见年幼的自己站在村子里的木屋旁,一只火红的鸟儿在屋前的榛树上唱歌,他撮起嘴,吹着鸟儿的歌声。
“红衣凤头鸟的歌声可真动听啊。”一个高大粗犷的男人向他走来,男人左肩扛着一条死鹿,鹿血染红了他半边****的胸膛,汗水在浓密的胸毛上闪烁着宝石似的光芒。健壮虬结的肌肉被夕阳染成古铜色。腰间别着黑鞘的弯刀,刀柄上绕着莲花的纹路。他弯下腰,长满胡茬的脸狠狠擦着小艾莲的脸蛋。又粗又硬的胡茬戳在稚嫩的脸上,痛得要命。“儿子!有没有听阿妈的话?”男人高亮的嗓音响在他的耳边。
“阿爸的胡子可不可以留的长一点啊。”艾莲用力扳着父亲的脸。
“为什么?”男人微笑着看着儿子,他的眼睛如同黑夜里的星辰,高高的鼻梁挺秀如峰,乱糟糟的头发泛着红光。如同火神。
“等阿爸的胡子长了,我就把阿爸的胡子编成小辫子,这样你就不会用胡茬戳我了。”艾莲嘟起嘴:“我的脸都快被阿爸的胡茬戳烂了。”
男人哈哈大笑,笑声豪迈爽朗,又用那张戳人的胡茬脸使劲在儿子的小脸上摩挲着,艾莲揪着阿爸的耳朵大喊:“阿妈救命啊,我要毁容啦!”
木屋里走出一位仪态端庄的女子,蓝绿相间的衣袂在晚风中飞扬。她温柔笑道:“泽塔,放过莲儿吧。”
艾泽塔站起身,把肩上的猎物放在院中的石台上。给迎上来的妻子琴心一个深情的吻。“今天在山林里打了一头鹿,本来想活捉了给莲儿当玩伴的,谁知用刀过头,它只能给我们一家子当菜了。”
“这么大的鹿我们也吃不完,分给邻居们一些吧。”琴心揉揉艾莲的脑袋。
“好,听你的!对了,回来的路上我碰见了族长和巫祝,他们正在集合部落里所有的武士。”
“哦,他们集合武士做什么?”琴心接过艾莲递过来的湿巾,帮丈夫擦拭身上的鹿血。
“让武士去焚渊修炼。”
琴心握着湿巾的手一抖,颤声道:“不是说那是禁地么!怎么可以去焚渊修炼!他们会害死整个部落的!”
“你放心,我会阻止他们的。”艾泽塔握住妻子的手,紧紧抱着她:“我不会让任何人踏入焚渊半步。”
“可是……你会得罪族长和巫祝。”琴心不安的看着篱笆外村子里朝相同方向汇集的武士们,有人叫了艾泽塔的名字。艾泽塔抬头,竹篱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绣满白色怪异符号的黑袍巫祝费卢加,另一个是族长的独子邦西。邦西腰间挂着长刀,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艾泽塔的妻子琴心。
“艾泽塔,族长叫大家到焚渊集合!”费卢加扯着细细的嗓子,慢条斯理喊道,细长的眼睛里射出诡谲的光芒。他悄声对邦西耳语:“等艾泽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美丽的琴心就是你的了。而你,将是血莲部落最卓越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