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绫面部狰狞,脸颊挂满泪水,咬牙切齿地道:“你杀了洪哥!你杀了他!我恨你!”然后大声尖叫着:“我要杀了你!”同时抽出匕首,状若癫狂地一刀刀狠狠地捅进了赵堪的身体里。
赵堪丹田被破,浑身内力消散,看着赵红绫充满仇恨的眼睛,竟无力抵抗,被她疯了一般地在胸腹上开着口子,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身上不断增多的口子宣泄而出。
他很快就绝望地仰倒在地,而赵红绫直接骑在他身上,双手倒持匕首,嘶声尖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怒、悲伤和绝望,疯狂地在他的身上又扎又刨。不一会儿,赵堪身上就被开了二十来个洞,血肉模糊一片,血花像微型井喷似的喷洒着。
短暂惊诧后,闻仲古和手下几个护法急得上前大呼着:“欧阳拓!还愣着干什么?”
欧阳拓看着这一幕,竟被吓呆了愣在原地。在闻仲古叫他之后,才醒悟过来,忙上前拉着赵红绫的臂膀,甩了出去。然后上前一探鼻息,冲已经停下脚步的闻仲古微微摇了摇头。
“哼!真是机关算尽,把自己算里头了!”闻仲古嘀咕了一句,然后大声地哀叹道:“赵堂主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啊?这让我怎么回去向范大长老交待啊?他是那么的赏识你,那么的器重你,你这一走,叫范大长老得多伤心啊!赵堂主,你为太和道殚精竭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太和道所有成员都不会忘记你的。你的大名,将被铭刻在太和道的史志上,永远教育后人。”
然后又严厉地道:“赵红绫!你不尊长辈之命,私通男子,败坏门风,此为世人所不容;勾结乱党,图谋不轨,是为谋反;杀害宗族长辈,是为恶逆。赵红绫,你不只行为不检点,而且十恶中,你至少占其二,条条当诛。你可知罪!”闻仲古说到后来,顿觉内心无比的畅快,近一阵以来的抑郁,在赵堪死后竟一扫而光。
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了满身血污,正提着匕首缓缓站起来的赵红绫身上。她轻蔑地看了眼闻仲古,扑哧笑了一声,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悲伤、凄凉、哀怨和绝望。
“你笑什么?你是疯了不成?”闻仲古不悦地喝道。
赵红绫的笑声慢慢地平息下来,空洞地望着闻仲古:“闻掌教!小女不敢劳烦闻掌教大驾,无论有什么重罪,您尽管差人来定便是。”说完就转身慢慢走向洪浪,一边走一边道:“只是,请让我再多陪洪哥一会儿!”
蹲在洪浪的身边,将穿肩的铁索钩取下丢到一边,然后轻轻地托起他的头,好像生怕吵醒他似的,又抱在怀里。她眼神有些空洞,轻抚着他散乱的头发,平静地道:“洪哥!我给你报仇了。赵堪杀了你,我就杀了他,给你报仇。你高兴吗?而且,你不是还想为楚堂主报仇吗?楚堂主的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赵堪出的主意。那时我还说,赵堪他终究是我的叔叔,我不会阻止你报仇,但也不会帮你。现在想想,当时我好傻,现在好后悔!”
说着话,滴滴泪水再一次落下,但她嘴角却挂着笑容:“现在好了!楚堂主的仇,我也一并给你报了,现在你安心了吧?咱俩终于能无牵无挂,没有人能来阻止我们俩,也没有人能拆散我们俩了。”
闻仲古厌烦地瞥他们俩一眼,道:“哼!莫名其妙,还有完没完?欧阳拓,去擒下赵红绫,我要将她送交朝廷,等候审判。”
“是!”欧阳拓奸笑着走来,他好像已经看到在以后的许多天里,赵红绫终于落在他手上的情境了。他一定要好好报复这个贱蹄子。“赵姑娘!在下得罪了!”
赵红绫无喜无悲地扭头看着欧阳拓:“还是不劳烦欧阳堂主了!”
欧阳拓一愣,不解其意:“啊?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请让我,让我多陪洪哥一会儿!”
“看来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多陪一会儿,多陪一会儿!你还要多陪多久?”欧阳拓不耐烦地喝道。
“哈哈!”赵红绫凄凄地笑了:“还要多久?还要,永远!”
“什么?你耍我啊?你这个贱蹄子竟敢~”欧阳拓怒骂着就要上前将她擒拿,可突然动作戛然而止。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到,赵红绫的口中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赵红绫又吐了一大口血,然后虚弱地靠近洪浪的脸庞:“洪哥!我来陪你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再也,再也不分开!我来了!我~”她倒在了洪浪的怀里,双眼恬静地闭上了,嘴角微微上扬,竟然笑得那么的幸福,那么的满足。
这时,众人才看到她的心窝上正插着那把匕首。
“唉!造孽啊!”人群中一个年老武师垂首感叹着。他身边的人立刻焦急地嘘道:“杨老伯!小心祸从口出啊!”人人心中都有杆秤,但敢宣之于口的却是没有。
“掌教!”欧阳拓看向闻仲古,闻仲古沉吟着,这次虽然有所损失,但门内总算是清净了。
他因年岁渐高,却始终没有突破至先天而被人所诟病。而今,德高望重的楚令扬,诡计多端的赵堪,年轻有为的太史征,这些不服号令的家伙都没了。
他满意地道:“此间事了,料理一下吧!”然后转身对众人大声宣道:“各位!各位辛苦了!我闻仲古教导门下无方,竟出了危害江山社稷的逆徒,实在是汗颜,不过所幸这些害群之马都已被正法。相信我太和道的大多数都是~”
“混蛋!”一道响彻天穹的吼声,震得数百江湖豪杰脑瓜嗡嗡作响,全都傻了眼,齐齐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遥远的山那边飞来了两个小点。小点迅速放大,依稀可以辨出好像是人在飞。
来人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众人就看清楚了。那是两柄飞剑,上面是两个仙女和大名鼎鼎又早就听闻被杀死了的安陆王李承道,他手上好像还提着一个人。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飞剑上的人影一闪,李承道就出现在了山崖上洪浪和赵红绫的尸身旁。随后小金和王萱萱迅速地收起飞剑落在了两侧。
“是安陆王!”“安陆王李承道还没死!”“安陆王回来了!”“他手里提着的人是!范,范海川!”“没错!是太和道范海川!”“范大长老一动不动的,是怎么了?”众人惊呼着,今天真是好戏连台啊!
太和道的弟子们虽也惊讶于范海川落入李承道之手,心里却并未如何为他担忧。李承道的好兄弟死了,他总要找人报复啊!现在好了,不是有范海川吗?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李承道眼中洇满了泪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用尽全力却仍然无法平抑那锥心般的痛。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几年来总是关照他的大哥、大姐,就这么走了。
无法动弹的范海川,觉得掐着他颈后的那只手,收得越来越紧了,憋得他脸色涨红,眼球凸出。他心里惊道:不会是想掐断我的脖子吧?
李承道根本就没有在意范海川,右手拖着他的脖子,慢慢跪在洪浪尸体旁,颤抖的左手伸了过去,却又停在了洪浪的脸庞。他没有勇气去碰触,害怕那尸体的冰凉,让他揪痛的心更加寒冷。
纠结着,他抽回左手,掩面痛哭道:“洪大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洪大哥!红绫姐!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们!”都怪自己,总是担心被圣皇山发现,总是担心自己和自己女人的安慰,却害得洪浪和赵红绫身死。他自责,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啊!
李承道没有在意众人的眼光,完全沉沁在悲痛之中,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洪师兄,小弟秦狄给您添麻烦了。”“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既然进了这个门,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这是在千草堂第一次相遇时。
“洪师兄!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秦师弟!别说了!我是不会丢下你们,自己去逃命的。”这是在山洞里面对群狼围困时。
“秦师弟虽出身高贵,但也是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苦命人啊!师父!人活一世,义字为先!无论怎样,您和秦师弟万万不能彼此厮杀啊!”这是在武林大会上,面对淳于凌波逼迫时。
“秦师弟!你说得对,仇还没有报完。范海川和赵堪,还欠着累累血债!”这是在武林大会上,面对楚令扬被杀时。
“都给我住手!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居然胆敢在此斗殴?”这是在教化堂第一次见到赵红绫时。
可如今,豪爽耿直的洪大哥,泼辣率真的红绫姐都再也回不来了。
李承道忽又心有所感,向人群前面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被缚的付江泉,还有石寅的尸体。看着肢体残缺的石寅尸身,心头又被刺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