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仔仔细细地又把那画儿看了一遍,虽说与本人比吧,还是丑了那么一些,可好歹不似之前那般艳俗,啧,就它了。
“你觉得这画如何?”沈晴挑出一幅“天纵骄女”听名字跟那个“月之娇女”差不多的,拿在手里头问那张富贵。
张富贵走过去,歪着脑袋眯着眼,瞧仔细了,继续溜须拍马地夸,嘴里头感叹着,“啧,这画,啧,真绝了!您那英姿,那气魄,还有眉宇间那股子慑人心的英气儿,那是跃然纸上啊它。我富贵儿不跟您说虚的,就这画儿,那是比您本人都还像本人。要小的说啊,这画师的画技就一个字,牛!”
沈晴听了也满意,点点头,眉开眼笑地问他,“那这画儿你可得花了不少银子吧?”
要不怎么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这些画卷都是那些穷画师们画的,人没名气,纸张用的也不好,尤其还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它拓出一箩筐来。因此这种画儿吧,它还就真不值钱,撑死了十两银子,那还得是店家狠宰。先前自己跟秉烛那丫头说一张画得花个百八十两银子,那意图呢,一来是想突出自己那画卷得来不易,想要跟上头表示表示,好讨个赏;这二来呢,他好歹也是一男人不是?这男人吧,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他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甭说是一幅画他给吹出了十几倍的价儿,就是一只鸡,他都能给吹成一匹马。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这会儿可是主子直接问话,那他可得使劲儿把价格往下压,好体现出自己是诚心为主子着想,一分冤枉钱也不给她多花,这样也好歹着显出他办事儿有本事,口才好,说砍多少价儿,那能就砍多少价儿不是。
当下一脸逢迎地仰起脸,竖起三根指头,在风里轻轻摇晃。
这给沈晴高兴的,小心试探着问一句:“三百两?那您可真是辛苦了。”
“哪能啊。就三两银子!”张富贵儿得意洋洋地挺直了腰,再晃了一下手指头跟她讲,“嘿嘿,我富贵儿是谁啊,嘴上功夫那是妥妥地,您老就请放着心,保证是一文钱,哎,咱也不给您多花喽。”
秉烛听完心里头立时咯噔一下子。那乌力吉也是吓坏了,肩膀上的箱子掉下来,险些没把那富贵儿给砸死。他这真是活腻歪了啊。
果然沈晴听完,那笑容立马就僵脸上了,三两银子跟百八十两银子,这就是傻子也能分出来哪个好,哪个赖啊,更何况北野寒还不是傻子呢。不由地垮下脸,再看秉烛那丫头的时候,眼底连一丁点儿对那只狐狸的唾弃都不见了,那全是认命一样哀伤难过。
秉烛见自家主子这样,当下一巴掌就拍那富贵儿背上了:“谁叫你省钱了,你会不会买啊。三两银子能买着什么啊,这是你偷来的吧。”
那张富贵被一巴掌打的莫名其妙,一脸迷茫地眨眨眼,再看沈晴在那儿阴郁着不说话。心里一惊,好歹也是一跑江湖的,立马就知道自己这是说错话了,赶紧顺坡下驴:“哎,不是,小姐啊,是小的说错了,这画儿吧它是我兄弟偷的,我这不是想讨您欢心嘛我。您别生气,是我错了啊,我该死,我错了......”张富贵一边儿一个巴掌的扇自己,没想到人主子是真伤到了,也不理人,叫秉烛推着自己便低着头往府里去了。剩下张富贵又抽了自己一巴掌,这嘴啊,真坏事儿。
秉烛看着自家小姐本来还挺欢快,又是闹摊子又是从乌力吉那儿偷话本的,活泛的紧。现在可好,一言不发地坐在轮椅上,就跟那遭霜打的茄子似的,半点儿精神也没了。想想也是,自家主子是多么好强的一人啊,这回直接被贬为侧妃了不说,连画像都被人比下去了,那心里能不难受嘛。也怪那死富贵儿,说什么三两银子,照着主子的话头,说个三百两银子多好。
等到了王府,沈晴一抬头,忽然住脚不动了。胡府大门前头不是别的,正是一行马队,正中间儿是一俩大红装扮的马车。本来还是喜庆惹眼的颜色,现在在这主仆二人眼里分外膈应。不必说,这是那个额仑菲勒坐过的。
秉烛皱着眉仔细看了看那辆马车,再抬头望一眼日头,还正是晌午,按着先前得到的情报,估计这人也是前脚刚到。立马蹲下身来握着主子的手讲:“小姐,小姐,您可得打起点精神。这狗刚到了新的地界儿都得夹着尾巴呢,您可得趁现在好生威慑着,不然往后该真的骑到您头上来了。”
可任自己怎么说,沈晴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秉烛急了,叫乌力吉先从侧门进去,把那些东西先收起来,自己蹲在沈晴前头给人好生打气:“小姐,您可是带过兵的,这打仗之前士气如何对结果的影响您可是比我还清楚。这回儿你们头次照面,您一定得好好振奋着。”
“小姐!”秉烛把人晃了晃好让她打起精神。
可沈晴却依旧低垂这眉眼,将她的手轻轻推开,扯起嘴角笑一声:“没用。”
沈晴低头看着自己摔伤的腿,还有隐隐作痛的腹部箭伤。已经这么狼狈了,不管自己再怎么打起精神,这头一次照面,自己这边都算是溃不成军了吧。
秉烛又抬头看了一眼府里,正看到那个胡三爷的手下山鹰从里头出来,估计是出来找沈晴她们的,一见着二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立刻折身就要回去通报。秉烛连忙将人叫住:“等下!”
“麻烦你跟姑爷说一声,就说我们在外面游玩呢,先不回去了。”再怎么着,也得先让小姐把情绪恢复好再应战。
那山鹰也是见过世面的,不说是通达人情,可好歹也会察言观色,一见她俩这样子,再扭头望一眼那大红马车,心下了然。当即一拱手道:“小姐,您什么话也甭说了。今儿这门您只管进。这就是您自己的家,进了屋什么也别担心,万事儿有兄弟们照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