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的张啸天好不容易等到医院职工上班,他松开那只粗糙的老手,走到梅婷身边把她推醒,轻轻地说:“梅婷,你替我值会儿班。”
梅婷揉揉惺忪的睡眼,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你去干嘛呢?”
张啸天笑笑,说:“有点事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我马上就回来!”。他没有真情实告,是怕梅婷知道后不同意。因为特护病房在一般人的眼里只有当官的和那些有钱有势的才能享受起这种待遇,对他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梅婷有心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觉得张啸天既然没有告诉自己什么事情肯定有他的原因,便应了一声坐到了父亲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向门口走去。
由于医院里没有熟人这层关系,张啸天几乎找遍了医院的大小领导,回答的都是同一句话:对不起!现在没有特护病房。死不甘心的张啸天突然想到了那个戴眼镜的郝医生,就抱着侥幸和不安的心理,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去求他帮忙。没想到郝医生见到张啸天竟然热情相迎,爽快淋漓地答应:“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你找的正是时候,一个病人刚刚出院,我帮你去办理手续,不过收费很贵的。”郝医生满脸堆着微笑瞪着他。
“收费再高也没关系!”张啸天主意已定,从包里掏出两千元人民币趁没人的时候塞给他:“郝大夫,给您添麻烦了,以后还得请多多关照!”
郝医生对张啸天的出手大方不惊不乍,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难怪他刚才一反常态。但面对张啸天,他表面装得廉洁清高,摆出一副推辞的样子,把钱还给了张啸天:“钱我不能收,这个忙我一定帮你!”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张啸天又把钱塞到他的手里。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郝医生急忙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笑成了两道缝:“走吧,我们去办理手续。”
张啸天千恩万谢,跟随而去。
梅婷长等短等迟迟不见张啸天的影子,一时百爪挠心,他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她越想心里越急,索性松开父亲的手站了起来,想去窗口看看,谁知刚一转身撞倒了身后那只凳子,把睡梦中的母亲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女儿:“闺女,怎么回事儿?”
“妈,没事儿。我不小心把凳子撞倒了。”说着伸手去扶凳子。
方子珍看到张啸天不在房间,就问梅婷:“啸天他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有点事出去一下,谁知一出去就是这么长时间!”梅婷一副嗔怪的样子。她的话刚落地,门口传来了说话声。紧接着两个年轻人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后面是张啸天和郝医生。
“郝大夫,要去检查吗?”梅婷看到这阵势问道。
“不是去检查,给你们调换一个房间。”郝医生面带笑容地回答。
方子珍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这儿好好的换什么房间?这不是成心折腾人嘛!一副老脸阴沉沉地望着郝医生,没好气地质问:“在这儿好好的,为什么让我们换房间?我不同意,我要去找你们领导理论理论。”说着就要出去。
张啸天急了,连忙伸手拦住了她:“伯母,您理解错了,是我去找的医院要求换房间的……”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方子珍打断了:“是你要求调换的?”她莫名其妙地瞪着张啸天。
“是的伯母……”张啸天刚要解释又被郝医生接过来话茬儿:“老太太,您别扯急!听我把话说完。您老伴的病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康复的,而是需要一段时间一个过程。护理病人是个非常辛苦非常劳累的工作,你女婿怕你们的身体吃不消,去找我们要求转进特护病房的。”
方子珍似乎还听不明白,仍是一脸的茫然和疑惑,瞪着眼睛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好像答案写在每个人脸上似的。梅婷只知道特护病房的待遇,却不知道高额的费用。一听说要转进特护病房,那高兴劲儿甭提了,挽起母亲的胳膊兴奋地说:“妈,我们搬进特护病房,爸爸以后就由医院的专职人员看管护理,不用我们值班了。”
“那我们不就得回家吗?”方子珍眨巴着眼睛看着女儿。
“是呀!照顾爸爸的事儿就不用我们操心了。我们呢,想什么时候来看爸爸就什么时候来。”
方子珍好像有些不放心,轻轻地问女儿:“哪能成!你爸爸生病需要人照顾,我们不在医院别人会指戳我们脊梁骨的。不妥!不妥!”她的头像个拔浪鼓似的摇摆不定。
张啸天看到后笑了笑,耐心地给她解释:“伯母,医院虽说有专职人员看管护理,但并不是不让我们来的,我随时可以过来,甚至每天都可以过来看看……”
方子珍这才茅塞顿开,苍老的脸上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看一个女婿足顶一个儿子。还是女婿想的周到,那我们都别站着了,快搬!快搬!”她一反常态,反倒催促起大家来。
在场的所有人相视一笑,然后雷厉风行,说搬就搬。张啸天和梅婷只是个配角,具体还是郝医生他们来操作。一个护士摘掉梅仁杰面部上的氧气罩,另一个护士把输液袋从固定的架子上取下,递给梅婷让她高高举着……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大家一齐动手,把梅仁杰从病床上轻轻托起,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担架上。然后,大家簇拥着担架走进了306病房。
这是一间特别宽敞的房间,一进门是卫生间,卫生间对面是衣柜,紧挨卫生间摆放着一套淡黄色沙发,茶几上放着一盆鲜花。一张病床放在房间的中央,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这个房间的窗户比较大,洁白的窗纱垂挂在两边。咋看上去都不像病房,倒很像宾馆里一间豪华客房。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张床,它是一张特制的病床,可高可低,前半部分还可以单独升降或倾斜。
大家进去后,还是同样的动作把梅仁杰从担架上托起轻轻放到了病床上。一切安顿好后,郝医生交代了几句话,他们才离开了病房。
“妈,这回您可放心了吧!”梅婷对母亲说。
“放心了!”方子珍点了点头,然后打量着整个房间自言自语:“这哪里是病房啊,简直就是宾馆!”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张啸天:“啸天,这房间是不是很贵啊?”随即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心里想:咱是来看病的,不是来享受的,儿女们挣个钱容易吗?她一时又觉得太浪费,心疼的不得了。
张啸天心知肚明,微微一笑:“伯母,房间是有点贵,不过您放心!伯父住院的全部费用由我承担”
“她爸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哪儿能让你出钱呢!”方子珍觉得张啸天和女儿还没有结婚,让他出钱不合情理,便再三推辞。
张啸天觉得特护病房是自己要求的,费用理当自己承担。至于以后的治疗费用需要多少,他心里也没有谱。但从郝医生口中得知患这种病的人生命有限,即便保住了性命也是个植物人。因此,他根本没把这笔费用放在眼里。他之所以愿意承担全部费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放不下梅婷,想与她做长久的地下夫妻。当方子珍再三推辞的时候,张啸天只好把梅婷推了出去,甜言蜜语地对方子珍说:“妈,等爸的身体恢复了,我就和梅婷完婚,您说作为一个女婿,出钱给老爸看病不应该吗?好了!别为这事再争执了,一会儿等医院的护理人员来了我们就回家。”张啸天为了得到自己的目的不惜金钱,不择手段,至于将来如何,他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