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洗衣服,通常最烦人的一件事就是,你在那里正搓着揉着呢,上游的人一盆水倒下来,你的衣服就又白洗了。我刚一把盆放在池子里,上游的肥皂泡沫水就把我的盆子给飘走了。
我脾气不好,往往会怒目而视,而当我抬眼望去之时,却还是那个我此时此刻都气的心里堵得慌的人。
“王梓岳,我说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句话不是该我说?”他继续拧了拧自己手里的衣服,一如既往的讨厌和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说该谁说?”
“诶,你怎么才洗衣服?被鬼吓得吗?”
我一听他这样欠扁的说话,而且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来气极了,手里的衣服一甩,仍在盆里溅起了水花。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他见我快要发作,才放软了声音道:“真生气了?”
我扭过头去,决心再也不要理他了,他洗完了衣服,却也没有要走的架势,把桶子提了下来站在边上,就在我身后,我不理他,却能感觉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怪瘆得慌。
“你干嘛?”我转了身吼道,感觉只要看见他这个人就气愤得不得了。
“你要我帮你洗不?”
反正我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一只手指拎着一条内裤冷冷的看着他问道:“内裤,你要帮我洗吗?”
霎时旁边几个靠的近的或是听见了我说的话,扭过头来看了看我,王梓岳终于被我给囧了,要是比起不要脸,我认真起来可是无人能及的。
可谁知他是不是被我给激将了,上一秒囧玩下一秒却说道:“好呀,又不是没帮你洗过。”
他怎么能说得那么理所应当云淡风轻的?我看见方才的那几个人更加“诡异”的看着我们,我一时脸红得快成了王后毒死公主的红苹果。我转过身去,使劲儿的揉搓着那几件皱巴巴湿漉漉的衣服,将自己发红发热的脸蛋隐藏在黑暗的地方。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头过去的时候,背后却空无一人的,这人还真是鬼,来去无踪的。
第二天,不知道谢华珍和老师说了些什么,文老师居然让她换了座位,其实在这之前有好一阵子我们两个已经不说话了,我以为她也已经习惯了我们两个的这种相处方式,可没想到她最后还是换了座位,换座位之前她终于开口和我说了一句话,是问我把张恩换在我旁边可不可以,我当时正在写数学试卷,有些蒙里蒙懂的点点头,接着很快谢华珍就拿着她所有的东西坐到后排去了。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突然,突然到我压根儿就来不及去在意,直到张恩搬来我旁边很久之后,我们嘻嘻哈哈大笑偶然回头看见教室后排低着头闷闷不乐的谢华珍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同桌,真的换了一个别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再去后山了,在教室里争分夺秒的看书写作业看书再写作业,每一次的考试都刻意的去和一个人比较,有时候他高,有时候我高。只是我有时候看着王梓岳踢球,或是在学校的各个地方和别人玩耍打闹,我就在想是否他对于学业还有没有尽的余力?是否什么时候一全身心投入就会将我甩了几十条街?我顶着这种压力,诚惶诚恐。
小霞俨然把我当成了她的“竞争”对象,虽然是虚拟的,又一次下大雨的时候王梓岳撑着伞载我回宿舍,霎时小霞闷闷不乐之后,我在一个雨后初晴的午后把她叫去双杠上谈心。攀援着钢筋做到双杠的最顶端,最顶端往往只够坐两个人,凌驾在上空好像有了俯视一切的资本,似乎有了与天空齐平的架势。在双杠上,总是格外适合思考和谈心,于是文艺的人、悲伤的人、认真的人、勤奋的人,总是络绎不绝的出现在双杠上,有时候是一个人,而有时候是两个,很少是更多,因为谁都不愿意打扰与被打扰。
“小霞”,我说,“你是不是吃我的醋了?”
小霞扎着两个马尾辫子,闷闷的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就开始缠头发,在手指头上绕哇绕哇。我拉过她的手来让她看着我,我在心里怀揣着一种五味杂陈的心情告诉她:“其实,你完全不用在意的,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果然,此言一出,小霞立马从阉掉的黄花菜变成了火红的小辣椒,眼睛锃亮的看着我,整个人的情绪立马高了八度。
我抿了抿唇,四下一片张望,又犹豫了好半天才低声说道:“张凡。”
“张凡?是······我认识的那个张凡?”她很是迟疑。
“还能是哪个张凡?”
小霞似乎不太敢相信,呆呆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不是呀,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或许在小霞看来,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早已经是兄弟姐妹一样的存在。而早已经脱离了我们这个“平民”团体的张凡和张简,即使与往昔相比,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那也不外乎在一个兄弟姐妹这样的词前头再加一个“曾经的”或是“特殊的”的修饰词,而在我开口说出喜欢之前,我想我从来没有在心里承认过这件事情,不知道是在排斥,还是在混乱中试图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怎么样,我说我喜欢张凡,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的说了。
“总之”,我说,“你不用在意我和王梓岳,而且我觉得你喜欢他就应该勇敢的告诉他。反正我么班谈恋爱的人那么多,早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嘛!”
话说到这里,小霞才真的仔细思忖了起来,我相信在她仔细思考的时间里,早已经忘了之前那些因为吃醋而和我生气闹冷战的事了,她绯红着脸问我:“真的?”
我慎重其事的点点头,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王梓岳有那么多时间花在学习以外的其它事上,那多谈一个恋爱又怎么样呢?我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继续游刃有余的和我竞争。
我就这样想着,然后得意的笑了,和小霞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笑容不一样,我的笑是阴险的、狡猾的、邪恶的,甚至是······有一丝丝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