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三人走过两排心脏性树叶的桂树,一同坐于庭院的红木凉亭内,恭子拿出古筝,师兄取出琵琶,商量着合奏汉诗。片刻,琴声初起,便使人觉得仿佛身临春江江边,江水和海水衔接,眼前是一轮明月与大海,月光照耀着春江,一眼望去,只有波光粼粼的江面。水天一色,明亮的空中只有一轮孤月高高地悬挂。
弹奏者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已随着琴声起起伏伏。不断有仆人端新鲜果子、醇香的美酒上桌,但都没有人动。弹到最后八句,长濑恭子虽手指还在波动琴弦,眉宇之间却露出一丝悲伤,随后她又摇摇头,于身为游子的她而言,思家之情只能适可而止。这一幕被小田切辉真尽收眼底,却佯装不知。
一曲终了,小田切辉真拍手称好,问道:“弹的可是《春江花月夜》?”师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没错,辉真兄好耳力!不枉我们在此弹奏一曲呀!”
小田切佯装厌恶地移开了师兄的手,师兄不觉尴尬,反而再次搭上他的肩,道:“我们辉真兄很害羞呢。”
长濑恭子看着这对活宝,掩面笑了笑。不经意间,小田切辉真迎上她的目光,羞得她立即低头。落入眼帘的是一个粉色樱花图案的酒壶,瓶身像个大肚翩翩的孕妇,她伸手握住酒壶瓶口,斟满了三杯酒。随后,又有仆人端家常小菜以及糕点上桌,小田切作为主人,先敬了一杯。
师兄的挚爱除琵琶外,便是酒了。起先,他闻了闻酒香,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浓,一饮而尽后,赞不绝口:“果然,还是你这的酒最好,麻烦把你的酿酒师借我用一用。”说罢,一旁的恭子又被他的幽默逗笑,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便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怎地,长濑恭子手中的瓷杯快速地滑落,掉在她的右腿边,一块小碎片刺进了她的脚背,痛得她惊叫一声。坐在她右手边的小田切辉真听到杯子碎了的响声,立即蹲下身俯视伤口,忙唤仆人将药箱端来。
仆人立在他身旁,小声道:“少爷,让我们来处理恭子小姐的伤口吧?”
小田切辉真摇摇头,将药箱放在面前,只听他轻轻地说:“不用了,我来就行。”
恭子看不见他的脸,只觉他动作轻柔,即便是用烈酒清理伤口时疼痛难忍,却因他口中的别怕二字,至始至终未吭一声,只是暗暗咬紧嘴唇。他站起身时,额头满是汗珠,不知是因紧张还是害怕引起的,用棉布擦干后,便再次坐下。
“没事的,不会留疤,过几日便会好。”他安慰道。
如此一来,长濑恭子更不敢直视他的双眸,面朝他的方向,目光却望向他身后绿意葱葱的树木,她微微颔首,道声多谢。小田切微微一笑,佯装若无其事地夹菜吃,一瞬间,空气中蔓延尴尬的气息。
在一旁看戏的师兄一直含笑不语,这会儿也看不下去了,调侃害羞的两人:“我第一次见辉真兄如此紧张呢,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这般,看来春天要来了,改日我去问问,何处的桃花开得好,咱们好一起去欣赏欣赏。”
坐在他对面的小田切辉真丢了一颗红提,示意他闭嘴。可师兄竟准确地接入口中,满口甜汁,下咽后还不忘赞一句,真好吃。辉真微笑道:“你别介意,他就是喜欢调侃好友。”
“怎么会?和师兄相处过的人,都说他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嘴这么甜,又多才多艺,难怪辉真兄会另眼相看!”
言罢,两人再次弹了一曲。不久,夜幕降临,恭子和师兄便起身告辞。辉真送他们到路口,尽管恭子多次让他回去,他也不依,只是想同她多走一段路,又不能被她发觉,于是笑道:“你今日到我家中做客,我送你回家也是应该的。”
过了几日,小田切夫妇从外地归来,远远就闻得两琴合奏的声音,回旋起伏,轻柔悦耳,曲调多变,很是动听。两人面面相觑,眼神在说定不是儿子弹奏的,便迫不及待地踏入家门。
长濑恭子一见夫妇二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一不留神拨乱了一个琴弦,刺耳的琴声响起,好在师兄睿智,将曲调找回。良久曲毕,三人纷纷站起身朝二老施礼。夫妇二人打扮得体,无需介绍便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