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狼口逃生,咱俩又要走一遍山路了。”
半山腰上,沈晴跟在北野寒后头,弯腰驼背,手里拄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捡来的枯枝拐杖,唉声叹气的抱怨。
前头北野寒吊着一只胳膊,是还得提着水囊,又背着行李,脸色黑的不成样子。“要不我们换一换,我替你拿拐棍,你来背行李?”
沈晴闻言连忙将手里的宝贝往身后一藏,脸上百般个不乐意,“那可不成,凭什么啊,这是我自己捡的,想要自己找去。”
北野寒咧着嘴,他倒也想,可那还有空的手让他拄着拐棍啊。沈晴见他自己一个人背着所有的行李,尤其是那一只胳膊还半死不活的吊着呢,说不心疼也是假的。
往前快走了几步,揪揪他的衣服,“哎,北野寒,要不我帮你拿着水?”
北野寒还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把水囊往她身前一递,“渴了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
沈晴仰着小脸对他谄媚的一笑,“还行,没白养你,知道爷我的心思。”笑目盈盈地将水囊夺在怀里,不消片刻却又给送过去了,“哎,你倒是先帮我打开,太紧了。”
北野寒黑着脸接过来,递到右边拿那只吊在那儿的左手捏着水囊,另一只胳膊打着弯的去拧瓶塞,那可怜的样子沈晴看了都不好意思。“来,来,”沈晴大大方方地跑到他跟前拿着水囊的身子,“我帮你拿着,你来拧。”
“嗯,谢谢沈将军帮我。”
没成想沈晴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自己喝完了水,腰一叉,嘴一抹,又把那塞子给盖了回去。等回头望见北野寒眼巴巴的样子才记得问他,“你...你也要喝啊?”
北野寒一扭头,冷冷地开口就讽,“我不喝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水。”
这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闹脾气。再说了,你不开口谁知道你也想喝啊。沈晴无辜地低下脑袋赶紧再给他打开,还好自己力气不大没给拧紧喽。
双手捧着水囊乖巧地放在北野寒嘴边。北野寒低头瞥她一眼,自己一手夺过来张嘴便喝。
沈晴在一旁看着,颇是宽慰地一笑,然后拿一只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嘴里念念有词,“乖哈,别呛着。”
一听这语气,北野寒倒是差点没呛死。一口水全给灌进了气管,呛得他眼泪险些都下来了,转过身子就咳嗽。
沈晴撇撇嘴赶紧给他捶捶背,心里还不忘骂上一句,这倒霉孩子。
两人路上打打闹闹,哪还有一点逃亡流窜的样子,倒是颇像了一对儿私奔的小情侣怀揣着伟大的爱情幻影,高傲地踏着步子,手拉手以慷慨就义的姿态迈向前方的凶吉叵测。
也不知终于是老天开眼决定不再刁难他们,还是于江设下的赏金实在太过丰厚,到现在山里都有不少进山猎狐的猎户。两个真路痴假路通的逢人就找着问路,还得没在这深山里在给走丢了。
出了山,入目一片广袤的草原,一阵轻风吹过,齐膝高的青色野草江潮一样此起彼伏,好看的波浪从跟前一层一层打着卷的涌向天边。沈晴张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青草的芳香,感叹,“怎么冬天了还有这样好的一片草原。”
北野寒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草原上带着绿色的明亮光线,道她,“他们说这是腾格里赐给牧民的福祉。”
然后低头看着一脸惬意的沈晴微笑着解释,“腾格里就是草原的天,就像你们那里的老天爷。”
沈晴点着头,兴奋的转了个圈,直想和着要是所有的地方都这么美那就好了。“哎,北野寒,这片草原叫什么名字啊?”
“没名字。”北野寒抬起眼看了看这片无垠的草场,“也没有归属,没有牧民在这里放牧。只有遇到灾年的时候,齐国与北庭边境的牧民才会来到这里,这片草原总会对着落难的人慷慨的敞开怀抱。”
沈晴停下来,看了一眼北野寒,又回过头看看这片草原,语气里带了尊敬与圣洁,“真好。这样真好。”
“没有城墙,也没有旗帜,天赐的礼物大家一起分享。”沈晴双手合十像是祈祷一样,“希望这片草原永远丰茂,边境的牧民永远不会受到惊扰,无论北庭的,还是齐国的。”
北野寒微笑着站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嗯。会的,无论齐国的还是北庭的。”
两人相视一笑,没成想沈晴忽然抓过北野寒的手,放进嘴里就狠咬了一口,然后赶紧跳开,站在远处背着手满脸堆笑,“来啊,追我啊你!追啊追啊。”
难得见到沈晴孩子气的一面,北野寒扬起嘴角,将身上背的行李往地上一放,转过身野狼一样扑过去。两人在草原里欢叫着越跑越远,喊声与笑声碎了一地,在草原上像叶脉上的露珠一样晶莹着闪闪发光。
等两人跑累了,手拉着手笑着倒在地上。沈晴喘息了一会儿,然后拿手在天上画着圆,“到时候我们就住在这里,在草原中间搭一个小小的木屋,你去放羊,我就在屋里学着绣花织布。”话音未落沈晴又皱着眉改口,“不对不对,不能在这儿,我们不能糟践了这个地方。”
北野寒看着沈晴闭着眼认真考虑的样子,感觉小人儿越看越觉得可爱,伸过手挑了挑沈晴弯弯长长的睫毛,对她说,“那我们就找一片小一点草原,也要像这里一样美。然后搭个木屋,在每一片草叶上刻上你的名字。”
沈晴张嘴想要白他一眼嘲讽他忒庸俗,可是嘴角却总是不受控的扬着,笑个没完。
等笑够了,才转过脸重新望着头顶碧蓝碧蓝的天,看着一片片白云跟小马驹儿似的嗖嗖地跑。忽然脑筋一抽,爬起来盯着北野寒的眼睛喊他,“北野寒。”
“嗯?”北野寒枕着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歪过头看她,“怎么了?”
“你亲我下呗。”沈晴滴溜溜睁着一双大眼,语气里满是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