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玄阳剑主公孙介。他这一剑掷出,势如奔雷。他虽然听到了萧石的大喊,但剑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眼见玄阳剑划破雨幕,借着雷势捣向那人胸口。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斜刺里一道白光闪过。光华卷住玄阳,只见白光中一柄晶莹的宝剑剑脊贴上玄阳,轻轻向上一抬。使剑的人手腕圈转,宝剑跟着粘过玄阳,巧劲使出,立时消解了玄阳剑那汹汹之势。使剑的人手腕不住抖动,玄便也阳绕着宝剑飞快的旋转。剑客就这般不断的运力,转过百圈之后,终于卸去了玄阳剑上的刚猛之劲。他猛一撤剑,玄阳剑向下扎入地底,溅起无数水花碎石,剑柄在外,仍然兀自抖动不休。
用剑的人一手倚剑,一手掩口,轻轻咳嗽了两声,轻声说道:“老二,留个活口,免得死无对证。”
公孙介哈哈一笑,上前一把拔出玄阳重剑,道:“多亏你老三及时,不然我这个匹夫又要坏事啦!”
谢霁淡淡咳嗽一声,忽然脸色一变,说了句:“不好。”他两个字一吐,人立即射出,一把捏住了刺客的两颚,语气登时转厉,道:“吐出来!”
萧石和公孙介连忙赶上,只见那人的面色已经在一瞬间变成了青色,一双眼睛嘲讽的看了看三人,继而又狠狠盯了萧石一眼。然后,他眼中的光采逐渐涣散,最终完全消失。
谢霁摸了摸他的颈部,又变回了原来那副淡然的模样,他站起来,摇了摇头,咳嗽道:“事先口中藏了毒药,这是死士啊。”
萧石回头看向林府的冲天大火,烈焰仿佛也蔓延到了他的眼中,他道:“他们是明鬼,黑水玄趾的人。”
“明鬼?”谢霁咳嗽了一声,问道,“那黑水玄趾跟墨家是什么关系?”
萧石摇了摇头,道:“这些过后再说,快去林府救人”他一马当先,立即向前走去。
公孙介闻言一拍手,道:“哎呀,打这两个杂种,险些误了大事。”他边说边跑,身上无伤,本又高大,一下子就超过了萧石,手中玄阳剑舞动生风,径直从那个破碎的大门处冲入,跃进了火海之中。
谢霁紧跟着赶来,他一拉萧石手臂,道:“萧兄身上有伤,救人之事,交给在下即可。”他也不待萧石答应,解下腰间“同光”佩剑,递到萧石手中,咳道:“剑可防身;封逸到后,跟他分说原委,从旁策应,见剑如见人;我们救出人来,请你负责照顾;锦衣卫若到,则请出面作证。”
萧石一愣,旋即明白他的用意,心中暗忖:“此人好远的识见!”于是道:“好,放心吧。”谢霁点了点头,飞身去了。
这时,公孙介已经肩扛两人,大步奔了出来,他身上本还有零零星星的火星,出来一遇到雨,立即化成了烟雾。他跑到萧石身前,身上腾腾地冒着热气。也不说话,一把放下两人,抽身便又钻回了火场。
萧石连忙将二人拖到檐下无雨出,清出一片没有碎石的场子,让两人躺好。不多时,谢霁也带出两人,紧接着就又返身冲了进去。萧石细看这几人的面貌,只见均是林府的下人。
这时,街的尽头马蹄声碎,两骑顷刻便至。萧石迎着雨点看去,只见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是去而复返的林青峦和孟冰晴。林青峦见家中大火,不由大惊,连忙翻身下马,向府中跑去。萧石连忙大叫:“林青峦!小孟!”
此时雨声、雷声、木材燃烧声齐响。萧石隔得远了,二人心神又全都在火场之中,是以竟没听得真切。孟冰晴见火光冲天,不由皱眉道:“这又是你的仇家了?”
林青峦铁青着脸,默然不语,快步向府中走去。孟冰晴知道此刻劝他不住,便也下马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刚要走进火场,只见公孙介肩上扛着个人,向外走出,身后跟着谢霁,边走边骂道:“他奶奶的,还好快了一步,否则这人可抢不出来了!”
他情绪激动,声音高昂,这一番言语本无恶意。但让当其正面的林青峦听了,却是另一番滋味。林青峦定睛一看,只见伏在公孙介肩头的,正是那个胜玉。心头不禁大震,手向背后一抄,已然抓起朴刀,直接横斩向公孙介腰间,道:“放下人来!”
公孙介猛见刀至,不及思索,当即见招拆招,一手护住肩上胜玉,一手玄阳剑横扫,刀剑相交,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星直冒,两人刀剑相抵,斗起力来。
谢霁将佩剑交给了萧石,此刻正是束手无策。孟冰晴却已经看清来者是公孙介,惊呼一声,风羽剑跟着出手,却是去挑开两人。
孟冰晴一剑挑开二人的交锋,闪身向二人中间一跃。林青峦和公孙介见她挡在前面,连忙一齐撤回兵器。公孙介首先骂道:“他娘的,打人不看脸吗?你爷爷公孙介不认识?照头就来这么一招!”
孟冰晴还剑入鞘,皱眉把他一捅,公孙介这才闭上了嘴,但仍然满脸愤懑之色。
林青峦看着他,脸色铁青,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阁下要抢她走,何须费如此功夫。非要将我这林府烧成白地才肯干休吗?”
公孙介正想反唇相讥,谢霁从旁将他一扯,说道:“林大人,只里面只怕有所误会。还请您大人大量,多多海涵,原谅我这位二哥的鲁莽,也让我们把话说个清楚。”公孙介却再也忍不住,道:“我呸!谢霁,我可瞧不惯你这奴才样!咱们帮他家里救人,要他原谅什么?他劈头盖脸砍我一刀,咱们这话如何说清楚!”
孟冰晴在中间急道:“好啦好啦,都先别斗了!在不救火,林府真就要烧成白地了!”她说完,一拉林青峦手,两人便向火场里走去,从谢霁身旁经过时,又对他道:“三哥,你多劝劝二哥,青峦这时候情绪不好,我代他赔不是了!”说完,向屋内走去。
这时萧石也赶了过来。公孙介依然愤愤不已:“妈的,他情绪不好,我他妈还在气头上呢!老三,你甭劝我,老子不趟这摊浑水了!”
谢霁轻轻咳了一声,道:“我不劝你,我去救火。”他说完,也不理公孙介什么反应,转身追着孟冰晴去了。
公孙介一愣,向地上吐了口唾沫,道:“神气么?老子偏不进去!”他一把搂过萧石,道:“走!咱们到一边坐着去!”萧石却尚不明白其中变故,奇道:“公孙兄,怎么回事?林青峦他们进去了?”
公孙介“哼”了一声,却不置答。萧石抬眼一看,只见胜玉仍然伏在公孙介的肩头,忙道:“先到一边去也好,把人放下再说。”
公孙介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扛着个人。他一拍脑袋,道:“啊哟,跟那姓林的斗气,险些忘了大事!”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屋檐下,把胜玉放在地上,定睛一看,只见她脸上虽然布满火尘,却也掩饰不住那份俏丽,不禁奇道:“居然是个漂亮妹子!”
萧石道:“只有这几个人了吗?”
公孙介就地掬起一洼雨水,在脸上胡乱抹了抹,道:“只看到这几个,其他的估计就……”他说到这里,不再言语,盯着林府的熊熊烈火发起愣来。
萧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检视了一下胜玉的情况,只觉得尚无大碍。便起身道:“我进去帮忙救火,公孙兄……”
公孙介心中犹豫了片刻,不待萧石说完,手猛地向下一拍,击起大片水花,说道:“妈的,便宜了姓林的小子!”说罢,站起身来,向火场奔去。
萧石行走不快,只好眼睁睁看着公孙介一个人超过自己跑了过去,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尚未走进大门,只听四周忽然蹄声大作,四面八方的雨幕中一齐的冲出一队骑兵来。骑手皆披着玉针蓑,戴着金藤笠,一色的贵族打扮,不是锦衣卫又会是谁?
领头的骑手衣着格外华贵,此刻单骑突出,朗声道:“救火!”众骑手一齐称“是!”,各自站守岗位,协同发力,借着暴雨威力,很快就把火势压了下去。
领头的骑手走到萧石身前,除下斗笠,露出面孔来,正是那日见过的谷逝川。谷逝川道:“你叫萧石?不是被李剑铭劫走了吗?”
萧石道:“李剑铭前辈走到京郊,就放了我,我赶来给林青峦……林百户报信,不料竟已成了这个样子。”
谷逝川摇了摇头,叹道:“我几次三番提醒他不要插手那些他不能知道的事,他却一意孤行,这就是报应。”他感慨了一番,问道:“他的人呢?”
萧石道:“人还活着,在里面救火。”
“让他们出来吧,现在呆在里面也无济于事了。”封逸突然从谷逝川的马后绕了出来,笑道,“正好人都来齐了,可以出来把话说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