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姬也笑了,道:“天机说出来就不是天机了,这我很明白。”
“你明白就好。”红姬笑声若风吹银铃。
目送平手秀一行人离开,李仙姬叹了口气,慢慢朝书斋走去。
推开纸格子门,她浑身的血液冷了下来。绿眸被阴霾笼罩。
屋中的男子披着藏青色轻纱,脸上戴着白色面具,他站在书架前,翻看着手中的《江湖志》头也不抬的问道:“平手秀走了?”
“神月谷,幽冥使徒,你是七鬼?”李仙姬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知道我是谁?”七鬼道:“很好,我不用介绍自己了。《江湖志》是八卦书,重阳节马上就到了,我要给你一张藏宝图,你要把这张藏宝图附在每本书中散发天下。”
七鬼把一卷羊皮纸递给李仙姬。
羊皮纸上绘制的藏宝图让李仙姬蓦然动容,道:“这是幻蝶楼的结构图。”
“你知道就好。”七鬼合上了《江湖志》。
“如果我拒绝你的要求呢?”
“那就是拒绝了谷主的要求,那么,李仙姬将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问仙馆也会消失。”
“你有那么大能力么?”
“试试不就知道了。”七鬼勾起嘴角,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但可以看出他在笑。
李仙姬举起烟斗,抽了口烟,吐出的烟雾飘到书斋的每个角落。墙壁,纸格子门,还有书柜,桌椅……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然后消失,变成一个空旷巨大的青灰色空间。
两人站在这个空间里,幽蓝色的地面倒映出他们的影子。
“你何苦浪费灵力制造一个幻境,我又不会打烂你的书斋,就算打烂了,我会赔的。”七鬼玩弄着手中的墨笛。
李仙姬挥出烟斗,道:“只怕你赔不起!”旱烟管上的白银烟斗红光一闪,窜出一条火狐,张牙舞爪倏然扑向七鬼!
七鬼手中的墨笛随意在面前划了几条黑线,那只火狐便碎成几团火焰。
李仙姬舞动旱烟管,那几团火焰合成四只比先前更巨大的火狐。
七鬼手中墨笛起落,敲在火狐头上,四只火狐尖啸着纷纷翻滚到一边。化成一堆攒动的火苗。他挑衅的望着李仙姬:“怎么?就这点道行?”
李仙姬幽幽抽着烟,双目在烟雾中闪出绿宝石般的光。那堆火苗忽然化作漫天火星,团团裹住七鬼的身体,火星沾着他的衣服便腾起黑烟,燃烧起来。七鬼刹那间便被烧成一个火球。
李仙姬嘴角上扬,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因为一缕寒意刺进了她的后颈,她诧异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烧掉的是我的幻影而已。”七鬼漫不经心道。他手中的墨笛抵在她的后颈上:“区区一只九尾狐怎么会是我的对手。你输了。”
李仙姬默然,幻化出的空间消失。两人依旧站在书斋之中,七鬼问:“我让你做的事情,希望你尽快完成。”
“好!”李仙姬点点头。
七鬼收起了墨笛:“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正是因为如此,身为九尾狐的仙姬馆主才没有被猎妖师猎杀吧!”
李仙姬不语。
“你在想我的来历是不是?”
“是。”
“但是你看不出我的来历是不是?”
“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与幻蝶楼脱不了关系。”
“呵呵,有意思。”七鬼笑了:“所以,幻蝶楼如果找你麻烦,就是找我的麻烦。”
李仙姬点点头,等她抬起头时,七鬼已经不见了。仿佛刚才与她讲话的是个幽灵。他突然冒出又突然消失。她吸了口烟,烟雾在她紧锁的眉间弥漫开来。
三日之后,龙华天国各大名城中都留下了阿英和熊宝的身影。它们在大街小巷,酒楼客栈中卖着最新一期的《江湖志》,江湖中很多人都拿到了幻蝶楼的白楼藏宝图。并得知九月初九幻蝶楼楼主大婚,南宫蝶比武招亲将取消。许多修真之人纷纷拿上法宝成群结队的赶往幻蝶楼,借着参加楼主婚礼的藉口,寻找白楼中的宝藏。
九月初五,离重阳节还有四天。
岐照城的城堞上,守城士兵如石雕般站着,目光空洞,显然是被人下了禁制。
端木葵站在岐照城的城堞上,衣袍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南宫蝶静静站在他的身边。他们共同望着天边不时闪烁的虹光。
“我不明白我们幻蝶楼的白楼秘图怎么会落到江湖人手中。”风吹乱了南宫蝶的黑发。
端木葵淡淡一笑,伸手握住她微凉的右手,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无境门’设在白楼之中。就算他们闯入白楼也要闯过‘无境门’。”
“但是无境门里的东西……”
“无境门里的东西除了它的主人,谁也拿不走。”端木葵轻轻拨开她脸上的秀发,深情的望着她美丽的面容。
“是你让问仙馆的李仙姬发布我比武招亲的消息吧,为什么让我在重阳节比武招亲?”南宫蝶抽回自己的手。
“我可都是为你好,小蝶你已经老大不小了,身为幻蝶楼楼主,我总该为自己的部下做点什么。”
“你以为我还会幸福吗?”南宫蝶望着天的尽头,心底的那个少年挂着悲伤而明媚的笑容。
端木葵眼中掠过一丝心痛,他很快用灿烂的笑容掩盖:“有我端木葵在,小蝶一定会幸福的。再说,你不喜欢,我已经把你比武招亲的事取消了。而且我要结婚了。”
“你跟谁结婚?”南宫蝶讶异道。
“没想好,到时候就知道了。”端木葵故作神秘道。抱着双臂转移话题:“今天风真大,好冷哦,小蝶我们回去吧。回去喝杯热茶,吃些小点心。你让小尾把我那件白羽貂裘拿出来,我要穿上它,虽然冬天还没到,但这么冷的秋天我的身体吃不消啊。”
“送我去‘无境门’。”南宫蝶道。
“为什么,无境门可不是随便进的。”端木葵道。
“那个名叫凤小天的人,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请求楼主放过他。”
端木葵喟然长叹,但仍是笑眯眯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何必用‘请求’二字。我有那么难伺候吗?”
南宫蝶不语。
凤小天踏入“不归路”。石碑上的字迹立刻渗出血水来,拉出长长的诡异形状。
而那些纯白的樱花树林,越往里走,越是红得妖异。花香也渐渐变为作呕的血腥味。
凤小天越是往里走越是心惊,那一株株樱花树,像一个个痛苦扭曲的血色人形。他抱着血樱剑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他想往回走,回首发现退路不见了!
背后是一片血色的樱花树。没有路!
“不归路”之所以叫做不归路,是因为没有退路!
落在身上的花瓣,红得像刚刚喷溅出的血液,铺满前方的路。路的尽头有苍凉而飘忽的歌声,是一个老人的吟唱。听不清他唱些什么,悲伤而绝望的吟唱,像只手紧紧揪着他的心脏!
凤小天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腿不由打颤,用几乎快哭了的声音呼唤血樱剑剑中的剑灵:“剑.剑。。大魔头,小仙女这条路上的樱花好漂亮,你们快出来看看啊!”他想找个人陪陪自己。
血樱剑剑中剑魔咯咯坏笑。而剑仙毫无声息。剑魔的坏笑让他更加惶恐:“臭剑魔,等你出来,我要你好看!”
“嘿嘿,凤小天,你的身后有张血肉模糊的脸,你千万别回头啊。”剑魔阴森森的恐吓他:“你左边有个死尸瞪着白眼珠子看你哪,你右边有个鬼影正悄悄向你靠近!”
“你******给我闭嘴!”凤小天大骂,不敢回头也不敢东张西望,脚下健步如飞,好似身后真的有群恶鬼在追他。而剑魔恶作剧似得发出一连串惊悚恐怖的怪笑声。
“如果伊伊在就好了。”凤小天恨不得杨伊立刻出现在眼前。
老人的歌声越来越清楚,远远地,凤小天望见路的尽头两棵粗大的樱花树。树中间嵌着一扇巨大的弧形拱门。巨大的木门前,盘膝坐着个白衣白发的老人,老人拎着个酒葫芦,边喝酒边唱歌:
“一壶酒兮,一场梦,一场梦兮,一场人生。我乘风兮,寻仙境,寻仙境兮,雾蒙蒙。我化羽兮,羽翼未丰,我持剑兮,游鸿蒙……”
当凤小天走近那位老人时,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老人不再唱歌,抬眼冲他慈祥的一笑,道:“臭小子!你怎么才来!为师等得你好苦!”
凤小天蓦然动容,泪水潸然而下,他扑倒在老人身边,握着他干瘦的枯手泣不成声:“师父,师父啊。徒儿好想你,徒儿真的好想你!”
老人正是已经离开人世的净明道长,他比活着时更加苍老,更加枯瘦。但他也比生前更加慈祥温和。这让凤小天感到心痛。以前师父活着的时候,他只要一扑进师父怀里,净明道长就会一巴掌推开他,或者在他头上敲几个生疼的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