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那山鹰的几句话把沈晴给说动了,沈晴强打起精神,由秉烛推着,三人算是进了胡府。
一进门儿,沈晴还没反应过来,边上儿几个站岗的拄着官衙专配的风火棍,齐刷刷弯下腰喊声:“恭迎沈爷回府!”
沈晴心里头一惊,再一想却又转开笑颜,想必是他那土匪干爹怕她受了委屈,才吩咐在今儿个两人初打照面的时候,给她搞这么一阵仗。
看着这么一帮子平时痞里痞气,没正形的官差现今像模像样地学人点头哈腰,再阴霾的心情也得晴空万里了。当下也挺直腰杆,拿出个“爷”的范儿来,点点头慵懒的回了句:“嗯,兄弟们也辛苦了。”
那头这才直起腰来,把手中的棍子齐刷刷收起来往地上一敲,整整齐齐地站好了。
秉烛看着这架势心里头也高兴,至少有这帮子人护着,今儿断然不会让主子在那新人前头受了委屈。挺直了腰杆儿,秉烛推着沈晴气宇轩昂地准备着正式应战。
果然一绕过影壁,一眼就瞧见堂屋里头胡三爷一人端坐在北头,一个年轻女子一身喜服地坐在西侧,相隔不到一拳,北野寒可是就坐在这狐狸身边儿呢。
这给沈晴气得,怪不得他不知道派人出去找找自己呢,敢情这美人在畔他就是不一样哈。别说是她沈晴消失个区区几个时辰,就是三天五宿的不回家,丫也根本察觉不到呢吧。
秉烛看着心里头也气愤,可眼前第一道难关倒不是怎么替主子收拾她。这进屋的台阶就先把她给愁住了,这地方轱辘可就滚不上去了。
里面的人也是看见沈晴过来了,那个额仑菲勒侧过首,一双杏目微眯。在王宫的时候她王兄拦着,因此没能见到这个在战场上就将她寒哥的心虏走的女将军。这会儿可得瞧仔细了,看看她究竟比自己强在了哪里。
结果这一细瞧,才发现,她跟自己想象的还真不一样。虽然她也一直不信北庭口口相传的,什么齐国女将生得猿臂熊腰,方鼻阔耳的比男人还孔武狰狞。可她既然是个当兵的,那至少也得肤色黝黑,身材敦实,或者吊睛浓眉,满面风尘的有个武将的样子吧。
可眼前坐在轮椅上这个,与那些可一点都不搭边儿,用面色惨白,身虚体弱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尤其是等沈晴又靠得近了些,那只是略带英气的柔美面庞逐渐清晰明朗的时候,她脸上的惊疑之色更重。紧接着,却又在心里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高估对手之后的冷冷嘲讽,原来那个威慑了百万北庭男人的虎将,也不过就是一个孱弱无力的齐国女子。
好在菲勒还知道识大体,心里鄙夷,对着北野寒的时候嘴上却喊得可甜:“是不是我妹妹回来了?”说着又扭头望一眼外边儿,满眼的嘲讽可写在脸上,“呀,怎么是个瘸子?”
你才是瘸子,你们全家都是瘸子。沈晴咬着牙,当时就要从轮椅上站起来,支一条腿儿往里头蹦,门口的两个官差眼劲儿好,一瞧见这状况赶紧跑过来,一边儿一位,连人带椅子给她稳稳地抬进屋里头。临了趁着一躬腰的动作,附在她耳旁悄悄道一声:“沈爷,小的们在外头候着呢,有事儿您说话。”
沈晴会意地一点头,照旧由秉烛推着往她对面桌前停好了,
北野寒看着沈晴入桌,眼眸一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他可是花了整整比一上午的时间,将额仑菲勒的甜蜜攻势四两拨千斤的挡回去,再弯中取直,旁敲侧击地探听那背后在支持她跑来这边的势力到底是哪个。可眼下还没有探完,沈晴这一来,怕是一上午的功夫都要前功尽弃了。
而沈晴却不看对面那姓北野的白眼狼,转头向着胡三爷甜甜一笑,开口问他:“三爷,今天中午又喝狐狸汤啊?”
胡三爷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家闺女这是冷嘲热讽地就要挤兑人呢。可哪怕他再不喜欢那个新来的宰相之女,这姑娘们斗心眼儿的事儿,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可也不敢在明面儿上跟着瞎掺和。那传出去,说他堂堂胡三儿在自家里跟一个小娘们儿过不去,那这面子他可没处搁。
干笑了两声,也不好回答,只顾着低头让她多夹点菜,正式开吃。可这个菲勒估计也是一个直性子。沈晴都没抬眼看她,就单冲着她之前一上来就没点儿心机地直骂人瘸子,沈晴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赢定了。
果然她那话说完没多久,对面那个菲勒立马就把话头接过去了:“果然什么样的人就爱吃什么样的东西!”
也不赖她沉不住气,这菲勒对沈晴这个把寒哥从身边儿夺走的女人可没有半点儿好感,句句带刺,恨不能立刻就给沈晴一个下马威。
沈晴也不理她,这种没耐性的人就该这样对付,只管不理她,就让她感觉像是狠狠挥了一拳,结果却全打在了棉花里似的,迟早她能把自己给气死。于是自己权当没听见,低着脑袋在桌上看了一圈儿,然后愁眉苦脸的感叹:“呀,原来没有狐狸汤啊。怪了,那哪儿来这么大一股狐骚味儿啊?”
饶是那额仑菲勒性子再耿直,可这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儿的话她在听不懂那可就真成傻子了。当下一摔筷子,看着沈晴的眼神更添一丝怒意。
沈晴也不管,说完了就继续低下头吃自己的,模样看着乖巧的紧,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赖样子。
胡三爷看着这冷清里还带着火药味儿的餐桌氛围,对着北野寒一打眼色,这儿不是咱爷俩该待的地方,赶紧的腾个地儿,让她俩好好斗一场得了。
北野寒倒也无所谓了,跟着一点头,爷俩一块儿放下碗筷找个借口出了门。毕竟他的计划已经被沈晴给打乱了,现在在不在这儿都无所谓,不过他看着自己老丈人这么急着撤离,心里头可着实吃了一惊,说好的要护着自己闺女,他倒好,怎么自己先溜了。
胡三爷出了门,这才恢复了些平时的样子,叹口气:“你说那什么菲勒要是个男的多好,现在弄得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还真不好掺和她俩的事儿了。女人这东西啊,啧,忒难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