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明回到宿舍时,唐宛心已经睡熟了,单田芳的评书还在播放,墙壁上贴着王菲的海报,米色的窗帘,淡黄色的灯光,温暖又安静。唐宛心真的是累了一天了,连月明洗澡、整理东西一点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方月明已经出去了,唐宛心急匆匆穿衣洗漱,内心自责,昨晚应该等下月明,把林旭和齐昊轩找她的事情告诉她才是,宛心今天上午要打工,是之前经常利用周末时间做兼职的某品牌,上午做一个大型的展销活动,早餐也没有吃就赶紧出门坐车了,忙碌的卖场,唐宛心穿着高跟鞋,脸上堆满笑容,不停的给过往的客户解说,累的几乎虚脱,内心自嘲“我为了两百块钱也真是拼了,谁说贫贱不能移的?穷的要死,就得移动移动才能有钱呀”,时间一拖再拖,终于在下午一点半多的时候唐宛心才拿了工钱,已经饿的头晕眼花、手脚发抖,恨不得手脚并用爬回去。当齐昊轩出现在她面前说请吃饭的时候,唐宛心没有任何纠结的就上了齐昊轩叫的出租车,到了学校附近的B店,唐宛心立刻叫了一份扬州炒饭,齐昊轩留意到她的手在发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糖递给宛心,柔声说:“先吃块糖吧,我看你很辛苦。”
宛心苦笑,边吃糖边问:“你为什么随身带着糖?”
“我有个弟弟,今年八岁,很爱吃甜食。”
“哦,这个弟弟是月明父亲和你母亲生的?”
“是的。”
“呵,还真复杂啊。”
齐昊轩只笑不语,看样早已习惯。宛心看着他问:“我猜你长得更像你母亲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你长的不错呀!听说月明父亲钟情于你母亲多年,不惜抛妻弃女,肯定是大美女啦!”
齐昊轩忍不住笑出声来,并不恼怒。他本来是眉目犀利,剑眉星目,笑起来却眼角微弯,唇角微勾,加上身姿挺拔,有些温润正气、挺括潇洒的味道。
这时服务员把扬州炒饭端上来了,齐昊轩又叫了两杯奶茶,唐宛心没有拒绝,直接开动。
唐宛心细嚼慢咽的吃着饭,半响,说:“其实月明父亲已经再婚了,而且已经育有孩子了,人生可以说是圆满了,为何还要来纠缠月明呢?”
“纠缠?”齐昊轩笑容苦涩,“父亲的人生永远是有缺憾的,他先辜负我母亲,又辜负了月明的母亲,再让我母亲背负骂名苦等多年,让女儿怨恨,对月明来说,可以说他既不是一个好男人,也谈不上是一个好父亲。”
唐宛心抿了抿嘴问:“你们父亲也是这样评价自己的吗?”
“当然。他对月明,始终深感内疚。”
“那对你呢?”
“父亲对我可以说是恩重如山。我已经记不清我的亲生父亲了,印象中他嗜酒、暴力,在一次斗殴中被打死了,没有月明的父亲,我只怕也会复制他的人生了。”
唐宛心听到齐昊轩亲生父亲嗜酒和暴力时,心里动了一下,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对他潜在的敌意便没有那么深了。
“唐小姐,人站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是不一样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两人青梅竹马,彼此深爱,只是由于时代、家庭的种种原因才被迫分开,各自成家。父亲一直深爱我母亲,我母亲婚后很不幸,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我母亲和我,在我亲生父亲死后,他想和我母亲在一起,当中阻力重重,可想而知。这些纠葛,对月明的伤害很大,父亲也的确疏忽了她。”
“哼,这么说来,你们父亲可真伟大啊。”唐宛心冷笑。
“他的确有错,可是裸情无罪,不是吗?他和我母亲是真心相爱的,月明母亲也是知道的。”
“那么爱,当年为什么要放弃?那么爱,为何不和月明母亲离婚后再光明正大在一起?”
“我母亲是被月明奶奶收养的,她和父亲是一起长大,真心相爱的,后来没有在一起也是因为很多原因。至于离婚,你可知道,他们出庭有多少次?月明母亲拒不离婚在法院自杀你可知道?法院甚至判了父亲重婚罪,坐了几年牢,婚都没有离成!他们的痛苦实际并不比月明母亲少半分。”齐昊轩讲的很动情,“人站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是不一样的。或许在月明看来,我母亲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狐狸精,勾引她的父亲、破坏她的家庭,父亲是个抛弃妻女的混蛋,为了一己私欲如此不负责任!在我看来,父亲他们都很可怜,月明亦是受害者。”
唐宛心则是第一次听到事情的另一面,略有点震惊。
“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到的压力也并不比月明小。只是上一辈的事情,已无从计较,我已无法再恨谁、怪罪谁,只能接受现实,珍惜现有的一切。父亲自觉对月明亏欠太多,在她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很想弥补一切。”
宛心咬了一会儿奶茶的吸管,问:“弥补?其实你真的认为这个是可以弥补的吗?”
“我明白。月明和父亲很多时候,不是沟通不良,而是沟通无能。其实事已至此,就算父亲说千百遍对不起,也无法弥补月明受到伤害的万分之一,就算父亲和我母亲即时死了,也无法再给月明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了。父亲想从此刻开始,希望可以做一个好父亲,这个永远不会太迟。”
“想享受儿女双全、天伦之乐了吗?只怕是他没行下那春风,望不来秋雨啊。”
“我希望唐小姐能帮助我们,也是帮助月明,她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只要她能接纳我们,也是有了一个家。”
“我?你们一家子的事,我一外人能置喙什么?再说,她现在也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她有朋友,还有一个很好、很优秀、很爱她的男朋友。”
“唐小姐冰雪聪明,蕙质兰心,月明视你为挚友,你说的话她会听进去的。”
“呵呵呵……”唐宛心几乎无语“我不知道是你太天真,还是太高估我,亦或是小瞧月明的心智了!”
“只要唐小姐肯答应,我们必当重谢!我知道你的环境并不是很好,我们愿意资助你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唐宛心把脸凑到齐昊轩面前,眯着眼微笑,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齐昊轩不动声色。唐宛心柔声说:“以这个条件来资助我,不如包养我呀,我会很愿意考虑的。”说罢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厉声道:“我实在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别指望从我这里入手。看你长的帅的份上,给你一个良心建议,解铃还须系铃人,修复父女关系要双方当事人的努力,其他人就别在皇上不急太监急了,免得被说成别有用心了!把心思用对地方,调查月明身边人的背景,只会显得很猥琐,让月明更反感而已!谢谢你请的饭!”
齐昊轩凝视着唐宛心离去的背影,眼神略有笑意。
只是唐宛心和齐昊轩都没料到,他们也被人当风景看去了,此时b店背对他们角落里有个男人颇为玩味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