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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京城

第四章京城

乌篷船划过水面,太平湖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玉心仪坐在船舱里看着窗外的绿水,现在是早春时节,湖水摸起来凉凉的,想到自己前段日子就是从这里漂过来的,而现在自己正要乘船离开,心想,古人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遭遇了这么一场劫难,死里逃生,因缘际会来到了西山教,结识了连翘这样好的姐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其实,她想的太早了,真正令她意外的事情在后面。

那是她的福,也是她的祸。

玉心仪倚着硬邦邦的船板有些头晕,原来是她犯了晕水的病症。胃里好似有刺猬在乱跑,酸痛难忍,她躺下来,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闭着眼睛沉沉的睡去,耳边哗哗的水声慢慢随着思绪消失不见。

她也不知睡了有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船夫站在船头还在划船。百无聊赖的她盯着船篷顶子发呆,眼睛里一个异物映入眼帘,她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她用力拿下绑在船顶上的“柱状物”。

这难道是失窃的青鸾剑?怎么会在这里?

一边想,手里的动作一点也没停下,她警惕地留意着船头的船夫,尽量降低声响,迫不及待的解开缠在外边的黑布,拆到剑柄的时候,她仅仅看了一眼,便心下了然,自己手中拿的不就是西山教的镇教之宝——青鸾剑?!

她的眼睛里快要迸出火花,不敢相信自己手握着就是武林中人朝思暮想的宝剑。

剑柄上的宝石闪闪发光,她小心翼翼地拔开宝剑,锋利的剑刃泛着寒光,这是上古玄铁所铸,削铁如泥,普通的兵器同它相接,无非是以卵击石。

玉心仪不再迟疑,将宝剑包好,藏在自己带来的包袱中,再三确认自己将它藏好了后,她脸色深沉,似乎想到些什么。

偷剑之人现下在何处?

他为什么将这把剑放在这里?

难不成放在这船舱之中只是缓兵之计,只是因为附近有西山教的人所以无法下手,自己乘坐这艘船将会驶向浔阳渡口,他在暗中早已安排好一切,只等船到岸。

自己岂不是捏在别人手里的蚂蚁,命悬一线?

她冷笑一声,脑子里没想出什么办法,但自己绝不会坐以待毙,绝不能让偷剑之人如意。

林生在对面的山上,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玉心仪上船的时候,他心里暗想,原来是她。

这下好办多了,本以为自己要对付西山教的“狠角色”,没成想乘船的是个柔弱姑娘,他心下有些放松,看见乌篷船驶动,便从树下飞下,抄近道翻过山岭去浔阳渡口那里等她。

他没想到玉心仪不是寻常的弱女子,自己的心思也被她猜透,他展示轻功快速的在山林间穿梭,尽可能早的在浔阳渡口等待着那艘他早已印在脑海中的乌篷船。

这把剑他志在必得,谁也无法阻止他得到这把剑。

夕阳的沐浴下,热闹的浔阳渡口人群散去,逐渐冷清,只有几个渔民在那里忙活。

林生的心情越来越不安,他在岸边不停的踱步,盼望那艘乌篷船快快进入自己的眼帘。左等右等的他失去了耐性,眼睛里的怒意遍及全身,他走上前来到一个船夫身边,不听分说地命令道,“走一趟,太平湖。”

那渔夫看了他一眼,仍忙活手头的工作,解开缰绳,“夜晚行船要加钱。”

“这个够么?”

林生解下自己的佩剑,直愣愣地仍在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径直上船,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快点开船,天黑以前赶到。”

那船家白了一眼他,也不敢同他顶嘴,心里咒骂一番,认命地载着眼前这个一身怒气的“恶人”往太平湖驶去。

至于为什么等不到那艘乌篷船呢?是因为玉心仪早在半路就改道行驶了。

她藏好宝剑,对着船头划船的船夫说道,“船夫大哥,你靠岸吧,我晕船晕的厉害。”

“姑娘,教主吩咐我,要我把你安全送到浔阳渡口。”

“你送我到这岸边,我自己走路会到那里,你不必担心,回去复命即可。”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

“你怕什么,我走了以后又不会回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赶紧靠岸把我送上去,不然我要吐到船上了。”

“那在下就依姑娘的意思,现在就靠岸。”

此刻,玉心仪不用装,也是一副晕船不振的憔悴模样,看着她蜡黄的脸色,船夫有些担心,要帮她把行李提下来。

玉心仪警惕地把包袱抗在肩上,客气地说道,“怎么好一直麻烦船夫大哥呢?多谢你送我出山,我们就此别过,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把我送到浔阳渡口了。”

那船夫乐得早些回去复命,也好回去休息,便笑道,“姑娘一路顺风,在下这就回林虑山复命了。”

她站在岸上冲他挥手告别,便头也不回的走上林荫小路,绕开浔阳渡口,一路骑马进京。

思无邪殿内,乌泱泱的站了许多人,他们应邀观礼西山教掌门接任仪式,却一大早听说了宝剑青鸾被盗走的消息。虽然赵相宜下令封锁消息,但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核桃,你昨晚吃饭的时候跑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现在他们西山教丢了剑,肯定要算在我们这些外人身上了。”云渺派的赵石楠站在殿内,小声问道。

“我新结实了一个朋友,一直同她在一起,你瞧,她就在那里!”核桃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灵机一动指向一个人。

站在不远处的连翘意识到有人看她,便将视线投过来。咦?这不是玉姐姐的青梅竹马?叫什么核桃的吗?自己早上送她的时候,怎么把他给忘了。她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核桃被她逗笑了,暗地里朝她挥挥手。

因为玉心仪的缘故,连翘也不讨厌核桃,也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赵石楠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下了然,也就不再追问,安静地等待着今天的主角——赵相宜。

“石楠,你说没了青鸾剑,西山教会作何反应啊?”见赵石楠没了音响,他主动搭话道。

“还能如何,不过是像二十年前罢了,再闹得江湖血雨腥风才好。”

“这么说来,你很了解那段历史了?”

赵石楠身为云渺派掌门人的三弟子,自然可以从师父那里听到不少前辈人的故事,再加上他交友广泛,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不为人知的密事,一来二去,也探听到了不少消息,其中最多的,当属江湖人人觊觎的青鸾剑。

他一脸讳莫如深,压低声音说道,“当年青鸾剑在上一代教主手中丢了的事,你是听说过的,而且这把剑后来又被找到了,你猜是谁偷走了这把剑,说起来你可能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空隐派。”

核桃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以此鼓励赵石楠继续说下去,“这是个什么门派?从未听说过。”

赵石楠一副“没听说过就对了”的表情,继续压低声音解释道,“那空隐派二十年前也是响当当的门派,只可惜他们的掌门人一心要夺取青鸾剑,获取那批前朝宝藏,后来被在位的西山教主,也就是赵相宜的父亲打败后,不知所踪,下落不明。接下来空隐派群龙无首,也就四分五裂,无人提起了。”

“他一个习武之人,要那批宝藏有何用?又不是征兵打仗,开疆扩土,难不成是劫富济贫……”

核桃若有所思地说出自己的猜想,努力把空隐派掌门美化成一个“一心只为天下苍生”的形象。

“你清醒一点,江湖传闻半真半假,谁知道他丁重年要着宝藏有何用处。依我看来,这批宝藏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为了凸显这把剑的神机,估计编纂出来哄骗世人的。”

“赵兄所言甚是,空隐派自从掌门丁重年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人听到他们的消息吗?我的意思是,当年那些跟随丁重年的部下,没有一个人试图寻找他或是为他报仇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当年丁重年手下有两大得力干将,一个叫风四娘莫语,还有一个叫玉面书生李少文。他们自从丁重年被打败后,便不知所踪,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核桃听了后,脑海里便想到义父的身影,他很少提起以前的事,甚至有些拒绝前程往事,日间就是跛着脚浇水种菜,别人都叫他菜老伯,他也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只有核桃知道,他的义父才不是什么“种菜老伯”,他是空隐派的副掌门——玉面书生李少文。

“丁重年会不会已经……”核桃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任何一个形容“死亡”的得体词汇。

“听人说起,他和西山教主过了几百招也难分上下,打得难舍难分,后来还是西山教主技高一筹,将他打败夺回了宝剑。两大高手过招,自然都将生命置之度外,但是碍于江湖人的身份,西山教主已经迎回宝剑便展示自己的侠义心肠,放他离开。”

“这么说,是他自己主动归隐,不问世事。”核桃心想,这和义父告诉自己的不大一样,义父曾说过,掌门人丁重年受伤之后,本欲闭门养伤,一雪前耻,可有一天他们打开房门,掌门人毫无征兆的消失,他们猜测是西山教的人明面上放过了他,但暗地里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损失了那么多人马,一定要夺了他的性命。

核桃的脑子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人嘴里说着义父的话,另一个人说着赵石楠刚刚讲给自己听的话,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哎,堂堂的名门正派就这样陨落了,不知那丁掌门是否后悔过自己夺剑引来的这么多后果。”

“会不会是西山教出尔反尔,明面上将他放了,暗地里却要置他于死地。”核桃故意这样说,想听听赵石楠的看法。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西山教主当场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何必背后在下手?退一万步讲,丁重年一旦遭到暗算,大家肯定会怀疑到西山教的头上,就像我们怀疑的那样,他们何必拐着弯杀人呢?依我看,这其中的猫腻另有其人。”

听了赵石楠的一番话,核桃的心里似乎有了裂缝,一丝丝光亮透进来,还夹杂着裹挟着柳絮的微风。

是啊,西山教何必多此一举,拐着弯杀人呢?

“赵兄,你的见解独到,小弟十分佩服。”核桃恭维道。

“其实丁掌门算是我的前辈,他同家师时常切磋武艺,那个时候我大概只有六七岁,远远见过他几面,不过现在都忘记了。”

喧闹的大厅声音渐息,赵相宜神色自若地走入大厅的教主之位旁,拱手致歉,脸色与昨日无异。

“诸位,照顾不周,还请各位见谅。鄙教内部昨晚丢失了一个物件,扰了各位的清梦,实在是对不住。今日的典礼一切从简,之后便送各位下山。”

下面站着的人心知肚明丢的是什么“物件”,他们瞧好戏地看着台上的赵相宜待会准备如何应对授予宝剑的环节。

在这样的场合下,楚江开作为西山教举足轻重的人物,担当起了主持大局的责任,他按照预先同赵相宜商量好的那般,念过了西山教的教词,然后宣布赵相宜继任为新任帮主。

“青鸾剑呢?还不快亮出来——”

众人听到这句不知是谁人说出的话,纷纷起哄嚷道:

“对!我们要看青鸾剑!”

“别藏着了,授剑仪式快开始吧!大伙都等急了!”

“是啊,快让大伙开开眼吧!赵教主!”

赵相宜听到这些脸上并没有愠色,反而冲着台上的楚江开使了个眼色,“把剑拿上来——”。

众人瞧见赵相宜不仅不着急,反而神态自若,便有些迷惑,窃窃私语道,“难不成青鸾剑又给找回来了?”

楚江开双手呈上青鸾剑,赵相宜一把拿在手中,举过头顶,一脸正色说道,“诸位,这才是真正的青鸾剑,想必你们也多多少少听到些关于昨晚失窃的一些传闻,实不相瞒,昨晚鄙教的确丢失了一把宝剑。”

“失窃的是何宝剑?”有人问道。

“那是家父生前随身的佩剑,自小带在身上从未离身,我们以表敬意将它贡俸在后山禁地,谁承想被贼人盗了去。”

众人见他神态自若,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一时间也无人言语,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多嘴。

“谁能证明你手中的这把剑就是青鸾剑,谁知道昨晚上被贼人偷走的是不是青鸾剑。”

“是啊。”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啊!”

“快拿出证据来。”

个别门派中的好事之徒,咄咄逼人,妄想激怒赵相宜,挑起事端,逼他说出真相。

正当局势有些不可控制,赵相宜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在殿内响起。

“贫道可以证明。”

楚江开上前一步,把痴痴道长请上起来,众人这才意识到,刚才说话之人乃是云渺派的掌门人。

“诸位无非是想确认眼前的宝剑是不是青鸾剑,也好一睹风采,不虚此行。贫道自然理解各位的心情,赵教主也向大家解释了昨晚的风波。如果说赵教主作为西山教的一员,说话有失公允的话,那么贫道作为一个外人就站出来,恬着老脸说上一说,也不怕在座的诸位笑话。在二十年前,贫道有幸同当时的教主切磋武艺,也算得上同青鸾剑过了招,奈何宝剑太过锋利,贫道只好甘拜下风,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宝剑。”

“这么说道长确信这把剑就是青鸾剑了?”

“正是。”

赵相宜心里一阵感激,虽然不知道痴痴道长为何要帮自己,还是控制好自己的神态,拱手作揖,“道长今日仗义执言,晚辈在此谢过。”

他顿了顿,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众人,说道,“青鸾剑是我西山教的至宝,自然会保管妥帖,但昨晚之事,我们也不会就此罢休。本教仙逝教主的佩剑犹如教主本人,他老人家尸骨未寒,佩剑便被宵小之徒盗走,此乃我西山教的奇耻大辱,我赵相宜今日以教主之名起誓,一日不抓住盗贼,一日不找到佩剑,西山教便一日不会停止搜寻。”

“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忙的,赵教主千万不要客气。”痴痴道长说道。

“道长的心意晚辈心领了,不到万不得已晚辈不会轻易开口,但值此非常时机,我西山教不得不先小人后君子,盗剑之人很有可能便藏在我们之中,以免打草惊蛇,还请各个门派派出代表随我教一起去搜查搜查,如果没有任何问题,即刻送大家下山回家,如果查到盗剑之人,本教自会处置,望诸位周知。”

大家也都明白了这番话的意图,赵石楠撞了核桃肩膀一下,努着嘴说道,“这不,被我说中了,这屎盆子还要先扣在我们头上。”

“查就查吧,反正我们也没偷剑。”核桃脸色如常说道。

“对,赶快查吧,查完了就可以回家了。对了,核桃,你下山以后要去哪里?”

“京城。投奔亲戚去。”他笑道。

“太好了,京城我去的多,以后可以常常见面了。”

核桃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专心致志地听着赵相宜在上面说的话,各个门派虽然不情愿,但是此刻反对搜查等于昭告天下自己就是贼人,他们不情不愿地选出代表,然后带领西山教的人去住处搜查。

“石楠,你陪着他们去吧。”痴痴道人隔着好几个人,转头吩咐道。

“是,师父。”

赵石楠跟随几个人一同去了他们的住处,剩下的人便都在大殿内等候,百无聊赖之际,自己的衣袖忽然被人拽了拽,他转头,发现原来是连翘站在自己身后。

“连翘姑娘,有何贵干?”他眼里泛着笑意,像对待自己的妹妹那般。

“核桃,你知道玉姐姐早上乘船离开的事吗?”她一脸的拧巴。

“昨晚上她告诉我了,你也知道,这山上的人几乎是出不去的,我们只好分头行动了。”

“原来是这样啊,玉姐姐走的时候也没有提起你,我当时宿醉刚醒把你也忘记了,万幸。”

“万幸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连翘心里暗想,万幸不像我和小林哥,分隔两地。

“你同玉姐姐去京城做什么呢?你们何时成亲呢?”

看着连翘无辜的双眼,核桃一阵心虚,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不会是——”连翘一脸的不可置信。

“被你看出来了,我们俩人是私定终身,被家人赶出门来,走投无路只好去京城投奔远方亲戚。”核桃再一次展示了他惊人的应变能力,这是玉心仪一直学不会的。

“佩服,佩服。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连翘知道在听到一个秘密以后,应该作何表示。

“我们的关系,切不可告诉别人,否则的话,非但你玉姐姐的名声不保,也许还会有性命危险。”

连翘一副“我都明白”的神情,正色道,“放心,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咦,你是谁啊?”

看到连翘的小孩子心性,核桃被她逗乐了,两个人聊得十分投机。

“对了,我还没问你要去哪里找你?”

“我落脚的地方,大概是在京城一个叫‘解语楼’的地方,估计是个酒家。”

连翘点点头,暗暗记下。

下午的时候,核桃就背着包袱,慢慢走下山。

赵相宜的脸色沉重,颓废的坐在教主之位上,看着刚刚空无一人的大殿,他猛然拿起手边的茶杯盖,碾了个粉碎,粉末顺着指缝留下。

脑海里回想起刚刚手下前来禀报的情形,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搜到,更不用提青鸾剑。

“各个关口把守的人都撤了吧,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吩咐后,懊恼地扶着头,现在没有一丝线索,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懊恼的不止他一个人,林生终于在夜幕降临之际来到了玉心仪上船的地方,那艘乌篷船安静的停在那里。他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绕了一圈,翻山越岭,风餐露宿,最后却是白忙活一场。

他令船家远远停在对岸,自己付了双倍船费以后,回到自己原先休息的古树上,观察那艘船的动向。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原本在河岸边把守的人员,纷纷撤离,往山上走去,似乎放弃了把守。

不过,这也许是个圈套,他按兵不动,等了约有个把钟头,附近还是无人把守,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古怪,便放心大胆的往对岸飞去。

林生的轻功很好,只见他脚尖划过水面,轻轻一点,便借力飞过数丈远,不费吹灰之力便落到了这乌篷船上。满怀欣喜的他朝船顶看去——空空如也。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把剑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不翼而飞。现在他的心里不再愤怒,愤怒是弱者无能的表现。拿走青鸾剑的人也不难找,那个上船的姑娘,还有划船之人,即便不是他们偷得,也可以问出是谁靠近了这艘船。

心下拿定主意,违背了自己当初再也不入林虑山的誓言,他心里盘算着待会应该如何应付连翘。至于她的父亲徐伯,早已被安排妥当。

这出戏还是要好好演的,他心里说道。

山的这头,连翘送别了核桃后,自己慢慢踱步走回后山的家中。她发现走之前关好的门,现在自己开着,便有些奇怪,走进家门一探究竟。

奇怪,屋里没有一个人,她心想,定是风把门吹开了吧。正当她沉思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她朝思暮想的声音,“连翘妹妹,我回来了。”

她立马转身,脸上的惊喜不言而喻,一把冲到林生的怀抱里,嗔道,“小林哥,你怎么才来,我都快想死你们了!”

“傻丫头,我这不回来了吗,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连翘本来委屈的心情,被他三言两语逗笑了,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在屋内搜寻,问道,“爹爹呢?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林生刚才脸上的嬉笑被一种凝重取而代之,他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而是转身把门关好,拉着她坐在凳子上,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你先听我仔细道来。”

连翘不知他要说什么,却被他这一副神秘的样子吓到了。

“连翘,你说我和师父这次出山所欲何为?”

她不明所以,说道,“出山是为了采药。”

“错。”

“……”

“出山是为了避祸。”

“避祸?避什么祸?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说教主是寿终正寝,但是师父却发现教主是中毒才毙命的,情势所逼,只好对外谎称是采药,真实的目的是逃命。”

“那爹爹他现下如何了?还有,你为什么还敢回来?他们,不,是我们,我们还有活路吗?”连翘身子因为惊吓有些颤栗。

“你放心,他已经被安置在妥当的地方,至于我此次前来,当然是冒险把你带走,我们就此离开西山教再也不回来。”

连翘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听到林生此次是专程冒险带自己离开,一阵暖意袭来,脸颊微红。

这些林生都没有注意到,他将前因后果都讲给她听。

“我们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一招一式都是取人性命的狠毒招式。师父和我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天无绝人之路,万幸的是师父早在出发之前,便向他在江湖的朋友求救,那位女侠在危急关头将我二人救出,师父现在已经同她去了安全的地方,至于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你也知道了,我们二人务必要迅速下山。”

“我能做些什么呢?小林哥,毒害教主的人是谁?追杀你们的黑衣人又是谁?”

“这群黑衣人必定就是毒害教主的人派来灭口的,他们的武功路数都是西山教的功夫。”

“内鬼?赵相宜?”

“连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听我说,现在我们俩要演一场戏,趁此瞒过他们。”

连翘点点头,仔细听他的安排。

“待会我们就下山,路上没有遇到别人最好,一旦遇到有人问我怎么回来了,又问我们俩现在去哪?你就说师父在无风崖遇险跌落山崖,现在我们要前去祭拜。”

“为什么这么说?”

“只有把消息放出去,师父已经死了,他们才会放弃追杀的念头。至于我们俩人,自然不去无风崖祭拜,我们要去京城和师父会合。”

“明白了,京城?京城好,你记得我们上次救的姑娘,她一大早也乘船去京城了。”

林生听了面上没什么反应,反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个姑娘要去京城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个地方能找到她的朋友,想必也能见到她。”

“事发突然,不要收拾太多东西,免得引人怀疑,带上些金银细软便好,记得,现在师父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必须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嗯嗯,痛彻心扉。”

“早上那个姑娘坐船离开,你记不记得是谁划的船?”

“是楚六哥安排的人,不过,教主似乎也非常看重玉姐姐,本来封山一个人也不许离开,偏偏就例外送她下山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乘船离开,尽量不要引人注目。”

连翘哭丧着脸,跟在林生身后,两个人往山下太平湖走去。

有时候你越怕遇到谁,上天便偏偏安排他同你相见。这不,赵相宜一抬头便看见许久没有消息的林生出现在眼前,知觉上有一丝丝不安,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林生?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林生和连翘都被这声音吓到了,不过,林生还是镇定自若地上前作揖,“教主”,刚说完这声教主,他的眼眶就红了,声音哽咽。

连翘心下,小林哥演技也不差嘛,自己知道内情的都快被他唬住了。

“师父他老人家,被人追杀,跌落山崖……他没了……”

连翘见状,也捶胸痛哭,“教主,你要为我们做主啊?那盗匪不知为何就害了我爹爹,幸好小林哥九死一生逃了出来,不然连个报丧的人都没有……”

赵相宜一脸的震惊,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派出一队人马去保护他们,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怎会如此?你们二人现下要去哪里?”

“爹爹连尸骨都找不到,我们要去那里为他葬一个衣冠冢,也好日后有个祭奠的地方。”连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流。

“教主,若有疑问,不如过两日我们二人回来之际,再亲自向您回禀。”

他觉得事情隐约有点不大对劲,但又觉得他们二人说的话并无不妥,也不好强留,便说,“也好,你们速去速回,我让老蔡送你们坐船离开。”

赵相宜同他们分别以后,办事效率很高,等到林生和连翘二人来到太平湖的时候,船夫老蔡已经笑呵呵地站在船头等待他们了。

老蔡解开缰绳,便划船便同他们二人话家常,“连翘,昨天早上坐船的姑娘同你是什么关系啊?教主在我面前再三强调要保证她的安全,我看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林生的心快要蹦出来,问道,“昨天是你送的她?”

“自然是我,我老蔡只听教主的安排,这不,教主又安排我送你们离开。”还是笑呵呵地说道。

“切,你不要瞎说,玉姐姐和教主八杆打不着的关系。”

“这位姑娘也是特别,十分善解人意,我只告诉你们哦,要是让教主知道了,又该罚我去种菜了。”

“又要开始胡说了,我看,你不应该叫老蔡,该叫‘老胡’才是。”连翘盖章认定玉心仪同核桃的亲密关系,自然不允许其他人败坏她的清誉。

“那个姑娘晕船晕的厉害,早早便叫我把船停在岸边,自己走路离开了。我帮她拿行李,说好送她一程,她连忙拒绝,自己扛着包袱走了。”

“原来是这样。”林生恍然大悟,嘴里嘟囔道。

“什么?小林哥,你别听老蔡胡说,他根本就是偷懒。”

“那姑娘脸色蜡黄,即便是这样,也不让我替她扛行李,,看她坚持要自己离开,我也乐得早些回来交差。”

林生静静地坐在船舱里,他什么都明白了,那句“仿佛那包袱里藏着什么宝贝一样”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小玉?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他的眼神有些骇人,连翘看了有些害怕,连忙摇摇他的胳膊。林生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耳边的水声,充斥着整个船舱,三个人就这样朝浔阳渡口驶去。

思无邪殿内

一个手下进门,来不及行礼,便冲到赵相宜跟前,一脸的惊慌。

“教主,大事不好了。”

“难道有宝剑的下落了?”

“你还是亲自看看吧!”

那人领着赵相宜来到偏殿的一间屋内,在门口便看到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躺在床上。

“仲卿?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他吃惊地说道。

“教主,我们都被林生给骗了,那小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功夫十分了得,就是他出手害了我们这十几个兄弟……咳咳……”床上躺着的人说道。

“不好,林生已经带着连翘下山了,快去派人截住他们。”

得了命令的手下,跑出去急忙安排人手。

“教主,我是装死逃过一劫,特意跑来报信,我们都被那小子给骗了……”

“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兄弟们接到你的命令,暗地里跟着徐伯他们二人,保护他们的安全,顺便引蛇出洞,看看到底是何人毒害了老教主。”他有些喘,顺了顺气继续说下去,“我们跟了几天,果然不出教主所料,有一波黑衣人围住了他们,而且打着西山教‘清理叛徒’的旗号。可正当我们要出手时,一个女人出现了,我甚至没能看清楚她的招式,这些人便纷纷倒下了。”

“女人?”赵相宜不清楚徐伯还有这样武功高强的朋友,也想不起江湖中有哪位女侠的功夫是出招极快的。

“没错,徐伯就跟着他离开了。林生那小子不知何时已经发现了我们,他说了声,‘别藏了,出来吧’。我们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知道他不像表面上的那样简单。大伙一齐上了,可他的功夫路数十分奇特,都在我们之上,一个个的兄弟惨死他手,我只有装死逃过一劫。”

“还有这样的事?林生!”他的拳头紧握,额头因为愤怒冒起了青筋,“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抓住你!”

“恐怕这次青鸾剑就是他偷的……部署周密,对林虑山的地形十分熟悉,来去自如……”

赵相宜认定偷剑之人就是林生,他杀了跟踪自己的人,为的隐藏行踪,排除嫌疑,可见他这些日子就潜伏在林虑山,他偷剑的动机是什么呢?越来越多的谜团困扰着他,他觉得自己进入了一间黑屋子,急需找到一扇窗户,感受光明,而林生的身份也许就是这个窗户,找到他,这一切都会有了答案。

那一夜,他把老蔡叫到跟前,叫他把林生在船上说过的话都讲给他听,一个字也不许漏掉。

老蔡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还有玉心仪的事儿,最后他们二人齐齐消失在浔阳渡口……

赵相宜脑子不笨,找人很重要,但方向更重要。玉心仪在京城,说不定连翘会去找她,他当晚便离开了林虑山朝京城出去。另一头,去京城路上还有在京城中的人手也在仔细搜寻这三个人的踪迹,一有消息,便会向他禀告。

他身后背着父亲生前的佩剑,去寻找那把丢失的青鸾剑。

至于在大殿上说谎,实在是情势所迫,为了西山教的安危,他不得不这样说。

至于痴痴道长为何会帮自己,大概是父亲生前同他也有些交情的缘故吧……

漫漫长路,他消失在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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