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老板娘不是他亲妈?”净明道长嘀咕,瞥了艾莲一眼,哀叹道:“可怜的娃娃,不会是老板娘买胭脂水粉送的吧?”
这时,有九名白衣人来到了小店,他们一看到艾莲就立刻分散开来,手按剑柄,守住各个方位,来人正是仙羽弟子。
原来艾莲带着净明道长逃走后,净林随后带领八名弟子追赶,竟不费吹灰之力,在郊外的小店中寻到了他。
净林沉声对艾莲道:“幽冥使徒,快把净明道长交换给我,我大可饶你不死。”
艾莲端着半碗茶,没有动。净明道长握着油腻腻的右拳击打着额头做无限悲痛状:“净林师兄,你不早点来,包子我都吃光了。要不你出钱,我请你吃包子,你就放过我,还有我的这位小朋友吧!”
“前辈吃饱了吗?如果不饱,我们还可以再要二十个包子。”艾莲温和道。微风拂过,吹过他额上的发梢。
刚才走进屋中的男孩已经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碟刚刚炒好的蚕豆,蚕豆是猎人要的。这时猎人、农夫、渔夫坐在桌旁早已吓得呆住了。
净林拔出了剑,门下的弟子也已拔出了剑。“动手!”他爆喝一声,举剑当头向艾莲劈下。艾莲仍旧没有动,依旧悠闲地喝茶。
净明道长大叫:“快闪!”
也就在一刹那,猎人手中猎刀划破了一名仙羽山弟子的喉咙,渔夫的鱼篓里蹿出一条长满尖牙的黑龙。两名农夫的锄头陡然变成一青一红两只巨大的蜈蚣,瞬然咬向仙羽山弟子,而站在净林身后的男孩,盘中的蚕豆忽然活了一般跳起,齐齐跃向他后背。
净林猛然惊觉,长剑一挥,那些“蚕豆”纷纷落地扭动不止,竟是些乳黄色的软体虫子。他眉头一皱厉声喝问:“小孩,你什么人?”
男孩笑容邪气而诡秘,黑色的眼睛盯着他的眼睛,瞳孔逐渐变成深蓝色,弥漫着无尽的忧伤:“爹爹,我是你儿子呀,爹爹,我好想你啊,你来抱抱我,快来抱我。”
净林的剑开始颤抖:“儿子?我什么时候有了儿子?”他精神恍惚,对这个凭空冒出的儿子显得难以置信。
“爹爹,我好孤单,妈妈不要我了。我好孤单,好孤单……”耳边传来了男孩悲伤的哭泣声,净林虽然没有儿女,也被这哀切的哭泣声打动。他的剑脱手落地慢慢走到男孩身边,俯下身柔声道:“好孩子不要哭。”伸出手臂,拥抱面前的男孩。
净明道长大惑不解,那个男孩脉脉含情的瞅着净林。净林,净林怎么就不杀他了呢?全然不知道净林中了男孩的摄魂术。
在他拥抱男孩的一瞬间,男孩手中的带毒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他感到疼,但到死依旧没有从对方的摄魂术醒来,脸上仍是一片温柔慈爱的神色。
九名仙羽弟子变成了九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最后一名仙羽弟子死的时候放出了袖中的烟火信号,尖利的呼啸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一片巨大的羽毛在湛蓝的天空中浮现,如同一朵皎洁的云。
男孩用手帕擦掉匕首上的血,再也不看一眼净林的尸体,猎人、渔夫,还有农民毕恭毕敬站在他身后,他们一起向艾莲行了神月谷的屈膝礼。净明道长惊道:“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杀了我的师兄和师侄。你们好阴险。”拔腿便走。
艾莲左手紧紧捏住他的手臂:“你似乎忘记刚才他们九个人杀我一个人。我不能束手待毙,我也需要帮手。一对一这才公平。”
“太可怕了。”净明道长看看男孩又看看艾莲,“你们太可怕了。”
“不要说我们阴险。”艾莲道:“别忘了,是你要吃早点的,如果不是你嚷着要吃饭,我们就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与你的师兄师侄们动手,他们就不会死。现在他们死了,是因你而死。”
净明道长开始发抖,手中刚拿起的包子也抖落在地:“他们,他们是因我而死?”
“是的。如果我没有帮手的话,我也会死,我也会因你而死。你愿意看你的师兄杀死我吗?只因为我请你吃饭,我就毫无防备的死在你师兄的剑下。”艾莲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可是你还活着。”净明道长道:“你还活着。”
“你希望我死?”艾莲冷冷问。
净明道长望着地上的尸体:“不不,不该是这样的。你们本来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不该杀人。”
“我没有杀人。”艾莲平静的道:“我没有拔刀。”净明道长身体缩成一团,仿佛见了鬼。
“沙童,我没想到你会来。欢乐岛生活不适合你吗?”艾莲把净明道长晾在一边。温和的望着眼前漂亮的男孩子。
“我想念公子了。岛上没有公子,欢乐岛都变成了无欢岛了。”沙童低着头小声道,脸微泛红。
艾莲揉揉他的头发笑容明媚:“什么公子,公子的。叫哥哥。”
“哥哥。”沙童笑起来。“哥哥,跟我一起会欢乐岛吧!我们钓鲨鱼,戏弄海龟,听美人鱼唱歌,你说好不好?”
艾莲收了收笑容道:“有些事,我还没有解决。”
“那我会呆在哥哥身边,帮助哥哥的。”沙童依旧笑着,望着身后四名手下:“我们一齐灭掉仙羽山。”
艾莲道:“那些伪君子都很危险。”
“我会保护自己的。何况我身边还有四大护法。”他指的是扮成猎人的沙田,扮成渔夫的诸葛岩,扮成农夫的绿蜈和红蜈,四人都是年轻而英俊的青年男子,古铜色皮肤。身上带着海洋的气息。
“你们的演技不错,但我走到你们的身旁时还是闻到一股大海的气息。”艾莲朝他们伸出了手,与他们一一相握。
这个小店原来是一对没有子女的夫妇所开。沙童扮成他们的孩子来帮助艾莲,此刻,沙童给了他们些许银两,让他们择地而居。
“如果一个男人会做饭,就算娶得老婆是花瓶,还是幸福的。”他对胆小的老板道。
他们离开了小店走向了通往白帝城的驿道,他们走的非常慢。好似故意在等待仙羽剑派的人。
一直躲在大树后的无忧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好似下定决心般奔到木屋前。凉棚中一名濒临死亡的仙羽弟子微弱的呻吟着,无忧走到他身边。
“救我,救……救我。”他猛然拉住无忧的左手。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也得活下去。”无忧眼神不知是悲悯还是无奈,右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双目微闭,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掌心蔓延到手臂,迅速扩散至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而他手下这名濒死的仙羽弟子瞳孔已经放大,一头黑发变成了雪白。
无忧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对尸体抱歉的笑笑,身形一晃,瞬然没了踪迹。
还滞留在太守府内的净心等人望见了天空中映现的洁白羽毛,“净林师兄只怕遭遇了危险。”净心道。吩咐净苍长老同弟子燕飞飞带四名弟子在太守府内看守凤小天。他与净帛,叶出云率六名弟子赶赴郊外,营救净林。而花铃也跟随在他们身边,她想知道艾莲怎么样了。
净心,净帛赶到小店,见到的也只有九具尸体。
“他们人很多。”净帛脸色凝重。净心握着师弟冰冷的手指不说话。他对于师弟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师弟难道说是死在自己人手下?不可能,从其他弟子死去的表情上看,凶手是很可怕的人。
“有妖怪来过。难道说他们之中有妖。”净帛合上那名被吸光灵气的弟子的眼睛。
“出云,你留在这儿。我和你师叔去追他们。”净心和净帛御剑而起,去追艾莲。花铃仍旧跟在两人身边。
杨伊踏进太守府时,整座府上静静悄悄的。她走过莲池,莲池中的水早已干涸,里面残留着一堆带血的骷髅枯骨。昨日盛开的白莲早已变成黑色的焦梗。地上血迹斑斑似经过一场恶战,她捏着鼻子背过身迎风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胃里翻江倒海。
这时她隐隐听见某个地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越听越真切,哭声也越来越哀切。
“难不成这庄园里闹鬼?凤小天可别被鬼捉去了。”她循着哭泣声走过庭院,穿过月洞门。绕过一大片盛放的红色夹树桃。一个窈窕的白衣女子跪在冰窟前哭泣着,她瘦削的双肩不住的颤抖。凌乱的黑色长发从肩上直垂到地上。纤葱般的右手紧握着插在地上的长剑,那洁白的手指上占满了泥土和鲜血。
那女子周身弥漫着淡淡的白色雾气,连阳光都无法照射在她身上。
“爹爹,妈妈,弟弟……”她低声哽咽道:“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为你们报仇雪恨。”她就是太守府的紫烟郡主。在天亮之时,她把冰窟的门封住,冰窟里有她死去的家人,此刻她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愤恨。盛怒之中她把那些死在仙羽长老剑下的神月谷弟子的尸体抛入莲池之中用阴火烧成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