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四下里看了看,果然街上的行人无论搜集还是恸哭的,加在一起也是寥寥无几。
“也是哎。”小侯爷跟着一打量也惊惑道,“不是说祁州是方圆几百里最繁荣的地界吗?就算是横遭了这一劫也不该只这么些人啊。”
“等着啊,我上前问问去。”李昭雄本就是平民出身,算是扮的最像的,自然也该打前阵,上前找了一个坐在烧毁房屋的木门板上,像是垂首哀叹着的一个老妇人问,“哎,这儿人怎么这么少啊,不是说北庭人都走了吗?县太爷没领着人都回来啊?”
“啊?”那老妇人年纪也大了,像是有些耳背。待李昭雄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老妇才点点头,沙哑着声音说,“来了,都来了。”
“那人呢?都去哪了?”
“人啊?”老妇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抬起干皱的手臂往远处指指说,“都在西街上呢。”老妇说完了望着西面出神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挥挥手说道,“你们啊,就别过去了。”
“为什么啊?”李昭雄半蹲着身子,努力扬高声调喊话,心里头抱怨跟上了年纪的说话还真是够费劲的,问一句答一句,也不知道一气把话说利索了。
“太乱。”老人耳朵不太好,却还是很耐心地听李昭雄说什么,然后又是以老年人独有的耐性仔细解释,“那边闹的太厉害,现在过去太危险了。你们呐,看着都是好人别过去再受了伤。”
嘿,好人。这话倒新鲜,李昭雄嘿嘿一乐,这老娘们是不知道,站在他身后这位四殿下可是杀人都带见点血的。
老人见他不当回事,又拉着站在一旁的小侯爷的手补充,“孩子,你们可千万别过去。县太爷都死啦!”
“谁?”沈晴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忙上前问道,“是潘大人吗?”
“啊哟,不止是潘大人,那些穿官服的一个也没跑,都被堵在那儿了呢。”
“怎么回事?”沈晴正要仔细去问,却听到西边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像是墙壁房屋颓然倒塌的动静。几人面色均是一僵,相视一眼,便立刻循声赶过去了。
祁州城的西街原是商贩们摆摊的地方,平常都做集市,庙会祭祀一类的大礼都是在这边举行,因而这里的街道虽旷阔却也处处保留着未被推到销毁的小摊货架,正好给了沈晴他们藏身潜行的掩护。
现在平时热闹非凡,人流来来往往不息的地方现在依旧是密密麻麻挤了一片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却也人声鼎沸,嚷嚷吵吵,比平时还要热闹。可再仔细一看,那些人却并不是平时的欢喜笑颜,个个义愤填膺,人人满面愤慨。就在那乌泱泱一群人中时不时传出一声声刺破耳膜的凄凉惨叫,声声惊神惧鬼。
奉茶耳尖,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听,惊诧的说道,“那好像是潘大人的声音!”
“谁?他没死?”
“我听着也像,”沈烨点点头,继而一耸肩补充,“可那又如何?你能救得了他?”
“我们总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沈晴蹙眉仔细观察着寻找时机,小侯爷却皱眉戳了沈晴两把,“我们现在的身份可也是难民,干嘛还要躲起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就连李昭雄也跟着一点头,“对啊,我们都打扮成这样来,不用藏着掖着的。你们等着,我先去探探情况,看看里面是不是潘大人,然后再想办法。”
李昭雄说完看了一眼沈烨的颜色,招呼着随之而来的三位侍卫一同赶向前边去了。沈晴望着前面熙熙攘攘挤做一团的愤怒人群,面色疑惑,“你不是说他们都很害怕潘觉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沈烨牵唇一笑,似乎并不那周遭的一切当回事,只倚着货架对着沈晴讲,“物极必反。”
“什么意思?”
“人这东西跟野兽也没什么区别。用恐吓威逼的手段一样能把他们驯的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可人跟畜生又不一样,那就是人有心。不管你把他压迫的多紧,多重。就算最后他对你俯首帖耳,半点不敢违背,可是那颗心却是不容易杀不死的。它总是幻想着有一天能不受管制,压的越厉害,它的渴望就越强烈。直到有一天,那个外来的压迫再不足以恫吓这份渴望的时候,人就会从一个只知道摇尾乞怜的畜生重新变成一个张牙舞爪的人。”沈烨讲道这又森热冷笑一声,“不过这时候,这类人比畜生还是不如的。”
“看来你的心病也不轻。”沈晴看他又走了神,知道他这是陷入了不知那段的不堪回忆,直叹气道,“你这样看别人,迟早有一天会把全天下人都得罪了。”
“真要得罪便得罪好了,我沈烨还真不在乎这些。”
“等真在乎就晚了。”沈晴反唇回应。小侯也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哼哼,“这怎么还打情骂俏起来了。没见旁边还有没长大的孩子呢。”说着就探手捂住了奉茶的耳朵。奉茶一愣,紧跟着也龇牙咧嘴起来,惹得沈晴脸色一黑,“行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都安静些。”话音未落,李昭雄他们也已经从人群里头挤了出来,难为他这个畏惧流民的能做到这一点,额头上的汗水却是半点不做假,沈晴抬头一看,不止是他,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三个同样是面如死灰,一个个苍白着脸,像是被吓坏了。沈烨是最吃惊的,这是他的手下,本性什么样,他都是知道的。不说他们像胡三爷手下那样心狠手辣,可至少都是惯见生死的,应该没什么叫他们感到害怕的。
“怎么了?是潘大人吗?”沈晴连忙问。
李昭雄一行人却像是看了看,低头支支吾吾说,“人是不假,可已经救不活了。殿下,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