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春意融融,细草舒卷着它娇柔的嫩叶,轻云驾着马车,似没日没夜地赶,每到一个镇上,就有人牵来极好的骡马换上,尽管如此,轻云脸上焦急的神色越来越深。似乎因为洛妖,那本在额上的朱砂一点,竟似有了生命一样,开始向脸上蔓延。
如今,眼看着就到苗疆边境,那朱砂的印记,已完全覆盖整张绝美的容颜。
更加妖冶!
入了苗疆和中原交接的第一个村落,蝉鸣鸟跃,绿藤盘曲大树直上,纠缠环绕,分布清树叶还是藤萝,道路两旁人来人往,穿着奇异。
那男子,均是蓝色布艺,有甚者露了半个肩膀,虽不显得魁梧,但是自有一股蛮横彪悍的气息。
苗疆女子,穿着上竟不输男子,有些女子竟穿着裹胸的垫衣和露肚的短裙,下身是竹编的草鞋。遥遥一看,蛮腰如蛇,极是诱惑,又很有一番异域的风情。
董璃月一时看得痴迷,时常抬头发现洛妖飘邈的身影将远,才远远紧步追上,走了好一会儿,一直跟在董璃月身边的简然突然问道,“那小子呢?”
不说还好,一说,几人才发现轻云竟然不见了!
洛妖驻了足,无声息地回转过身,不紧不慢,速度如呼吸一般,极有规律,每步的步子大小匀称,没有多上一分少上一寸,不见急躁不显慌乱,径直走着。
一种极其奇异的场景蔓延在这个村落里,这一刻,整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齐地望着漫步在街中心的洛妖。
眼神里,有讶异,有惊羡,有恭敬,也有不屑。
洛妖洛妖,古有洛神,今有洛妖。踏足苗疆,波澜不惊,震慑四方。
似认准了路途,不带询问,也不迟疑,直接转进了一个屋子后方的角落,就见一个苗族打扮的红衣女子,捧着轻云的侧脸,整个人将将攀在轻云的身上,呢哝燕语:“我这么漂亮,你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轻云没有半分回应,默静无语,脸上的神情极是呆滞。
“我喜欢你。”苗族女子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如教牙牙学语的幼儿一般。
紧接着,轻云也跟着牙牙学道,“我喜欢你。”说得极慢极是模糊不清。
苗族女子如获至宝,欣喜地拥住他。“那你喜欢我,那我们就定下终身契吧,一生一世,你都属于我。”说着从腰身上取下一把匕首,刚准备划开手臂,“叮当”一声,匕首被震偏了许多,这也印了苗族女子的注意力。
洛妖白衣翩若仙,脸上朱砂红印盘印似妖。柔顺的白发无风自动,在空中翻零。
“负情郎,别以为你跟圣女有些关系,就能这样嚣张,你违背了终身契,也活不了多久!”苗族女子眼见洛妖出现,瞳子里不免有些慌乱,执拗地说着,脚上却在不知不觉中向着边上挪动着。
“他是我手下。”清冷如斯,似鄙夷天下的王者,身为逸怀谷尊上与身俱来的霸气震慑着面前苗族的女子。
那女子不敢再顶撞,声音弱了下来,却也舍不得面目如画的轻云,便轻声道,“是他自愿跟着我的,你不能阻挠!”
“解蛊。”清淡地两个字,惊得苗族女子浑身一凛,手上朝着轻云一挥,就见他浑身一个激灵,那苗族女子就飞也似的跑了。
轻云回神过来,模糊地问着,“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董璃月刚想解释,洛妖已经清冷出声,领着一众人继续走在街道上。
这一次,没走多久,进了一间客栈。
众人招呼店小二要了几间客房,这时客栈呼啦啦地进来一群黑衣人,店里所有的苗人见到黑衣人,立即停了手中的事务,齐齐站起来向着黑衣人行礼。
黑衣人的首领四围望了一望,见到洛妖爬满脸颊的朱砂红印后,走到他的面前,向他弯腰行了一礼道,“圣主大人,圣女正在往这边赶来。大约明日就到。”
“知道了。”洛妖脸上一阵青白,淡漠地说了一声,挥手让众人退下,不要跟着,走进了客房里,不再出来。
黑衣人面面相觑,最终在首领的吩咐下,全都守在客栈里充当护卫。
董璃月悄悄询问轻云,问是怎么回事。轻云支支吾吾地说没事,后来干脆冒充着被苗族少女迷住还没苏醒的模样,就再也套不出别的话语。
入夜之前,店掌柜和店小二可以吩咐,近来夜里千万不要出门,一更之前务必请熄灭屋里的烛火。众人应了,用了膳,也就早早回房歇息。
夜色深深,才刚刚入夜之时,店小二就来催促过好几次,董璃月索性吹熄了烛火,依着窗台向屋外望去。这里是客栈的三楼,视线极好。
屋外一片凄清,惨白的月光像瀑布似的洒下来,不同中原的皎洁纯白,反而泛着股盈盈的绿光。
屋外灯火早已摇灭,荧绿的月光下,连虫蚁都息了声。
“叮铃”有铃音响起,董璃月忽然觉得身周一阵微凉,发丝轻轻撩起,原是起风了。想这铃声是拂过屋檐下风铃的声响。
“叮铃。”
万籁俱寂里,又是一声铃响,街边两道住户的门前,灯笼齐齐亮了起来,放着阴森的绿光,清楚地记得,这路边的灯笼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点,更没有什么烛火是能燃出这样幽森的绿光的,这样整齐的亮起,十分诡异!
“叮铃!”
刺得人寒毛倒立!
这时董璃月终于看见街头有一排人缓缓向这边走来。之所以说是一排,是这排人里,除了排头排中和排尾的三个人之外,其他人均是整整齐齐地在路上走着。
似走了许久,不见半分凌乱。
走得近了,董璃月清楚地看见,排头的是个女子,穿着并非苗族人所喜好的红衣,黑色的紧身衣显出几分神秘的感觉。只见她手持着摇铃,脚上跨着怪异的舞步,动作十分夸张,如开路的探道人那般,恨不得踏遍整个街道。
居中的着了身藏青衣裳,手上持着竹筒,时而“哆哆”敲打几下,嘴上念念有词,听不分明也听不懂念着些什么。
走在最后的,带着个斗笠,背着个竹篓子,只看得穿了身极素净的藏青衣裳。
一排人,整齐地走在路上,大约有十来人的模样,均带着个陈旧的斗笠。
整个场面,分外诡异。
董璃月的眼神,不知怎地跟排头舞足开路的女子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