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一子派出了八个一级的魔将和二十八位二级魔将共三十六人,由归云生带领,加上离暗剑少。
阿思阿曼随离珞同去,阿珠暂管了修罗场,阿沙守碧落殿。
很让人意外的是,离暗点了名让阿致同去。
众人自然明白这是离暗想留了阿致在身边以掣肘夜姬。
本以为夜姬会反对的,谁知阿致先抚掌道好,一脸雀跃之情,点一子自然允了,夜姬默了许久,看着阿致,终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临行前一夜,小亿被剑少带出了修罗场。
已经娶了离暗的剑少做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人再敢置喙,连之前对他颇为不满的那些魔将见到他是也恭恭谨谨的。
十一岁的小亿一路沉默着。
他知道这是去哪儿,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
“师父,你是让我去跟老爹辞行么?”眼看已经到了二层,小亿终于开口问道。
剑少笑了,看着这个近半年来被修罗场打磨的更加挺拔的少年,年少青稚的脸上有被锻造的痕迹,但是眼瞳很是清澈,如果他笑起来,想必会让人想起意气风发这四个字。
他没有答话。
小亿虽然难得看到剑少笑,有些不适应,但是,师父不说话,他也不敢再说,只得一路跟着。
直到走到那条铸剑铺的街头,远远已经可以看到老井的身影,‘丁丁当当’的敲击声更是清晰传到耳中,小亿站住不肯再往前走。
剑少回身,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想你父亲吗?”
小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剑少失笑,这孩子也是有趣,真像他父亲!
小亿说道:“我要跟你去中州。如果你是让我来跟老爹辞行,我就去,但是你要是准备把送回来不管了,那我就不去。”
剑少微微眯了眼,“我几时教过你……徒弟可以跟师父讲条件?”
小亿握紧双手,扑通跪到了地上,脸上却依旧是倔强的表情,“师父,我想跟你去中州。”
剑少负手,冷冷看着他,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对他好像有些好了。
“师父,让我跟你一起去中州吧!”
“你以为中州很好玩?”剑少冷笑道。
小亿有些委屈,争辩道:“我不是想去玩,我想去中州是因为……我以前就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我家有本书,没有书皮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书,可是那里面就是写了一个人的游记,那里面有很多中州的事情。”
剑少看着他,淡淡一笑,原来是第二个阿致,“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去,不须跟着我。”
小亿摇了摇头,“不,我以前想去中州就是因为刚刚说的那些,就像师父说的,我可以长大一些变强一些自己去,可我要跟你一起去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
剑少动容,除了老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会回来了。
这少年……
只听小亿说道:“如果你会回来,你就不必把我送回家不是吗?”
剑少心中一动,好聪明的少年!
剑少看着他,依旧冷冷的,说道:“我回不回这里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修罗场教剑术的师父,就跟你们那些魔将师父和杀凌师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小亿说道:“不同,你跟他们不同。我都没有叫过他们一声师父,我只愿意叫你师父!”
剑少凝眸,“谁告诉你在师父说话的时候可以随意打断?”
小亿连忙低头,“徒儿知错!”
剑少喝道:“起来,回去吧!”
小亿不动,抬起头,几乎带着恳求之意,“师父,带我去吧,我很强的……虽然没有你强,可是有危险我也可以帮你……我……我舍不得你。”少年憋红了脸才说出这句有些煽情的话。
剑少神情依旧淡淡的,漠然说道:“难道你舍得你父亲?”
小亿脸上出现了很为难的表情,咬唇半晌,方道:“我也舍不得父亲,可是,我知道你去做的事情很危险,我要保护师父。”
剑少失笑,几乎笑出了声,但是心中却渐渐泛起些暖意,几乎让他很不适应,仿佛冰冻久了的手突然遇到热水时那微微的疼痛。
剑少开始回想自己待小亿有什么不同的吗?
是了,因为老井的缘故,他的确不经意间偏爱他一些,他不以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有想到在修罗场那样的地方,这些不经意的东西已经让一个少年真心感激并愿意回报。
一立一跪,两个人都默然不语。
剑少当然不会因此就同意。
小亿却以为已经说动他了,脸上开始有放松的表情。
剑少漠然看着他,说道:“不要说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亿僵住,几乎想要哭出来,他不甘心的握着拳头,咬着嘴唇。
剑少转身离去,已经送到二层了,他有玉牌可以回去,而小亿,当然是回不去的了,而且有他的关照,应该也不会再有人来抓他去修罗场。
“等等!”有人唤他。
剑少一顿,回过身来,是老井。
他两鬓灰白灰白的,不知是炉灰还是白发已生,一脸憨厚之意,微笑着站在街头的破灯笼下。
小亿看着父亲,低头不语。
老井走到小亿身边,扶他起来,仔细端详着又长了快半头高的儿子,长着厚茧的大手,轻轻抚了抚小亿的头发。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走吧,跟你师父去中州吧!剑少,带他去中州吧,那天你说以后我就想过了,我当年也跟着你父亲去过天魔城以外的地方,我又怎么能让我儿子一生困在这个天魔城中?”
剑少皱眉,“你确定?我说过,我自己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你确定让他跟着我去?”
老井点了点头,无比肯定。
剑少看着小亿说道:“如果会死,你会不会后悔?”
小亿摇了摇头。
剑少垂了眼睑,轻轻叹了一息,“好吧!”
小亿朝着老井三拜之后,跟着剑少走了。
老井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的很是苦涩,“你把最疼的徒弟这样送回来,点一子他们怎么可能猜不到你不想回来了,这样……你怎么能顺利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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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点一子巨大的华辇,还有十八只炎兽拉着的快车,空中飞舞的九只比九宵,还有千影在远处抽着那匹青毛犍,以及送行的人们,把天魔城外的广场占的满满的,简直比点一子出城狩猎的阵仗还大。
号角不间断的响着。
剑少骑着一匹白马,看着离暗与点一子道别。
离暗笑道:“父亲,此去中州,不过三个月,女儿一定让您听到中州天魔城第二城成立的消息,以后,中州是我天魔城的天下!”
点一子笑了,开怀不已,“阿离有志气,不愧是我女儿。”
归云生笑道:“公主不凡,教主教导有方。”
点一子携了归云生的手,语长心重的说道:“公主一路的安危,就交给大法师了!”
归云生单膝跪地,“定不负教主所托!”
归云生跪点一子,这是第二次。
点一子见他如此郑重,放下心来,扶他起来。
突听有人喝道:“张剑留步!”
众人一凛,这声音中气十足,应该也是个中高手。
循声望去,只见剑少已经下马朝那人走去。
老井被魔将拦在外围,若不是拦他的人恰好是认识他也知道他是剑少来二层的原因的那个迦罗魔将,只怕老井就要被砍了。
替剑少牵马的小亿心紧紧揪着。
剑少已经走到他面前,迦罗也松了手。
老井冲着剑少笑道:“不负所托,剑已铸成!”
剑少看着老井鬓边的白发,想替他掸了上面的灰,于是便伸出了手,只是,几次轻掸,却是徒劳,那不是炉灰,那是白发,剑少收手,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又看看老井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
老井笑道:“我来之前可是洗过的,很干净!”
剑少不由笑了,知道老井一向乐观,便说道:“不是说铸不成也没事吗?”
老井哈哈一笑,“我好歹也是个铸剑师,此剑若是扬名,我也扬了名,这等好事,怎能错过?”
剑少不再多说,伸手接过剑,剑鞘磨的很是古朴素,没有太多的花纹,入手十分厚重,剑比之前也重了不只一倍。
剑少正待打开看看,老井看着他,若有深意,说道:“到中州再看吧!”
剑少明了,如果在此打开,此等宝剑,必得点一子看重,那铸剑之人以后怕也是要得看重了,而老井显然是不想要这份看重的。
剑少躬身向他致谢。
老井却笑着说道:“以后,要再来看我!”
剑少缓缓点头。
老井长叹一声道:“我也算不负张氏一祖了。”
剑少摇了摇头,“我只论朋友。”
“是,朋友!”老井笑了,“若见到易风,替我问好,三年不见,也很想他。”
剑少愕然,愣在那里。
老井却是一切了然的表情,趁他愣的时候,转身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