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多年的密秘,在碧灵宫都不能说的密秘,对绝刀都没说的密秘终于一吐为快,想起个中酸辛,沐沙落下泪来。
莫幽月伸出手去,握了握她放在桌上微微颤抖的手。
身边的绝刀却别过脸去,他不想看见她哭,可是,这会儿,他并不能做什么。
沐沙有些感激的对着莫幽月笑了笑。
“我并不知道我母亲当年为什么那么绝决的丢下我跟着欧阳廷走了,可是,她绝不是善终,否则,没有什么会影响生死蛊。因为,一般来说,人死三天之后,蛊虫也会死,那么往生湖的母蛊会有反应,除非是谁在她死之后,封住了那只蛊,或者用其它方法封住了她的尸蛊。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了,可是,来中州五年了,我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连她的名字都少有人知,知道的却只字不敢提。”她不由想到林西,若不是因为林西敢把消息卖给易风,让易风在武林盟之前救走了莫幽月,她未必能想起去找她,却不料,她并无这份胆量听她说说个中因由。
易风也陷入了深思,他知道绝刀是因为棋局的事情找他前来,却没有料到这些。
可,于他现在而言,多一个盟友总是好的。
他看着沐沙,缓缓说道:“你的猜测是什么?”
沐沙摇头,“我不敢猜测,我母亲当年既然能丢下我跟他走,那么想来他应该不会负她,而且,还生下了欧阳无非与欧阳无尘,理所当然,她应该生活的很幸福,不是吗?就算是如青龙堡的人所说是患病而死,可是她的尸骨呢,我现在,只要她的尸骨!”
“那有没有可能,她还活着?”莫幽月做了最大胆的猜想,可是话说完,她就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设想,如果活着,一直在青龙堡的欧阳无非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么,这跟这局棋又有什么关系?”莫幽月问道。
易风目光微动,他猜到了什么,但是不确定,只听沐沙说道:“我和绝刀那天进了我母亲生前居住的院子,也就是易风曾经被软禁的兰苑,那里一切都很平常,兰花开的也很好,只有这局棋,很诡异,棋子都是钉死的,棋盘的石头是连着地面的,而地面,居然是一整块的……我只能怀疑这局棋有问题。”
莫幽月已经开始重新审视桌上纸拓的棋局。
她棋下的确实很好,曾被弈道大家梵音阁的尚泽大师称赞过,甚至能与尚泽大师的得意弟子杀得势均力敌。
想起过往平静悠闲的日子,莫幽月觉得恍如隔世般。
她认真的看着棋局,这是一局很平常的棋,乍看无奇,再看仍是无奇,她低头托腮,沉思远虑,神游局内。
棋者,称弈,也称搏弈、对弈,不论是加在弈前的搏字,还是以势相对的对字,都以争、以战为主,可是这局棋,下的很平,没有先声夺势的择地而下,也没有机危阵溃,黑白中见杀伐决断的气势,黑白子之间,不像是在争,更像在各行其是……
是的,就是在各行其是,各路棋间的无数空,不是设给敌子的陷井,而是……
她不确定她想的对不对,可棋,不该是这么下的!
对,这可能根本不是在下棋!
“这确实不是下棋,这应该另有深意。”因为太离奇,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可眼前的三个人很明显的察觉她留了话没说。
绝刀与沐沙相视一眼,一起看着易风。
易风开口,说道:“有什么猜想,但说无妨。我之前也看过这局棋,但是总觉得棋子都好像摆在无用的地方,可我对棋道只是一知半解,不敢妄言。”
莫幽月微微一笑,说道:“不敢妄言,这四个字说的好,同样的,我现在也是如此。”
沐沙道:“莫小姐,如果你能看出什么,不妨直言,沐沙……”她不知说什么好,便弯身行了一个大礼。
莫幽月急忙侧身避开,说道:“沐沙姑娘莫要如此!”
沐沙抬头,急的想要落下泪来。
莫幽月只得叹了口气,问道:“沐沙姑娘,你们碧灵宫可有什么术法可以施在物体之上?”
事涉教派秘辛,尤其碧灵宫的术法更是以隐秘著称。
沐沙脸色大变,“有,我听大祭司说过,可是,连我都不会,除了宫中长老与大祭司,只有宫主与月之神侍会,啊……”沐沙惊叫一声,惊恐地掩住了嘴巴。
绝刀再顾不得其他,上前揽住了她的双肩。
沐沙瞪圆的眼睛看着莫幽月,“我母亲就是月之神侍,你是说,有人把血祭之法施到了棋盘之上?”
莫幽月道:“我不能断定,可是,这局棋,不像是在下棋,如果跳出下棋的思路,你们不觉得它布的更像一道阵,或者像是走不出去的迷宫?”
众人一惊,重新去看那局棋,是的,他们不懂棋,可是不再翻着棋谱试图用下棋的思路去解,黑白之间,更像一重重迷宫,这是迷局!
沐沙抬头,脸上的震惊仍然没有消失,“如果有人用术法施到这迷局之上,是有可能真的禁锢死者的灵魂,不,你们中州人不相信灵魂,说尸蛊是不是更好理解?”
易风与莫幽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灵魂么?
莫幽月道:“我当然相信,灵魂,是存在的。”也许彼此的理解不一样,但是,为不什么尊重一下对方的信仰呢?何必让沐沙把伤心事都必须比喻的这样不堪呢?
易风只是莞尔一笑,“我一向相信她所相信的。”
沐沙别过脸,以袖拭泪。
莫幽月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易风说了句什么,心湖内便泛起一波波涟漪,她承认,被人相信,这感觉很好。
绝刀道:“这么说,是欧阳廷把术法施在棋盘之上,用迷局困住了你母亲的灵魂?”
沐沙抬头,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是,如果他施术时用血祭,不仅可以困住生死蛊,还会让我母亲的灵魂不得出,不得转生,是的,我可以肯定就是如此,因为梦中的母亲总是被黑白相间的迷雾吞噬,而这黑白,应该就是棋盘上的黑白子!”她仿佛猛然间找到了答案。
莫幽月看着那张纸拓的棋局,心里有些堵,居然有人拿棋行如此恶毒之事吗?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欧阳廷,怎么可能?
“你们能确定欧阳廷……会碧灵宫的术法吗?”莫幽月问道。
“如果他想会,自然是会的。”易风轻轻说道。
绝刀默然。
易风端起尚有余温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问沐沙,“若真是如此,你准备怎么办?”
“我当向欧阳廷讨回我母亲的尸骨,送她回碧灵宫,安葬于往生湖边。”沐沙说道,“当然,如果可以,我还要问问,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去?”易风又问。
“当然就是直接去。”沐沙有些疑惑易风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何时去?”易风再问。
“明日就去。”沐沙说道。
易风饮尽杯中茶,轻轻置于案上,微微笑道:“好,我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