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介笑着点点头,将她交给管家之后,便去了后院。阿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希望的涟漪。
日落之时,她回到深津家,兴高采烈地宣布她找到了一份活儿。千春知道赚钱不易,而她又是一个女儿家,顿时心生怜爱,夹了大块大块的肉放她碗里。
之后的一个月中,阿镜一如既往地去店铺,时常陪在龙之介身旁,在他困顿时递上一个枕头,口渴时第一杯开水,只是做这些无人关注的小举动。而千春也恢复了学堂教书的身份,与龙之介依然甜甜蜜蜜。
直到某一日深夜,平冈老宅灯火通明,阖家大小全无睡意,整齐地站在龙之介的房外,一个个面露担忧之色。
“少爷的病怎么又复发了?”一个女仆唉声叹气。
“少爷要是醒不过来可怎么办?”另一女仆闻言,低声哭了起来。
“都给我闭嘴,少爷才不会有事!”管家看了她们一眼,登时勃然大怒。
约一个时辰后,大夫自屋中走出,面色凝重,低声道:“此地不宜多人守候,少爷已无大碍,只是昏迷不醒。要他醒来,只得找来他最重要的人日夜呼唤他才行。”
老太爷点点头,吩咐管家立刻去将千春找来。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四周已然一片漆黑,只闻得远处偶尔传来一两道狗吠声,平冈家仆火急火燎地跑去,轻轻地敲响了深津家的大门。来开门的是夫子,得知此事后,旋即叫醒了千春。
阿镜向来眠浅,耳力又好,闻得此动静,立刻穿好了衣裳。一推门,只见千春焦急地飞奔屋外,眼中似乎有泪光,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也不管不顾地跟了去。
千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朝老太爷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她一抬腿,方才发觉自己难以向前走,脚步如钢铁一般沉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缓缓靠近龙之介。
见到龙之介惨白的面孔那一瞬间,千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落,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她哭得难以呼吸,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躺在床上的人却无动于衷。
阿镜站在门外,久久没有进去,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不知怎的,千春忽然睡着了。她伫立在千春的身旁,目光落在龙之介的脸上,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疼,不多时躺在床上的人醒了。
“阿镜?”龙之介有些不可置信,声音很是虚弱。
“没错,是我。”阿镜的眼眶再次发红,“龙之介,我想问问你,这段时间以来,你可有喜欢过我?”
龙之介微微一愣,他是聪明人,自然早已看出了这女子的情意。只是沉思片刻之后,他坚定地摇摇头:“我和千春都喜欢你,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阿镜凄凉一笑,声音已然哽咽:“可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活了上百年,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她仰起头,泪水自眼角滑落,“不过,谢谢你能如实地告诉我。”
龙之介不解:“为何这样说?”
阿镜的唇边扬起一抹凄楚的笑:“等你醒来,自然会明白。”
言罢,龙之介再次昏厥过去,阿镜却化成一颗药丸,从他的心脏位置徐徐进入。她消失的那一刻,一切也都恢复了原样。
三四天后,龙之介乍然醒来,四处寻找千春,却被告知千春一家已离开了小镇,不知去向。
忙完家中的寿宴已是二更天,龙之介自二楼的窗户眺望,隔壁的那一户人家终于燃亮了烛火,他盼了太久太久,却又害怕听到答案。不知何时,老太爷出现在他身后,沉声言道:“你要是想做,就去做,别等到再一次失去才后悔,那时已来不及了。”
龙之介朝老太爷深深一躬,抬头的那一刻,脑中浮现许多过往的回忆。下一秒,他疯了一般朝深津家奔去,不带喘息地站在门外,大声地呼唤千春的名字。
少时,门缓缓打开了,见着千春的那一刻,他的眼眸落下透明的液体,紧紧地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千春啊,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语毕,他扶着千春往屋内走去,两人相互依偎着说起五年前。龙之介昏迷的那三四日,深津夫子患了重病,执意要求千春护送他回到京城,连夜就离开了小镇。说到阿镜时,两人声音哽咽,眼中蓄满了泪水,在他们心中,她是这一生中最为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