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说什么……”陈澈小声叹气。“这也太过分了。”
真是无语，不是说好了不说出去的吗？难道之前信誓旦旦的所有承诺都是屁？
天呐，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了呢？万一那些人把地址都扒出来了，这栋楼岂不是要被围起来？
这年头居然有人能把一个画手当明星追？服了。
“现在这是在逼我出来解释今天的状况。”顾哲航面无表情。“烦死人。”
“那……”
“你吃饭吧，我想想怎么说比较好。”
陈澈听话地安静吃饭，偶尔偷偷瞄他一眼。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吧……
话说回来，这事如果从源头上来讲的话，责任应该都在她身上。要是当初没在酒吧门口偷拍那些照片，没允许他把灯展上那两组偷拍发出去，没答应让他把车开进学校……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么多幺蛾子了？
可是现在坏事已经发生了，他被推上热搜，评论里那些不认识他的人都对他好奇又嫌弃，本来就看不惯他的人更是逮着机会就疯狂给路人塞洗脑包，直接导致不少不清楚真实情况的人对他的观感已经变差了……
但是她又不能跑出去跟那些人争，万一连累得他被那些人骂得更难听怎么办？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种语言暴力。
烦死了，真想一冲动就把手机扔出去。
顾哲航删删改改好几次，才按下发送键，无声放下手机。
“发了？”陈澈抬起头。
“不想看了，吃饭吧。”
“我得转一下。”大橙子立刻掏出手机。“我看看。”
“你转什么？别被牵扯进来，我担心又有智障去你评论里撒欢。”顾哲航微微皱眉。“你别管这件事。”
“没事，我这是怕有人说你出来解释是另有企图，我正好给你证明一下。”陈澈吸吸鼻子。“没事的。”
顾哲航简直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
【@Hiicent：解释
我今天确实在大学里，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被拍，照片流出的事情我丝毫不清楚。晚上也确实在那家店吃饭，但是我当时已经说过不希望这件事情被传出去，所以现在看到微博上的消息感觉很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些事情在热搜上挂着，如果有影响各位的观感，我以后会更加谨言慎行。此外，希望不要有人去打扰我身边的任何人。
以上】
这条微博的转发已经涨起来了。
【哇虽然也想见到海神本尊也想要签名，但是希望大家还是不要去打扰海神的个人生活吧QAQ海神和橙子小姐姐也需要私人空间的啊】
【所以那位po图的小姐姐是答应波塞冬不会透露消息之后违背诺言了吗orz都去劝删吧，真tmd服了，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扭头就反悔吗？】
【别偷拍人家了行不行？去宿舍楼底下接女朋友也会被拍？私人空间大家都尊重一下，说难听点这算侵犯肖像权了。转了的都给我去删，没转的都去劝删举报谢谢】
【波塞冬从来不在自己微博里分享个人生活，上热搜也是莫名其妙，谁这么有钱给海神买热搜啊？来买个几百本画集支持一下呗？】
【大家碰到不好的评论请温柔一些回复！！！或者请直接无视！！！不要和那些无聊的人吵！！！】
【真tmd无语，好好一个画手每次都因为身边的戏精被人骂，也不指望戏精能有自知之明了，佛了佛了（别瞎tm对号入座】
【热转那个阴阳怪气的东西nsl嘻嘻嘻嘻nili海王八上热搜怪女朋友戏精？？？女朋友是公开在微博招呼大家去宿舍楼下面堵你们海王八还是跪着求店员发微博晒签名？？？塞洗脑包带节奏还是你们王八粉玩得6】
【有些人是得有多无聊？？在这也能吵起来？？】
……
陈澈想了想，还是按下转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选择什么都不说。
【@-Limpidity-：Repost】
其实还是希望能跟大家和睦相处的，比如见面认出来之后能笑着打招呼，就像熟人一样，而不是存在着粉丝和大触之间那么明显的区别。
虽然她社恐，但是如果能友善相处的话，那总比被问能不能签个名要好得多。
再次刷新，她这条微博的评论数也原地起飞。
【@小苏打滴打滴打：哎哎哎等一下，偷拍确实不对，但是我突然发现还有个重点…………看了那妹子拍的图我怎么觉得我橙子又瘦了？？这位博主您整天靠喝露水活着的吗？你们家那谁都不管管你的吗？？】
【小橙子多吃一点啊，吃饱才有力气帮我们向波塞冬催更呐！以及波塞冬是专门去学校接橙子吃饭的吧？脑补一万字小甜饼w】
【纯路人，卧槽妹子大学生？？照片完全高中生啊！！身材真不是盖的！！稍稍看了下妹子的摄影作品我跪了，自己牛逼男朋友也牛逼，果然厉害的人只跟厉害的人玩，我哭了】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波塞冬啊，一个画画大触和一个摄影大神整天莫名其妙被人酸真的无语】
【橙子别看隔壁热转……那人职黑，一天不犯贱就皮痒】
【橙子别理那些阴阳怪气的人，和波塞冬99！还有替我们跟波塞冬催催更2333】
……
陈澈简单看了一圈，也放下手机。
吃过晚饭，两个人把桌子收拾干净。陈澈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看微博，顾哲航似乎在翻意大利那边几所学校的信息，手自然地搭在她身上。
——只是怎么就越来越放肆了呢。
“那个妹子还没删掉，不过现在评论里几乎都是在劝删的。”陈澈按住他的手。“整体还不错啦。”
“我解释清楚了就行，其他人跟我无关。”
“你能不能安心看你的学校信息？别乱动。”大橙子嫌弃地拍他。“不许动了。”
“不行。”顾哲航在她的腰上捏了一下。“我微博都发了，你还是没哄我开心。”
“你当你自己今年三岁呢？还停在嗷嗷叫赖在地上要吃棒棒糖的年纪？”
“大概吧。”
“走开走开。”
顾哲航盯着她的脑袋，轻笑一声，把两个人的手机随意扔在茶几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陈澈按住，不许她乱动。
“幸好领带你还没来得及收拾。”
“啊？”陈澈茫然地看着他从沙发上拿起一根黑色领带。
“不是……你带领带来干嘛？”
“男人的领带一般有两种用处。”顾哲航勾着嘴角，把她的手腕扣住。“一是用来装饰自己的衬衫，二是用来绑某些人的手腕。”
陈澈翻了个白眼。
——还是逃不掉啊逃不掉，这人怎么成天当火车司机呢？没个消停了？
“想我了没？”
陈澈抬眼看他。
想他吗？其实都快想疯了，这次见面真的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每天都过得无比煎熬。
挣扎并没有用，因为她的手腕上大概是个优雅的死结。
顾哲航垂眸看着她，像是曾经在意大利某家画廊里欣赏着那副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一般，眼里满是虔诚，甚至还有些对艺术的崇敬。
“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想着之前疯狂到忘了自己是谁的那几天。”
陈澈的眼睛里或许有整个宇宙，他能看见星河。
“而那几天，恰恰又是我工作效率最高的时候。”
躺在沙发上的人别过视线，小脸红透。
“终于见到面之后，我好像又把这段时间磨出来的耐心给扔掉了。”
他只说了三句话，却让她的心跳慢慢加速。
她又何尝不是，窝在宿舍里的时候，动不动就会想起回学校之前和他呆在一起的那几天。每天晚上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早上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他。
——她又何尝不想念。
顾哲航看着她，表情一点点柔和下来。
像是一尊全身上下都参照着黄金比例悉心雕琢的艺术品，大概连维纳斯看过之后都会自愧不如。
衬衫是白色，领带是黑色，这种颜色之间极与极的碰撞，莫名让他欢喜，更让他脑子里瞬间就冒出无数种灵感。
也是在那一刻，他想起当初那个画面：那是个凌晨，他匆忙跑去见她，担心她在墓碑前跪太久，担心她感冒，担心她摔跤。她拒绝了他跟着去的想法，嘱咐了他几句话就独自跑远，他至今还记得当初橘色路灯下的那个背影，还有那个眼神，都让他心颤。
数不清多少个难熬又焦灼的夜晚，甚至是刚刚苏醒过来却突然变得不安的清晨，这些被他从记忆深处拎出来的零星碎片，都是他的良药。
现在，这一切都真实到可怕。
而他，也只想着吻她。
似乎是才反应到她此刻的状态并不能让这层白色完全离开这具雕塑作品，顾哲航微微皱眉，打开那个优雅的结，松开她的手腕。
白色与黑色同时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不留半分情面。看着她手腕上的那一道红痕，顾哲航一边骂着自己是个废物，一边轻轻揉着她的手腕：“痛不痛？”
陈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白得反光，比雕塑作品美得多。
顾哲航勾起嘴角，俯身：“陈澈。”
被点名的人闭上眼睛，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陈澈，看着我。”
而她也听话地睁开眼睛，直直看着他。
——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眼神，带着滚烫，仿佛在瞻仰神庙里的守护女神，或者漫步在某座保存着世界名画的博物馆。
“你很美。”
发自内心的感叹。
所幸这不是一件没有任何感情的黄金比例雕塑作品，也不是一副只能隔着玻璃柜子远远看着的文艺复兴时期油画作品，这是真真正正的人，他的人。
顾哲航也不好受，把脑子里那些疯狂的想法全部剔除，这才重新看向她，多少有些朝圣般的虔诚。
他知道她也在等他，但是他不能就这么只顾着自己。以前的无尽疯狂都建立在她能承受的基础之上，现在还不行。
她看得见他的表情，尽是少有的柔情和担忧。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足以证明他现在很辛苦，但也依旧继续等着。
鬼迷心窍般伸手，那瞬间，她的掌心能感受到他脸上的汗珠，这种感觉是真真切切的。
顾哲航看着她，心都要化了。
陈澈美如画，不，比画还美。这是任何笔触都变现不出来的细腻，美得让他心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