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仰着小脸,好半天没有反应。
这可把沈烨给吓坏了,忙探手去拭沈晴的额头,别是伤心过度再失忆了。沈晴见到他手的阴影过来,这才算是回过神,皱着眉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了。瞪他一眼,正要站起来,却双腿一麻,又软了下去。
沈烨连忙伸手扶住,柔声问,“没事吧?”
“嗯。”虽说这么大人了还哭,一哭还哭这么久,好像确实蛮丢人。可话说回来,沈晴哭过以后心里倒是真真的畅快多了,再看沈烨那张脸也觉得没那么可气,就由着他把自己搀起来。
夺过沈烨的胳膊,就着他的衣袖擦擦脸,可刚站稳走了没几步,却又折回身在自己先前哭过的地方蹲下,瞪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来回扫视着。
沈烨陪着她一同蹲下,同样看了一遍,好奇地问她,“你找什么?”
“没什么。”沈晴找了一圈,最后叹口气拍拍手站起来说道,“算了,找不到来,不要了。”
“什么东西?”沈烨愈发好奇,别是她身上的玉佩首饰之类掉落了,怎么说先前一番争斗也是他的罪过。
沈晴却不多在意地挥挥手,低声说道,“没什么,就一块石头。先前看到有块石头挺好看的。找不到就算了。”
“你哭的时候还看哪块石头好看?”沈烨弯起眉眼来笑得比之前还高兴。
“这很可笑吗?”沈晴一咬牙回头问道。
“没。我只是想到我们小时候了。那时候我哭着哭着也常常忘了为什么要哭,只顾盯着脚底下的蚂蚁爬来爬去。”沈烨低低笑一声说,“都是一边流泪哼哼,一边那手指头去挡蚂蚁往前爬的路。”
“哟,四皇子也有哭的时候?”沈晴勾起唇角来笑道,“难不成是被仆人们照顾的太舒坦了也不开心?”
“我小时候哭的原因的都是因为你。”沈烨走到沈晴身边笑笑讲道,“如今调个个儿回来,倒也挺好。”
“哈!您倒真会怨。什么事都能推到我身上,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还认识过一位深宫的病弱皇子?”
“你自然是不记得了。”沈烨颇有些怅然地仰起脸,轻轻叹一声讲道,“我们两个人不一样。你每天都可以去很多不同的地方,遇见不同的人,不一样的故事。而你偏偏又是一个闲不下来的,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渴望着自由探险,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都让你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每一天对你都是新鲜的。”
沈烨讲道这里,苦笑着一摇头,“可我不是,我是大齐的四皇子,真龙之子。又是一个体弱虚寒的,或者用京城人的话来讲,我是一个病秧子,药罐子。除了与母后一同呆在慈宁宫,掀开比我还重的锦帘一角偷窥一眼外头的世界,除此以外什么都办不到。”
“这有什么可抱怨的。”沈晴并不以为意,“你好歹还有个母后能陪着不是?”
林烨摇摇头轻声笑笑,“不如没有。算了,不与你说这些。总之呢,你会忘了我,我不怪你。你本来就不该记得某段时间在你闲暇里一闪而过的小皇子,可我会记得你。”沈烨更往沈晴身边贴近了一步,目光灼灼,黑色的眸子里满满是真挚而火热的暧昧情感,“那时候的我在深宫,日复一日地对着光阴岁月的一成不变,唯一的新鲜事便是你,又要我如何忘了你?”
沈晴被他的目光烫的别过脸去,故作洒脱的挥挥手,“小时候的事嘛,别太当真,你现在不是出来了吗?你看,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也挺好。”
“对啊,现在好了。”林烨微微一笑,“你可知为什么我现在好了?”
“还能为什么,大齐王朝,地大物博,人才辈涌,出个一两个的能人异士,一两副的灵丹妙药,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你是皇子,只要不是凤毛麟角,你那神通广大的父王都会为你买下来的喽。”
沈烨却摇摇头,顿住脚,苦笑一声说,“不是凤毛麟角,是蝎刺蛇齿,蛛牙蟾酥。”
沈晴听了心里一惊,忙扭头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烨倦极地闭上眼,似是不忍回想,半晌后重新睁开,再恢复了先前的倜傥模样,笑道,“总之,我又能遇见你了不是吗?”
欲言又止的话往往才是最重要的,沈晴看他先前的神色,大概也猜出他是受了怎样的苦楚,才能如常人一样自如行走,外出。按他的意思,似乎他做这一切的动力,可都是自己。沈晴想到这里微微赧颜,即便是这孩子当初如何崇慕自己,可偏偏她把人给彻底忘了,想想也是天意。
由是深吸一口气,回身讲道,“沈烨,你听着,小时候的事情,还是十年之久,你没必要一直再记着。更何况,我压根儿都不记得我以前曾经遇见过你......”
“没事。”沈烨不待她讲完,便微微一笑,说道,“我记得你就好。”
嗬,真是够死心眼的。沈晴揉揉眉间,叹口气,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来推开他。
沈烨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似是看透了沈晴的心思,痴痴笑一声,说道,“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又何必烦恼?”
我倒也想不烦恼。沈晴瞪他一眼,却正瞥见前面一间低低矮矮的木屋,下半段淹没在这稀稀落落的灌木之中。沈晴这才记起还不知道他把自己带到了哪里。忙四顾一番,才见这里四周生满了高大的树木,各门各类,不一而足,参差的错生着。低矮处却整齐而干净,不生杂枝,显然是经过一番修剪的。沈晴略一沉眸,说是荒山野林,这里倒更似是一片林场。
正想的入神,却听见身后的沈烨笑出声来,“你以后考虑事情的时候眼神最好自然一些,免得别人防范。”
“哼。”沈晴冷冷瞥他一眼,先一步走上前推开了木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