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透骨的水汽，朦朦胧胧的纱帘，身形妙曼昏迷不醒的少女，这怎么看都太过香艳了一些，更兼剑少的黑发湿湿的散落着，毫无瑕疵的脸上泛着邪异的微笑。
“怎么会有个女子在这里？”归云生收回目光，低声问道。
剑少确定这女子呼吸渐渐缓了过来，才回头说道：“你不是和点一子在一起吗？他送了人来服侍我你不知道？”
“不可能。”归云生断然道。
“我不太懂，倒是觉得有可能。”剑少笑道。
“有可能你怎么不受这美人恩，还把人给差点闷死了。”归云生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倒觉得真闷死了也不关我什么事，就怕这人死在我这里，晦气。”
“不忍心就说不忍心，你还介意过晦气？”归云生讥道。
“这是阴谋吧，你说这女子是不是点一子的宠姬？”剑少道。
“不至于吧，要是有人送了点一子的宠姬来害你，估计这会儿就有人来捉奸了。”归云生道。
剑少闻言，头顶黑线根根，“师父，捉奸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归云生咳了一声，说道：“嗯，大致就是那个意思。”
剑少扶额无语。
这时，叫阿依的女子渐渐清醒了过来，眼前站着一个恍若天神般的男子，脸一红，低头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下意识想去抓些衣物来遮羞，却不想这是沐浴之所，除了挂着的硬布纱帘，连玉榻上都没有一块布，唯一的一块布是剑少披着的薄衫，她这么下意识地一扯，便扯掉了剑少身上的唯一的一块布。
剑少看着女子把脸都蒙了起来，实在是狠不下心去抢自己的衣服，只好说道：“师父，把你的外套借给我穿一下！”
归云生却早已离得远了些，道：“我去拿你的衣物过来，你先问问她怎么回事。”
让剑少一丝不挂的对着一个女子问话，他就算冷心冷肺也干不出这种事。
他重新泡进了温泉里。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阿依悄悄看了一下，发现归云生已经走了，方才的男子也已经泡在温泉里背对着她，才慢慢起身，把剑少的衣服裹在了身上，轻声说道：“奴婢叫阿依，是七层的魔姬，是夫人送奴婢来的，说是教主之令，要奴婢服侍张公子。”
“夫人是谁？”
“是教主的夫人。”
“她叫什么名字？”
电光火石间，阿依从剑少冷冷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什么，硬生生吞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名字。
“夫人就是夫人啊，奴婢不知道夫人的名字。”
“好。”剑少已经从那个停顿里听出她的想法，便道：“教主有几个夫人，你们夫人排第几位，居哪座魔宫？”
“奴婢不敢对教主夫人指点，故不知有几位夫人，夫人们不排次序，她们都住在东边的魔宫。”
剑少听归云生说过，夫人们与被点一子临幸的宠姬都居东边的魔宫，普通的天魔姬居住南边，北边住着一般的侍女，而西边是城门及魔侍的住所。归云生说过，宠姬的魔宫没有名字，但夫人们的魔宫是有的。
所以，阿依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过来！”剑少道。
阿依闻言有些迟疑，拿不准剑少的心思。
但是，她喜欢他，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气息，喜欢他的……身体。
“过来，服侍我。”剑少又道。
她揉了揉手中剑少的衣角，红着脸，缓步走了过去。
蹲身到剑少身侧，低头曼声唤了句：“张公子……”
却不妨话音未落，剑少已经一手把她扯进了温泉之中。
阿依卒不及防，头先入水，便抓着剑少的手臂想透出水来。
剑少却按着她的头，漠然看着她在水中死命扑腾挣扎。
过了五息，他把她拎出水，看着她不停抹着脸上的水，吐着口中的水，直到她咳的停下来。
才冷冷说道：“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你，想活着走出去，就给我说实话。”
阿依已经被吓得有些傻了，只顾着频频点头。
归云生去了又回，因雾气氤氲，看得不真切，以为剑少与那女子在温泉里洗鸳鸯浴，便准备搁了衣服就走，却听那女子说道：“是音姬夫人，是音姬夫人让我来的，她住在蘅萝殿！”
剑少松开她，阿依急忙在温泉里站稳，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些。
剑少瞪了她一眼，阿依吓得急忙低头，剑少趁着这空档离开了温泉，穿上归云生备好的衣服。
归云生说道：“等下到我书房里来。”
剑少应是，回头把一件还没往身上套的外衫放了回去，漠然说道：“穿上这个，不许乱走，等我回来。”
阿依抬头，看见剑少的脸，心跳几乎又漏了一拍，下意识点了点头。
剑少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可是话本身不算冷，阿依很听话，一个小小的魔姬，她没有玉牌，根本走不出这八层半，若是遇到潜伏在夜里的比九宵，连命都没了，四处乱走触怒了哪位护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所以就算剑少不说，她也不会乱走，但是剑少最后四个字，不免又让多情的魔姬阿依生出一些旖旎的情思，全然忘了就在刚才，她还差点被剑少溺毙在温泉里。
剑少走进归云生的书房，开门见山，道：“那个音姬会是什么意思？”
归云生也有些想不明白，“如果真是阴谋，她完全可以送来一个点一子的宠姬害你，送一个普通的侍女……”
“如果真送一个点一子的宠姬，那么麻烦大了，师父你定然不肯干休，牵连的人也更多，谁都知道教主现在对你很是信任，查下去，她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归云生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难道，是示好？”
剑少失笑，“示好还有这种方式？”
归云生道：“当然，天魔城的事情不能以中州的习惯度之，何况中州送美人示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剑少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明天，我去看看这个音姬，你先不要动那个魔姬。”
剑少轻嗤一声，说道：“我没想动她，要不然，还等着你回来？”
归云生知道自己有些啰嗦了，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剑少，“这是玉牌，有了它，就能通行天魔城而无阻。”
剑少接过，问道：“你怎么去看那个音姬，你不是告诉我要离七层那个地方远一些吗？”
“天魔城每层的后崖都有一块石碑，书写着天魔法典的真义，这几天我正与点一子参习法典，去看石碑是理所当然之事。”归云生道。
剑少转身，正待离开，归云生忽然在身后幽幽叹了一息，“其实，我倒是希望你动那个魔姬……”
剑少怔住，是吗？是不是因为这样就可以向他证明，他心里没有离珞了？剑少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只是眼神殊无温度。
“师父很贪心啊，又是离暗公主又是天魔姬。”
归云生一怔，脸色大变，轻喝一声，“等等……难道这个魔姬是离暗送来试你的？又或者，是有人想通过此事破坏离暗对你的印象？”
只是，剑少通通不关心，“不论如何，我不动她就是，人已经送来了，不论现在走还是明天送走，若是有人设计，离暗怎么都会知道。”
归云生起身，有些焦虑的踱着步子。
“师父，我先走了。您慢慢想。”剑少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归云生气的无可奈何。
那个魔姬果然还乖乖呆在那里，剑少说道：“你想现在回去，还是想明天回去？”
阿依想留下来服侍剑少，哪怕只是服侍一段时间也好，可是剑少的神情太冷，冷的让人心里发寒。
“今晚回去，音姬会以为奴婢没能服侍好公子，如果公子方便，请允阿依明日再走。”剑少的问话是一个选择题，她想试试，能不能留下来。
剑少闻言，没有动怒，阿依不由生出一些期待，他终究是会怜惜她的吧，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好。
剑少叫了一个魔侍进来，“给她找个房间去休息，明天送她回音姬夫人那里。”
“公子不要阿依服侍吗？音姬会罚奴婢的。”阿依惶然。
剑少已经转身，闻言顿了一顿，漠然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