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芭比与成都一只吉娃娃冠军犬的后代。
成都的爱犬人士夸赞芭比:“既是北京吉娃娃冠军犬的孙女,品种自然不错,应该留下种。”
不过同时又纳闷:“如此肥头大耳,也叫吉娃娃?在成都还真少见哩。”
物以稀为贵嘛。一句“少见”,可怜的芭比,又当上了母亲,还是一窝五只,不过,个个都是标准的吉娃娃幼犬。
芭比生完孩子,在缺少阳光的成都,缺钙严重,后腿有些瘸。我正好以此借口,申请从父母处要回了芭比。
曾见有关报道说,飞机货舱,飞行途中没有光亮。为了不使天性本分、胆小怕事的芭比在飞行途中感到害怕,我顺带要回了芭比的一个儿子柯南。
照顾幼子的本能,使芭比忘却了旅行的恐惧。
当我从首都机场货运处接出芭比时,芭比还在温馨地奶着柯南。
初到北京的柯南,两月不到,就我巴掌那么点儿大。白洁光滑的身体,散发着奶香。圆圆的眼睛两旁,对称地长着两个黄色斑点(那是母亲芭比的肤色)。放在地上,蹒跚着还走不太稳。
机场货运处的工人感叹:“嘿!这条小狗,真漂亮。”的确,柯南比哈利和芭比的五个亲生儿女,不知漂亮多少倍。
看来,纯种与杂交,虽然智商上难分伯仲,但外表质量绝对还是不一样。
芭比还是老习惯,回到家,自顾自地先去找它的窝。
柯南感到陌生,亦步亦趋紧跟在芭比屁股后面,像个小拖油瓶。
哈利,终于又见到了老婆芭比。脸都笑烂了。
开头几天,哈利感觉不到柯南的存在,整天忙着给芭比献媚,亲吻芭比,哪儿哪儿都透着股殷勤。面对久违的亲近,芭比开始很矜持,继而很享受,再而很霸道。哈利的爱抚,只要来得不及时,芭比就瞪眼示意哈利。哈利对芭比依旧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哈利,成了自己感情上的奴隶。
女儿说,哈利划不来,活得太累。
老公说,哈利专情令人感动。
我羡慕,丑女芭比有如此好的造化。
太累、感动也好,造化也罢,架不住哈利自己愿意。
哈利愿意,只对芭比。柯南总在不合适宜时插进来,终于让哈利意识到,还有一个令芭比分心的外来因素存在。哈利不高兴了。
哈利,使劲嗅嗅柯南。一股子完全陌生的气息。似乎还夹杂着一种隐隐的威胁。
是什么?哈利理不清。但本能敏感的神经已经被彻底地唤醒。
“唔——”拉长了音儿的排斥声,从哈利的嘴里,愤然而出。
柯南完全懵懂无知。柯南只觉得,哈利脖子下,红毛很长,很好玩儿。柯南眼里,哈利只是一个好玩儿的、“会动”的“玩具”。
一天,哈利在客厅地板上,伸长了四肢,摆成一个H型,正在阳光下午睡。柯南跑来跳到哈利背上,去撕咬它脖子上的红毛。
柯南牙还没长齐,咬得哈利脖子上湿漉漉口水一大片。哈利终于忍无可忍,扭嘴便给了柯南一口。公平地说,哈利并不是真咬,顶多也就轻轻叼了一下。柯南摔在地板上,尖利而稚嫩的哭叫声,随之响起。
正在阳台上接受阳光暴晒的芭比,风一般地跑进来。只见它瞪圆双眼,疑惑地看向哈利。
怕老婆的哈利,不寒而栗,赶紧钻到沙发底下。芭比立刻转颜,无比温柔地轻舔着儿子柯南。柯南哼哼唧唧,钻到母亲肚下开始吃奶。
一切,似乎平静下来。然而,哈利和柯南之间,无声的硝烟从此而起。
哈利明知惹不起芭比,就常常背着芭比欺负柯南,不是用身体撞倒柯南,就是对着肆无忌惮抓它毛玩的柯南,无声地龇牙裂嘴做怪相。
那厌烦的表情,生动得实在难以言传。
老公看见了直乐,劝导哈利说:“哈利,你真小气。你就当芭比是辆自行车,你丢了,被别的人骑了一圈儿又找回来了。”
我哈哈大笑:“错了,是被别的狗!哈利要懂,肯定觉得,这自行车,怎么多出个拖斗来。”
在我的笑声中,哈利的表情,依然气鼓鼓的。斜瞥着柯南的两只眼睛,只剩下了白眼仁儿,哈利不乐意当柯南的继父。
自从意识到柯南的存在,哈利对老四、老五的照顾,突然变得殷勤起来。每天早餐之后,哈利便要跟老四、老五逗玩一番。
哈利的经典玩法,就是把自己尾巴夹起,蜷缩成一团,像个红色的大粽子,然后在几间房子里,故作慌张地,来回奔跑,老四、老五就无比开心地去追逐它。
柯南不懂,也跟着瞎跑起哄,结果不小心撞在哈利身上,立刻引起哈利不满的“唔唔”声。
在晚上饭后,哈利动不动就按倒老五或者老四,用舌头强给它们“洗眼”,但哈利从不碰一下柯南。哈利对柯南一次次地不待见,终于惹怒了性情温顺的芭比。
只要哈利对柯南发威,芭比立刻拉长狗脸,横眉冷对。一冷,就几天不待见哈利,无论哈利事后如何讨好。
芭比不高兴的“唔唔”声,比哈利拖得更长、“唔”得更响。
哈利这才有些后悔,爱屋不及乌,对它一点好处也没有。毕竟,哈利心里太爱老婆芭比,哈利心中只有芭比,芭比心中却还有孩子们。
无论它们的父亲是谁。
芭比护犊,凶起来很狠。面对没有一丝血缘气息的柯南,要让哈利爱屋及乌,哈利实在难以办到。哈利这个继父,当得真艰难。
我从哈利对待柯南的本能举动上,感到的是震撼——血缘,在生物体潜意识中,竟有如此之深的奥秘。
随着幼小柯南一天天长大,柯南渐渐体会到,继父哈利,根本就不喜欢它。哈利对柯南,完全不理。
断奶后的母亲芭比,从生理上,也在躲着亲生儿子柯南,少了肌肤的亲近。
老四对柯南,不冷不热。
于是,柯南完全投靠进同母异父的哥哥老五的怀抱。五子性情温顺,对柯南犹如慈父般的温柔体贴。在五子眼里,柯南漂亮、可爱,让它心疼。五子忠实地护卫和娇惯着柯南。
柯南也把从小玩耍继父脖毛的游戏,完全照搬到老五身上,老五嬉笑着,无比纵容。憨憨的老五,成了柯南成长的玩伴儿和守护神。
每到夜晚降临,柯南,要不骑在老五的身上睡觉,要不就躲藏在老五专门为它蜷缩起的肚子窝里睡觉。老五的身体毛茸茸的,让柯南感到特别温暖。
柯南,几乎就是在老五的陪伴下,度过了它欢乐和不幸各半的童年。
柯南,在与哈利微妙的关系中,在芭比和老五的坚决呵护下,长大了,练就了灵活机灵,不畏强暴、我行我素的性格。
老四从来不敢去欺负柯南。毕竟惹恼柯南,等于招来老五、柯南两个敌人。
柯南,再也不靠近哈利。当然,继父哈利的“唔唔”声对已经长大的柯南,不再构成威胁。
哈利,更多的时候,在柯南不服的眼神和抗议的叫喊声里学会了收敛。
芭比,全家唯一的母犬,又变成温柔的旁观者。
北京的阳光,为它提供了充足的钙源。
芭比逐渐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