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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丢剑

香水岩是西山教总教的盘踞之地,可以算得上是林虑山景致最优美的地方,这里地势开阔,俯瞰群山,树木郁郁葱葱,远处的悬崖仿佛近在咫尺。

在这片开阔的空地上,耸立起几座十分巍峨的建筑,这些房子都是木头和石头堆砌起来的,附近的森林提供了天然的材料,不过这些屋子有一个共同的缺点——易燃。

这些天,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各个门派的高手,齐聚香水岩,为了给他们接风洗尘,一尽地主之谊,赵相宜提前安排了这场盛宴,以此表示对各大门派的重视。

核桃混在在其中,虽说谁都不认识,但见面便拱手同其他人称兄道弟,在这样嘈杂的场合下,谁也没有细究他的来历,有人问他师承何人?核桃也不推脱,实话实说,自己跟随义父习武,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此行也是带着仰慕西山教、想要结识各路英豪的心愿的。

看他模样清秀,举止大方,眼神清澈,是个举止得体的乡间少年,再加上他健谈的性格,对各位武林前辈言语间满是尊敬,大家对此自然深信不疑,然后自问,谁又不是带着这些目的前来的呢?

核桃手中并没有西山派发出的请柬,但凡有名有姓的门派都会被安排食宿,他犯了难,正愁找不到住的地方,忽然对面走来一个白衣少侠,双手抱拳问好,核桃脑子里思索他的打扮,这不就是路上遇到的那个疾行的云渺派弟子吗?

“小兄弟,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刚才在下无意听到你原是家学出身,想到这山中夜黑风大,想必你还未寻得落脚的地方,如若不嫌弃,不如同我们云渺派一同行止。”那白衣少侠语气十分诚恳。

核桃心里自然是十分愿意的,不卑不亢地说道,“久闻云渺派行事磊落,行走江湖无不敬仰,今日一见果真所非虚言,小弟在此谢过少侠,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我叫赵石楠,此行随师父前来,夜间你跟着我便好,一来有个照应,二来我瞧着你十分面善,愿意同你交朋友!”

“赵兄……”

二人聊了许久,互相诉说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赵石楠是云渺派掌门的三弟子,为人谦和,喜爱结交朋友,刚刚在一旁听到核桃同旁人的交谈,觉得他为人坦荡,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这才留意他说的话,猜到他今晚可能要露宿山头,便主动邀请他同自己一起住。

后来二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此危险,又如此热烈,以至于走向了毁灭。

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一路相谈甚欢,走到了思无邪殿门前。西山教讲求“内修”,追求天人合一,为了达到这种精神境界,不知是哪一任教主,修建了这座气势磅礴的大殿,并把它取名为“思无邪殿”,经过历代的翻新、扩建,附近的屋宇连成一片,像是镶在群山上的宝珠。

殿内按次序安排好了桌椅,江湖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大家拱手道谢便热热闹闹的把酒言欢,这些日子路上奔波的疲惫,一扫而光。赵石楠请核桃坐在他身旁,向桌上的师哥和师弟介绍自己新结实的朋友,他们几乎都带着友好的微笑,也仿佛对这种场面极其熟悉,总之十分坦然的接纳核桃,毕竟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了。

核桃坦然的坐在桌上,丝毫不做作的吃肉喝酒,酣饮过后,他走出殿门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出恭。正当他整理衣裳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瞬间身上的寒毛竖起来了。

是什么把他吓这个样子?

他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的主人现在本应该在京城才对!

没错,这绝对是玉心仪!

她?!

核桃下意识的蹲下,屏住呼吸,只听眼前的山墙传来她和某人的对话。

“不必了,是我莽撞了,楚六侠不必放在心上……”这是玉心仪的声音。

“若有需要楚某的地方,还请姑娘言语,楚某万死不辞!”他不敢看她。

“告辞——”

玉心仪熟悉的脚步声提前离开了,而后这个男人立定站了一会,空气里似乎传来一声叹息,而后他也踱步离开了。

幸好楚江开心绪不宁,否则定会发现隐藏在墙角的核桃。核桃等他走远了缓缓起身,脑子里一时想不到玉心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难不成她听闻了西山教的消息,也要来凑热闹?还是发现自己不见了,来寻自己?还是……

算了算了,他定要找她问个清楚。想到这里,也没有继续吃酒的心情,便迈开步子去寻她。

核桃在这附近转了很久,却连玉心仪的头发丝也没见到,心想,难不成今日见鬼了?不会啊,自己明明听到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关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甜美的女声说道,“别来无恙!核桃!”

他转身看到她依旧美丽的脸庞,眼睛里映着点点灯火,仿佛有星星住在里面,不过比之前清瘦了不少,心里一时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这是人在异乡遇到亲人才会体会到的,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满足感。

核桃激动的一把抱住她,“玉心仪!我以为你早走了!我没想到在这能看见你!”

他的手臂紧紧搂住她,仿佛要把她嵌在自己身体里,玉心仪吃痛的推开他,脸上的五官挤做一团,看起来十分狰狞。

“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他察觉到她的异常。

“小事,小事,都是小事,以后有时间慢慢告诉你。你怎么又会在这里?柳童他们呢?”

“他们被路过的雍复将军救了,现在已经离开了,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全是拜你所赐!”

“和我有什么干系呢?”

“那日你将我藏在床底下,还拿了许多杂物遮掩我的行迹,水匪没有发现我,救人的士兵没有发现我,就这样,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艘破船上,后来被渔民救了,便回到浔阳城了。”

“你怎么从浔阳来到了这里?你现在应该在去京城的路上才对!”

“我在城里听说西山教广邀各路英雄前来观礼,难得有这样的大场面,自然少不了我,这次真的不虚此行,还把你给寻着了。不知道我们的柳童大人,此刻该是怎样一副凄惨的境遇?”核桃坏笑道。

“算他倒霉,不过,我也不想连累他,我们明天便离开吧。明天赵相宜继任教主,我们下山进京。”

“也好,同我想到一起了,明日过后,我们便启程去京城。你还记得师父提起的丁修吗?”

“自然记得,空隐派的教主,我们的教主。”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对啊,我想这次武林盛会,他不可能不来参加,说不定我们就在这里遇上了也未可知。”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核桃貌似不经意的回望四周,说道,“其中自然有重大干系,只是这里人多嘴杂,恐被有心人听了去,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密谈。”

二人转身离开香水岩,玉心仪提出去后山连翘的家中,他欣然同意,走了几步后发现迎面走来的连翘。玉心仪不知如何解释她和核桃的关系,也无法解释核桃为何出现在这里,她不想欺骗眼前这个对自己很好的姑娘。

连翘自然也看到了玉心仪,还有一旁的核桃,这人很面生,定不是教里的兄弟,说道,“玉姐姐,我总算忙完了,这位是?”

连翘的眼睛看向核桃,核桃主动抢上前去介绍自己,“我叫核桃,我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现在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他说完这番话,两个女孩子都愣了,空气一度很安静,特别是玉心仪,怎么自己突然就定亲了?

她靠近核桃,左手不经意绕到他身后,朝着后背不论哪里,狠狠拧了一把,他强忍着不发出惊呼,连翘看着面前貌合神离的两个人,心下顿时领悟了,这就是赤裸裸的打情骂俏啊!

“玉姐姐,你瞒的我好苦,都没听你提起过——不过,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呢?”连翘嗔道。

“有缘千里来相见,虽说我们二人在水上遇险失散了,但天意难违,还是在这里遇到了,连翘姑娘多谢这些日子你的照顾!”核桃接话道。

“连翘,快去吃点东西吧,我们都用过了,酒足饭饱正好出来散步……”玉心仪想要赶快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便叉开话头,想要离开。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个小丫头,玉心仪心下松了一口气,看四下无人便恶狠狠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未过门的妻子,我都替你害臊!”

“那你要我说什么?说我俩是空隐同门,说我俩会武功,还是说你是长公主的外孙女?”

面对核桃的猛呛,她一时语塞,他说的也算有些道理吧,事已至此,只好就这么办了。

“我只是陪你演戏,你可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玉心仪故意说道。

“姑奶奶,我是疯了吗?你骗骗柳童还行,我们之间已经没可能了!”核桃快要跳起来反驳道。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走吧,去后山……”

这两个兴高采烈聊着天的年轻人,互相讲述了这段日子,彼此是如何度过的,其中的阴差阳错果真是命运的指引,核桃同玉心仪在林虑山重逢,而后更大的挑战在等着他们,这不仅关系他们以后的命运,也与空隐派息息相关,不过,这些他们都已经不知道了。

“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见见那把青鸾剑。我听义父说,这把剑不仅是把绝世宝剑,其中更是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说来这一直都是一个传说,没有人印证过,更何况知道这些传说的江湖前辈大多殒身,所以……”

“所以什么?你快说重点,这把剑里有什么古怪?”玉心仪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你听我慢慢讲,传说这把剑是通往一个藏宝山洞的钥匙,没有人考证过那个山洞是否存在,更不知道这把剑同它是否有关联,听说这山洞里是前朝叛军遗藏的金银珠宝,他们为了防止这些财物被盗,利用当时的技术打造了一套先进的防盗系统,而进入山洞的关键便是青鸾宝剑。”

“等等,这把剑怎么和山洞宝藏扯上了联系,据我了解,这把剑是西山教历代教主的佩剑,途中丢失了一次,费了好些气力才将它夺回来。”

“看来,你也颇有了解,只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把剑最初并非西山教所有,它是前朝叛军一名大将军的佩剑,他将此剑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以期时机成熟,揭竿而起,这些宝藏可以换来粮草和马匹。只是,期间的许多曲折我们都无从考证,这把剑后来流落到了西山教的手中。”

“啧啧,原来这把剑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如果这把剑归我们空隐派,我们便可以想办法破解其中的秘密了,只可惜我们连教主的面都没有见到……”她感慨地说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要是这把剑在我们手上,说不定我们可以寻出其中的秘密……等等……你的意思不会是……”玉心仪脑子里猛地蹦出这个想法,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敢想的事情,你也知道青鸾剑于西山教而言是失而复得,但你不知道的是,得到这把剑的人是我们派失踪的掌门人——丁重年。”

看着核桃认真的表情,绝不会是开玩笑,那些字一个个的钻到她的脑子里,不断碰撞着她敏感的神经,在那一瞬间她仿佛什么都明白,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正如后来她回想这场“波折”,觉得谁都没有错,但谁也不是无辜的是一样的。

“这……这里高手如云,我们能行吗?”她心里实在是没底气。

他们二人坐在后山连翘家门口,聊了许多,就像小时候一样。此时,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为着同一个目的行动。

忽然,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树枝也猛然晃动了一下,疑似一个黑影飞了过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二人心里略有不安,便各自散开,核桃见她心有顾虑,便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计划,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事成了也就罢了,倘若是不成,还是自己来承担这份危险。

核桃快步离开,脑子里回忆起玉心仪刚刚对他说的话,企图在其中搜索一些有用的信息,“我看见楚江开是在后山上,赵相宜也在那里……”、“我后来听连翘说,那里是后山禁地,没有教主的命令是不可以进去的……”、“那里看起来十分安静,但是我总觉得暗地里有人在放哨……”、“那里守卫森严定是有什么秘密,也许青鸾剑就藏在里面……”

这些零零散散的话语,逐渐让核桃理出了一条比较清晰的思路,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夜探后山禁地,就这样他没有返回香水岩,而是按照玉心仪的描述,一个纵身,展示精湛的轻功,飞往后山去了。

香水岩思无邪殿内

灯火摇曳,大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气,仔细分辨,还有不同食物的香味,只不过掺杂在一起,味道便显得有些油腻。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一起热闹的聊着天,熙熙攘攘,烟火气十足。过了一会吵闹声渐渐平息,大家朝一个方向望去,大殿正中央上的教主之位。

赵相宜走上去,拱手向大家问好,身后四周跟着许多西山教的心腹,楚江开站在他的右侧下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其他人看似随意的站在一旁,这其中就包括那夜同楚江开密谈的孟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相宜,十分专注。

“各位武林前辈赏脸前来,不仅晚辈心中十分感激,更是令这思无邪殿蓬荜生辉……”赵相宜以晚辈自谦,给各大门派留足了面子。

“客气——”

“赵教主客气了——”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把场面话说的十分漂亮,然后说起明天的继任典礼,当然也会让大家见到十几年未现身江湖的青鸾剑。

“实不相瞒,此次邀众位前来,还有一番要事相商。当今皇上无德,苛政繁税,各地盗匪猖獗却放任不管,民不聊生,我爹生前并不愿西山教沾惹是非,唯恐在引起江湖纷争,今日晚辈宁愿成为世人口中不孝之徒,也要为黎民百姓惩奸除恶,我西山教虽然隐退江湖十余年,但也没有失掉自己的本心,我宣布从明日开始,西山教便重出江湖,与盗匪不共戴天。”

座下的人听了有窃窃私语者,也有脸色凝重不说话的人,赵石楠坐在其中发现核桃不见了,便环视四周,仍旧一无所获。隔壁桌子的师父突然发话了,“好——赵教主,心怀天下黎民百姓,以惩奸除恶为己任,我等空长了几十岁,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说这话的是云渺派的掌门——痴痴道长,他在江湖地位极高,颇有威望,一部分人也是听到云渺派要来林虑山所以才跟来的。

“前辈过奖了,晚辈不想颓居与这深山之中,七尺男儿当为天下苍生效力,断不可因为贪图享受便空度余生。”

大家客套了一番,吵吵嚷嚷中也明白了赵相宜的意图——西山教要重出江湖了。

楚江开有些意外,他看向另一旁的孟吟,孟吟却不看他,一脸的随意,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后山禁地

一个黑影掠过黑夜,轻轻点地落在一块石头后,他的双眼十分警惕,对周围地势了如指掌,他知道树上暗卫的位置,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对着远处草丛挥手一弹。

草丛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响,树上隐藏的暗卫似乎没有动静,他有些疑惑,手腕转动,又弹出一颗石子,制造异响,企图吸引他现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眼前出现了期待的画面。

树叶一阵晃动,一个黑影飞下,径直朝那片有动静的草丛走去,他手中的利刃在月光的映射下,渗着寒光。

正巧有了这束寒光的指引,黑衣人眼里泛着冷冷的笑意,他心里说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可不要怪我,大家各司其主,谁叫你偏偏今日当值。

边想边从怀里掏出一支毒镖,上面涂了七步蛇的毒液,沾上一点必死无疑,用这么狠毒的招数也是为了万无一失。他的眼睛瞄准远处的黑影还有晃动的寒光,手腕运功,一瞬间那只毒镖便离了手掌。

“嗖——”

远处的暗卫应声而倒,闷声倒在草丛里。为了万无一失,黑衣人走上前,例行检查。

那只毒镖穿透他的身体,血喷涌而出,暗卫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却只见出气,很少进气。

黑衣人看见暗卫的眼睛直直瞪着自己,嘴里还呜咽着,不知为何,见到这副场景心里觉得不大自在,他讨厌别人这样看着自己。于是,他蹲下身子,拿起暗卫手中的利刃,作势朝他胸口刺一刀,给他一个痛快。

暗卫瞧准了时机,在他靠近自己的那一瞬间,猛然抬手扯掉了他脸上的面巾,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愕,含糊不清地说道,“是你,林生,是你,你……”

没等他说完,那把利刃便直直地插在他的胸口上。

暗卫瞪着眼睛,在一瞬间没了气息,带着对林生的疑问,抱憾而死。

林生也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暴露在对手面前,不过眼前的这个死人已经算不得对手了,他捡起地上的面巾,仍旧围在脸上,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没有人知道林生已经回到了西山教,包括连翘,此刻的她正在香水岩乐呵呵的喝酒吃肉。

林生的目标显而易见——青鸾剑,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太久。没有比今夜更合适的时机了,各大帮派齐聚林虑山,鱼龙混杂;自己潜伏在西山教数年之久,趁着采药的间隙,早就摸清楚上山、下山的逃生路线,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暗中打探了有关青鸾剑的秘密,这才是屈身林虑山的目的。

他一个纵身飞到屋檐后,挖开自己早已悉心好的火油,将它们泼洒在墙根的杂草上,还有窗户上也被撒上了许多。

暗夜里,一个黑色身影忙上忙下,终于将火油泼洒妥当,他得意的笑了,飞身踩在屋檐上,手里的火镰冒着“滋滋”火星,他随手一扬,那冒着火星的火镰瞬间接触到火油,连成片的火焰汹涌地舔舐着这座后山宫殿。

里面的守卫察觉到了窗外异样的火光,都大声呼喊“走水了——”,纷纷跑出去救火。

屋顶上的林生扒开一片瓦,把这些人的窘状尽收眼底,他再次得意的笑了,眼睛扫视整个屋子,搜寻青鸾剑的身影,然而殿内似乎并没有摆放这把剑的地方。

他有些懊恼,准备冲破屋檐跳进屋内寻找,忽然殿外不知谁喊了一声,“有贼!还不报上名来!”

林生心里一惊,回头看四周,以为这么快自己便被发现了,没想到这些人纠集在一起,并没有人看向自己,反而将殿内的另一名身着夜行衣的黑影围住。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青鸾剑而来的,林生加紧搜寻可能隐蔽青鸾剑的地方,忽然,房梁上的一个木盒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心跳加快,身子冲破屋顶上的瓦片,一把抓起那个长形盒子,行云流水地依靠在屋梁上,一手掀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静静地躺在里面。

殿内打斗的人群自然听到了这声异响,他们哎呦大叫一声,“中计了,我们中了贼人声东击西的奸计了!”

“把剑留下,我们好好比一场!”

“青鸾剑被那贼人拿跑了……”

下面的守卫乱做一团,林生听了他们的叫喊,更加确信自己手中的就是西山教的镇教之宝青鸾剑。随后,他把盒子扔下,背着剑消失在屋顶上。

他们挂心屋顶的宝剑,便分了心,被围在众人中的黑衣人,一掌拍过去,打开了一个缺口,企图转身逃离。

但这些人并不打算放他离开,他们把丢剑的仇怨都算在自己头上,核桃心里暗叫一声“失算”,没成想剑没偷到,反而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没错,眼前这个被围攻的黑衣人便是核桃,他辞别了玉心仪,便换上夜行衣直奔后山禁地,本以为此行会困难重重,谁承想刚刚落脚便发现大殿被火焰包围,他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刻冲进去,浑水摸鱼才是正解。

然后自己脑子一热便从门口飞入大殿,岂不知这是别人早已设好的局,自己稀里糊涂便成了偷剑贼人的同党,也许连命都要丢在这里……

他不敢往下想,可是这些守卫的功夫一点也不低,反而自己处处受钳制,不得移动半分,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一个守卫毫无征兆的躺下,而后还有一个直愣愣的躺在地上,其他的人都慌了,不知这个黑衣人有什么鬼把戏?

核桃的想法自然和他们一样,也不知其中的原由,但他眼睛一扫便看出这两个人身中飞镖,穿胸而死,这个手法有些像义父的独门暗记“一点红”,不过混乱之中也看不大仔细,趁着众人慌乱的瞬间,他展示精湛的轻功,一个跟头飞远了。

躲在暗处的林生并没有离开,他的手里还拿着第三只毒镖,看着核桃远去的身影,黑色的眼珠映出星星点点的火光,他不再停留,转身与黑夜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守卫们瞧见他功夫不低,又办差不利,把青鸾剑弄丢了,咒骂声不绝与耳,各个忧心忡忡。早已有人奔赴香水岩报信去了,山上无水只好这么眼睁睁看着这座屋宇烧成灰烬。

玉心仪自然不知晓核桃经历的这番波折,核桃离开后,她坐在连翘的家门口,有些无聊,树上不知什么鸟儿发出古怪的叫声,声音凄厉,让人听了心里有些害怕。

她双手环抱自己,一阵晚风刮过来,伴着“哗啦”的树叶晃动,她坐立不住,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连翘回来,终于起身决定去香水岩寻她。

晚上黑黢黢的山路让人一刻也不想多停留,丝毫没有白日间的鸟语花香,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冷风,她不敢多想,就这么低着头往回走,

对面一个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停住了脚步,他看到远处一个柔弱的身影款款走来,只是脸上紧张的表情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赵相宜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的玉心仪。

忽然一声“扑棱”的声音,从她身旁掠过,本来紧张的心情又受到了多一重的惊吓,脚下一个不稳,她摔倒在布满石子的山路上,抬起撑地的双手,上面被碎石扎出了血丝。

她懊恼的坐在那里,有些恼怒自己的没用。不知为何,自己以前从不怕黑,几乎每天深夜跑出门,夜会师父学艺,但是自从那晚水上遭遇劫难,落水以后,她晚上便不再出门,甚至有些抗拒出门,即便身在外,心里也总是惴惴不安,唯恐发生下一秒自己便会落入水中的意外。

那是一种无法感同身受的窒息,你看着头顶的光亮离你越来越远,拼命的想要抓住它,可无论你怎么划,身子自始至总都是越陷越深,腹中的空气越来越少,你的胸口好像要爆炸一般,火烧火燎。

玉心仪忘记了最后一刻自己想的是什么,如果有,她一定后悔自己去京城。

赵相宜见她坐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臂之中,这是一个及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小时候自己练武没有长进,被父亲责罚的时候,也常常一个人待在角落里,自己抱着自己,期盼有一天自己可以强大到不再害怕,不会流泪,不会难过……

于是,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问道,“玉姑娘,你怎么了?”

玉心仪自顾自地难过,将外界排斥在自己的世界以外,她听到有人叫自己,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人。

赵相宜?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玉心仪抱着一肚子疑问,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

“教主……”

看着玉心仪人畜无害的模样,他不禁想要笑出来,但又唯恐羞了她,便强忍着笑意,帮她找台阶下。

“夜黑风大,怎么会坐在这里了,你是来找的连翘的吧。”

玉心仪点点头,不清楚他的意图,但一想到青鸾剑便没有那么抗拒他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内。

“我走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玉心仪守护着自己的尊严,不肯告诉他自己是怕黑吓倒的,说完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擦了眼角。

“想必是你身体还没有痊愈,不如我陪你走上去,也好解解闷。”

“对了,上次的事,谢谢你。”

“无妨,楚六侠性格急躁了些,我身为西山教的教主,有职责保护山上的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否是我教的成员,玉姑娘,我从连翘那里听说了你的故事,深表遗憾。”

“他已经向我道歉了,那天也怪我做事太毛躁,误闯了贵教禁地,承蒙教主不计前嫌,还救了我的性命。”

“无妨,玉姑娘是从青州来的,不知要往何处去?何时启程?”

“我爷爷前段日子病逝,四下举目无亲,便要去京城投靠亲戚,没成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浔阳渡口遇到打劫的水匪,一系列阴差阳错我就顺着水漂到了太平湖,是林生和连翘救了我。”

她想起那晚温泉池旁的密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和连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听连翘说是林生把我从湖里捞出来的,我就快要离开了,还没有见过他。”

他听见了好似没有听见,笑道,“总有一天会相见的,只要有缘的话,你说呢?”

“你说得对,赵教主,在这里打扰了这么久,明天我就动身去京城了,后会有期。”

“这么快就要离开,不再多待几天吗?连翘肯定舍不得你离开。”赵相宜出言挽留,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听从内心的真实想法。

“实在是路上耽误了太久,我怕京城的外祖母担心,所以宜早不宜迟,赵教主的一番美意小女子心领了,就像你说的,有缘自会相见。”

他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把挽留的话,又咽回肚子里,掩饰好自己的神情,说道,“明日我安排快船送你出山,你不用担心,都是教里的兄弟,而且我听说江上的水匪已经被班师回朝的雍家军扫荡殆尽了,水面上十分太平,不必挂心。”

“如此甚好,有劳教主了,心仪感激不尽。”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赵相宜自见她第一面起便对她抱有好感,白皙的脸庞上精致的五官、美而不知的神态都令他耳目一新,心驰神往。

“不知玉姑娘在京城的祖母居于何处呢?”他藏着心思,决心日后去京城寻她。

“我外祖母住在……”

玉心仪说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她不想把自己的身份讲给别人听,尤其是拥有青鸾剑的人,想到本派与青鸾剑有那么多的瓜葛,她就不得不谨慎起来,可惜自己没去过京城,正想胡诌个什么地址,却被一个慌乱的声音打断了。

“教主——教主——”

一个身影划过夜空,落在他们二人面前,那人神色慌张,头上冒着大汉,胸口喘着粗气。

他匆匆行礼,正要张口说话,有些顾忌地看了身旁的玉心仪一眼,犹豫着是否开口。

赵相宜立刻会意,对玉心仪微微点头,便同那人走到一旁去。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赵相宜浑身似乎都僵硬起来,不可置信地惊呼,“什么!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敢在我眼皮底下偷剑,快去通知兄弟们封山,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下山!快去!”

“是——属下明白。”

“明天的典礼照常举行,只一点,暂时封锁丢剑的消息,不可放任何一个人下山!”

玉心仪隐约觉得这件与核桃有关,联想起他离开的时候神色怪怪的,再加上自己隐约听见赵相宜与属下的谈话,原来青鸾剑就在刚刚不久被人偷走了。

她不敢问,只想找到核桃,带着他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抱歉地说道,“玉姑娘,教中有些事务需要我去处理,这里离香水岩也不远了,赵某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看玉心仪便转身离开了,她心下有些慌乱,想要快点见到核桃,唯有这样自己才能放心,这个是非之地真的留不得了,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心中的优思驱散了对黑夜的惧怕,她快步朝思无邪殿内走去,大殿内仍旧是熙熙攘攘,大家欢快得谈天论地,没有人注意到她。打量一圈也没看到核桃的身影,忽然一个突兀的粉色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原来连翘已经喝的七荤八素,趴在桌子,一手托腮,一手拿起酒杯往嘴里送。

“你醉了,不要再喝了!连翘!”

玉心仪上前夺过酒杯,试图晃醒她,没想到她一看到自己便露出一个温存的微笑,“小林哥,你回来了,可、可是你的头发怎么长的这么长了……你还穿着女人的衣服……”

她嘴里嘟囔着,把玉心仪当做了朝思暮想的林生,被她错认的玉心仪有些哭笑不得,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连翘,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玉心仪,不是你的小林哥。”

“玉心仪?玉姐姐?你不是玉姐姐,她和自己的未婚夫在一起好不快活,大概过两天就会离开了,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小林哥,你在哪……”

说完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不再言语。

玉心仪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单纯的姑娘,赵相宜真的是那种为了保住自己的教主之位而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吗?如果事实真的如此,恐怕徐伯和林生……她不敢往下想,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赵相宜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她期盼着自己明日可以顺利离开,当然核桃也要和自己一起走。

山下的太平湖上停着一只小船,这是西山教的私船,有时候教里的兄弟出山走陆路时间紧的话,大家都会坐船从太平湖驶向浔阳渡口,林生跟着徐伯采药也会坐船,不过这样的时候不多,大多是需要去更远的地方采药或是出诊。

林生熟练的抄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小道下山,完美避开了各处把守的侍卫,这些人得到教主封山的命令后,把守在各个路口。

身后背着的青鸾剑,被他早已准备好的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次离开以后,他想这世间再也没有“林生”这个人了,

矫健的身手在丛林里穿梭,宛若游龙,常人要花费几个时辰才能下山的路程,在他这里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来到山下的太平湖旁,平日里经常在这里采药的缘故,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他警惕地视察每个可能隐藏敌人的位置,万幸,他们的还没有赶下山,自己要抓紧时间驾船离开,否则等西山教的人追上来,便是功亏一篑。

他跳上小船,将青鸾剑放在船篷顶上,一般人如果不是躺在船舱里,是不会发现这把剑的存在,正当他解开岸上的缰绳准备离开的时候,不远处星星点点冒出来几只火把,并且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们的交谈声。

这个声音他认得,是楚江开,只听他吩咐道,“仔细把守各个路口,万不可放过一只苍蝇飞过!贼人还在山中,定是走不远的,此事关乎我西山教的脸面,各位兄弟万不可大意!”

“属下明白,六哥你看那里有只小船——”

其中一个人留意到湖边的小船,大家听完便把目光都聚集在这艘乌篷船上,在这个非常时期,任何角落都可能藏有贼人,不可掉以轻心。

虽然只是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楚江开还是手拿火把亲自一探究竟,他慢慢靠近,右手握住一把长剑,慢慢靠近,然后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过来,他用剑尖挑起船舱垂下的帘子,顺着火把发出的光亮,定睛一看,空无一物。

楚江开这才放心心来,看着平静的太平湖面,他转身将火把交给身后的手下,“看好这里,不要大意。”

一行人送走了楚江开便各自散开,将各个路口把守住,不放任何人离开。

林生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处,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跳入湖里,屏住呼吸,等到楚江开带着火把离开,才敢稍微露出脑袋换气。此刻身子浸在湖里,紧挨着乌篷船,仅仅露出一颗脑袋,望着不远处的守卫,心想此刻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暴露,他放弃了进入船舱取剑的念头,尽量压低水花,潜入湖内,朝对岸游去。

岸上守卫的教众,似乎听到了水中游动的声音,但就在此刻湖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即便今夜月光皎洁,以人的目力所及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殊不知正是这层雾气,暗中帮助了林生平安游到对面的山上,他并不打算回到西山教,更没有见连翘的打算,至于她的父亲徐伯的嘱托,他日后自会遵守诺言,但不是现在。

他将自己隐蔽在山上的一颗古树上,郁郁葱葱的枝条给了他天然的屏障,躺在枝干上可以清晰地关注那艘乌篷船的动向,一旦有人乘船驶出太平湖,那自己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剑,而且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日后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出林虑山……

想到这里,他不再担忧自己是否白忙活一场,这把剑早晚是自己的,忙活了一晚上,他的身体有些疲惫,精神上也慢慢放松,就这样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核桃换下衣物,将那身带着血迹的夜行衣,压在几颗石头下面,心里思索那几只救命的飞镖,难道是那房顶上偷剑的黑衣人救得自己?这手法太像义父的那招独门绝技“一点红”,飞镖离手,百发百中,飞镖速度之快使得中镖之人胸口只有一个流血的窟窿,而飞镖则完全埋进身体内,此种招数狠毒阴险,出手后必死无疑。

义父很少使用这门功夫,发誓这辈子也不会教自己,难道这人同义父有联系?还是说他和空隐派有瓜葛?

他不知不觉来到了思无邪殿,便瞧见玉心仪架着连翘的胳膊往外走,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核桃啊,我到处找你,可算找到你了,快来帮忙,她喝醉了,死沉死沉的……”

他赶紧接过连翘的胳膊,扶住她快要歪倒的身子,后来实在拽不住她没有重心的身子,核桃一把将她横抱,问道,“现在怎么办?先把她送回住处吧,我有话对你说。”

“我也有话对你说。”

两人互相对视,各怀心事,怀里的连翘贴着一个温暖的胸膛,昏睡的脑袋紧紧靠着核桃的肩膀,梦里和她的小林哥相会去了。

“连翘?连翘?”

玉心仪试探性地叫了她两声,见她的确醉的不省人事,这才放心大胆的问道,“青鸾剑丢了,是不是你偷的?”

“我失去了,但没偷到手……有一个黑衣人捷足先登,拿了青鸾剑跑了,而且他会用义父的独门绝技‘一点红’,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很有可能与空隐派有关。”

“你可有受伤?照你说来,既然青鸾剑已丢,我们便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明日我们动身去京城,这件事不能再下去了。”

“我自然对付的了他们,全身而退。明日一大早我们便想办法离开。只是现在这般情势,我看各处都戒备森严,想来要颇费一番周折了。”

“赵相宜许诺我明日一大早会送我坐船离开,至于你,既没有被人发现行踪,也就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见机行事,我们广济客栈见,会合以后我们一起去京城。”

“好,小心行事。”

第二天一大早,连翘从睡梦中被人拍醒,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再睡一会嘛,别闹……”

玉心仪看着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一把扯开被子,“傻丫头,你看看外边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着不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玉心仪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仅仅看得到轮廓,还有泛着金光的柔软毛发。

“玉姐姐,我昨晚是不是失态了。”她回想起昨晚的情景,脑子好像浆糊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了。

“酒量不好便不要喝那么多酒,害得我昨晚拖你回来,重死了……”

“哎,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她还要长篇大论下去,玉心仪不想听她唠叨,便截断这个话题,直接告诉她昨晚的变故。

“现在可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昨晚上出了大事了,青鸾剑被人偷走了。”

“什么——这、怎么会有如此胆大的贼人,敢来西山教眼皮子底下偷剑。”

“我啊,告诉你一声,现在是特别时期,而且赵教主现在封锁了消息,各个上山下山的路口都有专人把守,不放任何人离开。”

“这可如何是好,那把剑是历代教主的所属之物,今日便是教主的继任大典,青鸾剑丢了如何面对教众……”

“好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来这里是辞行的,连翘,我要走了,要去京城了。”

连翘脸上的不可置信被淡淡的忧伤所取代,她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也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玉姐姐,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怎么会呢?我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待会就下山,在太平湖坐船离开。”

连翘不顾玉心仪的阻拦,硬是匆忙穿衣洗漱,拖着昏沉的脑袋,艰难的走下山,来到了太平湖旁的乌篷船边。

她随意看了看,果然附近各个路口都有专人在把守,一同送别玉心仪的还有楚江开,他站在那里双手背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六哥,你怎么在这儿?”连翘问道。

“我奉教主之命,特来送玉姑娘下山离开。连翘,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酒气,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偷喝酒了?”他打趣道。

“怎么能是偷喝呢?我光明正大喝的,还有啊,玉姐姐也喝了。”

玉心仪看着两个人斗嘴斗的不亦乐乎,有些无奈,出声制止,“楚大侠,替我谢过教主,今日劳烦你送我下山,还有连翘,好好照顾自己,后会有期。”

乌篷船上的船夫解了拴在河边大树上的缰绳,玉心仪背着行李一脚跨上去,她坐在床舱里看向河岸上的两个人,笑着挥手道别,连翘看着她的笑容,不禁感叹,“怪不得教主在这个当口会放玉姐姐下山。”

“为什么?”楚江开有点跟不上连翘的思路。

“任谁会拒绝这么一个天仙的请求啊,六哥,我看八成教主是喜欢玉姐姐,那天他抱着玉姐姐来到我家,神色不仅与往常的风淡云轻有异,反而不停的向我打听她的来历,你说奇怪不奇怪?”

“教主的事,还轮不到我们插嘴。”

半晌了,楚江开憋出这样一句话,连翘听了觉得十分无趣,两人看着那艘小船越驶越远,直到消失在群山的转弯处,两人回身向山上走去。

“教主怎么没来?还有青鸾剑到底是谁偷的?”

“今日是教主的继任大典,他杂务缠身无法脱身,所以特意命我来走一趟,我知道的和你差不多,那偷剑的一伙贼人或许早有预谋,以至于得手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的兄弟们虽然把守住了各个关口,但不代表一定可以抓住他们,也许他们早已逃脱了。”

“原来是一伙贼人,他们也太过胆大包天,那今日的继任典礼还、还要不要继续举行?”

“他是教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今日这个过场他说举行就举行,剑在他书中丢了,他定要夺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快步走去,时不时交谈些什么,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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