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夜晚的确与北方不同,十月的夜晚,竟然温暖如春,景色宜人。行人和车流不用说,单单那五光十色的灯光就能让你沉醉痴迷,让人想到“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胜景。
张啸天和王琳都是第一次来杭州,他们吃过晚饭后,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二位要去哪里?”出租车司机问。
“师傅,杭州最好的宾馆是哪一个?”张啸天问。
王琳推了他一把,意思是没必要住那么高档的酒店。
张啸天当着司机的面不好意思争执,只是笑了笑,他觉得今天不同寻常,结婚大喜的日子,虽说没有隆重热闹的场面,但洞房必须是最好的一流的。
“颐人国际大酒店是我们杭州顶级的大酒店。”出租车司机看了张啸天一眼,问:“听口音二位是外地人吧!”
“是的,我们是河南人,第一次来杭州,有点不太熟悉。”张啸天回答。
“二位决定去吗?”司机问。
张啸天应了一声。司机二话没说,调转车头向颐人国际大酒店驶去。
大约半小时功夫,出租车驶进杭州颐人国际大酒店的院内,在客房部大楼前停下。
王琳从车上下来就说:“老公,咱没必要住这么高档的酒店,不就是睡觉嘛!太浪费了!”她今天一反常态,觉得太奢侈了,有点不情愿,小嘴撅得老高。
“亲,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虽说我们是旅游结婚,但洞房不能不讲究,咱就住这一晚,好吗?”张啸天像哄孩子似的,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王琳的手走了进去。
“二位好!要住什么房间?”总台内一个女孩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
“总统套房!”张啸天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二位请稍等!”那个女孩坐了下去,开始登记办理手续。
王琳对酒店是有研究的,她默默地站在张啸天身边,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心里有所触动,她觉得这一流的大酒店似乎缺少点什么,但一时发觉不出来。
“先生,这是您的住房卡和押金收据,请收好!”那个女孩微笑着把住房卡和收据递给了张啸天。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笑容满面地摆出一个请的动作:“二位请随我来。”
张啸天和王琳跟着她向电梯口走去。
电梯升到八楼停了下来,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他们走进了818房。
这是一套豪华客房,外面是会客厅,紫红色的地毯,中央是一幅山水图案,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灰白色的布艺沙发靠两面墙围成一个半圆形状,茶几是大理石的,在灯光的照射下发着贼亮的光。靠大街是一个偌大的落地玻璃窗,洁白的窗纱,粉红色的窗幔,显得高雅大方。卧室也是紫红色的地毯,一张豪华大床座北朝南,大红的床单和被子给人一种宾至如归、温馨而浪漫的感觉。
常言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是人生中春风得意的两件大事。在这“洞房花烛”的大喜日子里,张啸天和王琳合二为一,沉浸在爱意浓浓之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热烈的香吻,都是那么的销魂荡魄,那么的醉生梦死。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张啸天就起了床,他忙完自己的事情,倒了一杯开水,准备给起床后的王琳喝,这是她早晨养成的一个习惯,也是她从书上学来的养生之道。
等待中的黎明总是姗姗来迟,让人无奈和生疑。张啸天有一个陋习,只要是外出,无论是出差旅游,还是走亲访友,也不管是独行还是结伴,外出的那天早晨总是早早地醒来,好像小时候上学的情形,天还黑洞洞的就起床侯着,生怕迟到挨训似的。
张啸天忙完所有的事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没等屁股暖热沙发又站了起来,在客厅来回踱步,然后再度回到沙发上,机械的动作在经过几次无聊的重复之后,他直奔落地窗前,拉开窗幔,遥望东方的天空,一片灰暗,一种迫不及待的焦虑袭上心头,弥漫于不守本分的夜幕中,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只有那林立的楼群如忠诚的卫士立于大地上,静静地守护着一方的安宁。纵横交错的街道依旧和昨夜一样缤纷灿烂,不同的是车少人稀,纳入视线的楼群中已有星星点点被灯光燃亮的窗口。
张啸天眺望了一阵,抽身回到卧室,想叫醒酣睡中的王琳,他走到床边刚要张口,王琳翻了一个身,口里还呓语着不清的梦话,他不由得欲喊又止,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妻子,她那白里透红欲老还嫩的脸上留有岁月和沧桑划过的痕迹,似海面上掀起的鱼纹波浪,一排接着一排地爬上眼角和额头。尽管她平时保养得很好,可是年龄不饶人,还是能看出来的,他看着看着,一种无言名状的爱怜涌进了心田,使他不忍心去搅乱她的美梦。“让她多睡会儿吧”他喃喃自语,踏着柔软的地毯又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夜幕正从东方次第揭开,由灰白变为澄亮,渐渐地变为杏黄、橘红。城市的轮廓也由模糊变为清晰明亮。晨曦终于大胆地露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阳光从东方直泻而下。
大街上开始热闹起来,汽笛声、歌舞声、商贩的叫卖声和孩子的笑朗声连成一片,飘荡在城市的上空。
“老婆,快醒醒,该起床了!”张啸天走近床边,轻轻地推了她几下。
“啊——哈……”王琳打着哈欠坐了起来:“老公,我还想睡会儿。”
“咱不是还要去看望高鹏吗?快起吧。”
一提到儿子,王琳顿时来了精神,她拿起手机给高鹏打了过去。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嘟……”的声音。
“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王琳嘟囔着,手机却没有离开自己的耳朵。
“他可能在忙没听见。”张啸天说:“先起床,一会儿再打吧,”
就在这时,手机通了:“你们先忙,我接个电话。”耳畔传来高鹏的声音,还夹杂着乱哄哄的声音。
“妈……”高鹏刚喊了一个字,王琳没容他往下说,就埋怨上了:“高鹏,你怎么不接妈的电话?把我急死了……”
“刚才我们在忙,噪音太大没听见。妈,你们来了吗?”高鹏粗声粗气的声音,但听起来很温柔。
“我和张叔昨晚来的,怕影响你休息就没有告诉你。我们计划上午去看你,你有时间吗?”王琳看起来很高兴,满脸堆着微笑。
“妈,我不是早告诉您了嘛!最近学院利用这个假期搞活动,活动成绩要记载入档的。妈,您给张叔解释一下,最近没时间陪你们。好了,不说了,祝妈妈和张叔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挂了,拜拜!”接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你看这孩子,和他爸一个脾气,话没说完就挂了。”王琳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床上,忧忧郁郁地对张啸天说:“老公,我们先去路桥吧,回头再来看他。”
“也好,来一次不容易。起床吧,我们吃点饭往路桥赶吧。”张啸天见她不高兴,说话柔声和气,分外小心。
“老公,抱我起来,否则我就不起。”王琳像个孩子一样又开始撒娇。
“好!把宝贝抱起来!”张啸天脱了拖鞋上了床。
王琳起来后去洗漱,张啸天闲着没事便打开了电脑,登陆QQ,进了王琳的空间。无意间,王琳写的那篇日志《儿子,你永远是妈妈的最爱》又闯入他的视线。
这篇日志他看过无数次,同样流过无数次眼泪。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高鹏的那张照片上:一头长发,穿了一身运动衣,幼稚的脸上充满着天真和可爱。这是王琳未离婚前照的,被她引用到这篇日志的插图上。
那一年,高鹏在读初中。由于父亲有了外遇,硬逼着母亲离了婚。对于父母的分手,高鹏深感痛心,却又无能为力。从那天起,本来就内向的他在同学面前变得沉默寡言。尤其开家长会的时候,他看着别人父母出入成双风光体面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的心揪成一团,眼眶里不知不觉就噙满了泪花,却又坚持着不让流出来。那个时候,在他眼里,父亲是世上最没良心而且最坏的男人,母亲是天底下最可怜最善良的女人。所以,在父母离婚的时候,他和哥哥毅然决然地站在母亲这边。随着年龄的增长,浅意识一天天在他脑海里日臻完善成熟,他渐渐地明白:爱是一种神圣的、纯洁的,而又不可勉强不可亵渎的东西,一旦爱被某种东西所腐蚀,它就会变质,便会失去甘甜的味道。他认为既然父亲背叛了母亲,就是把他们硬撮合到一起,母亲也不会幸福的。从那以后,他对父亲的恨也渐渐淡漠了。
十月的杭州,早晨的温度也是适中宜人的。
张啸天和王琳从大酒店出来,走进熙熙攘攘的大街,融入并肩接踵的人流中。
这里的人们好像对季节漠不关心,明明是秋末季节,却还身着夏装,满面春风地穿行在大街小巷。
王琳看到她和张啸天的穿戴与本地人迥然不同,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呢?”张啸天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觉得我们的穿戴走在大街上特别显眼吗?”
王琳这么一说,倒提醒了张啸天,她平时在衣着穿戴上特别讲究,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场合,该穿什么衣服,该搭配什么颜色,穿什么款式,她是很注重的。这次出来时,确实是疏忽了南方的气候和北方截然不同。
张啸天看到王琳不自在的样子,笑了笑安慰道:“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嘛,二八月乱穿衣。这倒不足为怪。再说我们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这里的气候与我们北方差距这么大。这里毕竟是市里,也许到了路桥是另一番天地。”
“可是……我总觉得穿着秋装有点扎眼儿,有点不舒服。”王琳低着头不敢面视别人,似乎别人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
“要不去给你买套夏装吧?”张啸天不想惹她不开心,只有她开心了,自己才能快乐。
王琳犹豫了一下,说:“算了吧,家中那么多夏装,到了路桥再说。我们还是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