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你这风箱拉的不怎么样,只有力气是不行的,要这样拉!”中年男子蹲下来,手把手的教剑少。
剑少看着他布满煤灰与脏汗的脸,却觉得格外亲切。
“老头,晚上我要吃肉。”
“想得美,拉个风箱就要吃肉?”中年男子不再理他,开始继续看图铸剑。
“风慢些,稳着点。”
剑少十分听话。
“添三块煤,不要遮了风眼。”
剑少头上开始冒黑线,真把他当小工用了?
……
“一息一推,要用猛火了!”中年男子道。
“老头,我确定晚上要吃肉。”剑少这次说的很认真。
“别叫我老头,叫我老井。”
“我叫剑少。”
“剑少?剑少?”老井诧异。
剑少黑了脸,“是少爷的少,不是多少的少。”
“原来是哪家的少爷呀!”老井做了悟状。
剑少默然。
老井继续捶击着未成形的剑体,叮叮当当,异常枯燥的声音,异常温暖的炉子,异常沉默的少年。
晚餐确然有肉。
剑少有些满意。
这老头,真不错。
对面的老头却没吃多少,剑少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不吃?”
老井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我看你吃就很开心。”
剑少突然就有点吃不下去了,喉咙里有些酸。
“以前,我儿子也说想吃肉,我总是舍不得,没让他一次吃够过,让他总是眼馋别人家的饭菜。”老井说的鼻子通红。
剑少愣了一愣,放慢了速度,双眼盯着他。
“现在,他不在了,我想让他吃,我每天早上去集市上买好多肉,想着,他要是突然回来了,就可以吃了。”老井眼圈也红了。
“你儿子,他,死了吗?”剑少迟疑的问道。
“你儿子才死了!”老井瞪着通红的眼睛吼了一声。
剑少吓了一跳,怒道:“没死早晚会回来的,你哭什么?”让他还以为人已经死了呢!
老井抹了抹通红的眼眶,“谁哭了,你去盯一天炉子试试,看眼睛酸不酸?”
“你那把剑是给你儿子铸的?”剑少算是明白了。
“嗯。”老井说完,长叹一息。
“你儿子去哪儿了?”剑少问。
“去一个可能回不来的地方,去了一个多月了,其实和你说的也差不多,可能已经死了……”
“到底去哪儿了?”剑少提高了声音,这老头,说起伤感的词儿来还一套一套的,麻烦不麻烦!
“修罗场。”老井绝望地说出这三个字。
“哦。”剑少松了口气,开始继续大口大口地吃肉。
老井最早看剑少吃肉时,想起自己的儿子,难免伤感,便说出了伤感之事,此时再看着剑少仿佛无事人一般吃喝的时候,心里就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冷心冷肺了,他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跟着伤感,但也不容别人无情践踏。
好吧,就是心情不好了,不想让他吃了,怎么着吧?老井说服了自己,伸手把剑少面前的一盆肉抢了过来,冷冷道,“吃得不少了,赶紧睡吧,明天早点走!”
剑少已经吃饱了,抹了嘴巴,这家徒四壁的,住的两个老爷们儿,剑少也不指望有条件漱洗,便拉了被子一盖,开始睡了。
老井长叹一息,端了碗盆去洗。
老井躺到旁边挨着的床上时,剑少似乎已经睡的有些沉了。
老井看着剑少的侧颜,感叹这少年确实生的好,想起无数个夜晚睡在同样床铺的儿子,难免悲从中来。
剑少睁开眼睛,说道:“老井,明天我就帮你去找你儿子,所以,别叹气了,赶紧睡吧!”
老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剑少懒得再说一遍,翻了个身,盯着他,目光里透出的意思很明显:你没听错!
“你去帮我找小亿?”
“嗯。”
“对了,你是上层来的人,你可以进修罗场吗?”老井终于发现这似乎是可能的事。
“还没进过,但是,应该可以!”剑少决定赢了阿致,去修罗场!
老井将信将疑的睡了,剑少在黑暗中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自信的笑容。
除了离珞,这是人生中第二个善待他的陌生人。
这感觉,很好。
第二天一大早,剑少吃了早饭便离开了,老井一直目送他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剑少回想着刚刚吃饭时老井说过的其中一句话:我当然想让小亿回来,可是也不想你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你可要当心。
剑少又笑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这个陌生的地方,很不错。
他走到天魔城二层魔卒守卫的环城楼阶前,停了下来,魔卒看着他身上脏了的白袍,问道:“有玉牌吗?”
剑少摇头,这好像还真被阿思给说中了。
“没有玉牌,不能通行!”魔卒冷冷道。
剑少道:“明天,我将要和八护法在修罗场比剑,要是教主知道我未能出现是因为你们的缘故,只怕是不妙吧!”
一魔将走了过来,漠然说道:“要是让一个没有玉牌的人过去了,我们会死的更惨。”
剑少想硬闯过去,魔将似乎看了出来,冷冷道:“你要是不怕禁制的阵法,也不怕被魔将的银箭射成豪猪,大可以试试。”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但剑少知道此刻要是被激将了,就真蠢成一头豪猪了。
于是伸了双手,淡然说道:“你们不是每月都要交人给修罗场吗?把我送去吧!”
魔将一愣,魔卒更是愣住了,二层生活的居民们更是远远避了开去,藏在暗处指着剑少,摇头兴叹,“这少年疯了吧,居然要去修罗场?”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谁去把他拉回来?”
“哎……”
剑少都听到了,但是,这本在计划之中。
每个月魔将都要从一层的奴隶和二层的居民里挑一些资质不错的孩子送到修罗场,老井的儿子小亿就是这样被挑走的。
魔将们其实也有交不了差的时候,有时人数不够,阿曼大人便会发怒,魔将们逢交人的日子便战战兢兢,居民们更如惊弓之鸟。
哪有剑少这样,要自己去修罗场的?
听名字,便知道那是一个有去无回之地,能从修罗场熬出来的有几人?
当然,杀凌是一个,但在二层居民的心中,杀凌是个神话,但也是个不可复制的神话,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成为那千分之九百九十九。
看着剑少无比随意伸出的双手,魔卒们愣了一愣之后,便狂喜般地拿着铁制枷锁扣了上去。
魔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我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剑少笑了,笑的无比嚣张,“我会记住你给的这个机会,但是,现在,不需要!”
前天刚送过几个人,阿曼大人很是不满,今天好容易有人撞了来,魔卒们巴不得赶紧送去。
有拿着皮鞭的魔卒跟了过去。
通常,他们送人去五层的修罗场,是把一个个扣好的人再扣在一条长长的铁索上,远看就像一条绳上串着的蚂蚱,一路上走的慢的少不得要挨魔卒的皮鞭。
也有魔卒故意虐待的。
魔将看着剑少的背影,快步走到那名拿着皮鞭的魔卒跟前,轻声说道:“不想死的话,就别打他。”
魔卒一愣,泛着恶意的眼睛却不停眨着。
魔将道:“你要是打他一鞭子,回来我就抽死你。”
剑少听到了,回头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要不,干脆放我过去?”
魔将冷冷道:“我叫迦罗,我不能放你过去,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身份,只要不是教主,没有玉牌,你过去,我就得死。”
剑少不再多说,快步着跟魔卒走向未知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