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暗沟相去不远,约莫有五丈开外,从远处看着没见到什么异样,走近了方才看清楚就如地塌陷了一般,深深的张开了嘴,那森森利齿就藏在暗沟之下,似乎要将人吞噬。
暗沟铺设有几处踏板,那人带着褚昭钺他们从那边走了过去,踏板很窄,仅容一个人行走,那人倒也老实,慢慢的走在前边,一声不吭。
第二道暗沟的踏板似乎又要稍微宽一些,那人依旧是在前边带路,褚昭钺等人跟在他身后慢慢朝前边走着,到了踏板末端,那人略微停了停,然后忽然间拔足上岸往左边飞奔过去。
事发突然,那人似乎是想要逃命一般,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可褚昭钺哪里会容他逃脱,纵身而起,一只手将他扯了回来,然后一用力,直接将他摔到了正前方一丈之外。
还是在山腰审问时,他便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一路提防,这人的脚才一动偏离方向,褚昭钺也开始发力,将他揪住拽了回来。
此处定然有危险,可究竟在哪里布下关卡,褚昭钺却不得而知。
这电石火光之间,容不得他再多想,褚昭钺大喝了一声:“左边。”
那人虽然狡诈,可他贪生怕死却是毋庸置疑,既然他朝左奔跑,自是想要保住性命,可见右边与前方是万万去不得的。褚昭钺脚尖点地,手里握着宝剑,人已经飘飘然到了左边的那条路上。
“轧轧轧”的响声在耳边响起,正在褚昭钺刚刚才踏到雪地之时。他举目往前边看了过去,就见一张铁丝网从树林间洒了下来,将滚落在地上的那人罩住,那人拼命挣扎,可铁丝网似乎越缚越紧,再也脱不得身来,不多时,就见那人已经被裹紧,仿佛成了一只粽子。
“快些准备好!”褚昭钺领着手下朝林间闪避,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宝剑的剑鞘,这铁丝网一落,自有看管的士兵会去报信,不久该有领头的人过来查看审问。
如他所料,不到半柱香辰光,一个体型高大的北狄人领着几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此人穿的衣裳与士兵们稍微有些不同,帽子上有一根长长的貂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动着,好像长了一根尾巴。
“这不是咱们的人?”那北狄人俯身一看,吃了一惊:“怎么会还不记得路,自投罗网?”
这张铁丝网与一般的网有些不同,铁丝网上带着细钩箭镞,从树上砸下来,带着重量,不仅是将人捆住,更可怕的是那些洗狗箭镞还会扎进人的肉里边,若是要将铁丝网解开,便会拉着皮肉一起往外扯,最终落得个血肉模糊。
“百夫长!”那人被这铁丝网缚住,又被同伴们用力拉网子时将皮肉全都勾起,顷刻间受尽了罪过,几乎是要撕心裂肺,他气息微弱道:“有、有……”
百夫长将耳朵贴了过去:“有什么?”
这三个字才一落音,他的身子便软绵绵的倒了下来,一张脸隔着铁丝网,正贴在那北狄士兵的脸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胡须透过丝网扎了进来,就如一把笤帚扫过了他的脸。
“啊啊啊……”那北狄士兵惊叫起来,声音将树枝上的雪给簌簌震落,他惊恐的瞪圆了眼睛,看着那贴过来的那张脸,胆子都破了,一口苦水从喉咙朝外涌,伴着鲜血从嘴角一点点的流了出来。
周围的几个士兵乍一见了这变故,唬得全都散开,过了好一阵不见有动静,这才慢慢的挪了过去,却见那百夫长的脖子上,插着一只金色的镖,一镖封喉,准得不能再准。
“谁?是谁?”几个人惊恐的望了望周围,可却见不到一丝动静,他们攥紧了手中的刀枪,慢慢的朝后边挪了过去,眼睛不住的往旁边瞟了去——雪地上一棵棵大树挺立,只是见不着一丝人影,地上依旧是白茫茫一片,让人看了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就在他们一点点朝后退的时候,忽然间金光闪闪,一把飞镖已经到了面前,众人大惊失色,慌忙低头躲避,可这金镖来势甚快,在他们还来不及缓过神来时,已经奔至面门。
“扑扑扑”几声闷响,几个人摔倒在了地上,洁白的雪地上殷红的血迹,就如一朵朵盛开的花,红得耀眼。
苏福从林间走出,伸出脚踢了下躺在地上的那些北狄士兵,有些还没死,口里发出呻吟之声,苏福嫌恶的皱了皱眉,拎起一个北狄士兵看了看,见他的眼睛还睁着,口中有鲜血流出,拖着走到了褚昭钺身边:“大公子,还有活口。”
“留着,别赶尽杀绝,等这边完事以后带回去好好盘问。”褚昭钺瞥了那人一眼,见他只中了几只金镖,皆不在要害处,伸手点中他的穴道:“藏到树林里边去。”
“是。”苏福将那人拖进树林,擦了擦手掌上的血迹,大步走到褚昭钺身边:“大公子,咱们去山顶?”
“咱们自然先上山顶,到了那里再给呼延将军发个信号,两边夹击,北狄人自然会乱了阵脚。”说话间褚昭钺已经飞出去很远,雪地上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
侍卫们跟着褚昭钺飞身朝前,几纵几跃,便到了山巅之侧,几人藏身树后朝那边看了过去,就见有帐篷架设在平地上,一眼望过去,密密匝匝,就如一朵朵白色蘑菇一般。军帐前边有不少北狄士兵执枪走动,戒备并不严密,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一边走一边说着话,那肆意的笑声将树枝上的积雪震落,点点的飘了下来。
“大公子,咱们怎么办?”苏福有些犯愁,虽说自己有些功夫,可这以一敌十还是有些为难,总不能贸然动手。
“火攻。”褚昭钺心中已有对策,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来:“咱们去将他们的军帐烧了,等着他们大乱的时候放出信号,呼延将军赶来支援,这便好办了。”
“大公子所言极是。”一个侍卫点头称是:“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动手。”
众人身上穿着的都是北狄人的盔甲,从容不迫走到军帐处,也没有人盘问他们,褚昭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分开行走,散入军帐间,很快便没了身影。
褚昭钺大摇大摆走近一个军帐,门口站着两个拿枪守门的士兵,见着他过来,用北狄话叽里咕噜的问了两句,褚昭钺全然听不懂,只是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大步朝军帐里边走了去。两个守门的士兵有些莫名其妙,他们见着褚昭钺面生,故此才开口发问是哪位百夫长治下,可却没想到来人却全然不搭理他们,只顾往里边走。
“站住。”两个卫兵将枪拿起,对准了褚昭钺:“快些站住!”
褚昭钺依旧笑容满面,一双眼睛望了望拦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卫兵,口中叽里咕噜说了两句他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意思的话,两个卫兵一愣,支起了耳朵:“你这厮说的是什么话?再说一遍!”
就在两人侧耳倾听的这一刹那,褚昭钺伸出手来,快如疾电般点中了两人的穴道,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身子一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想要喊叫,可那话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喊不出口。
褚昭钺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副亲热模样:“你们两人好好站着罢。”
站在门口,听了听里边的动静,褚昭钺一掀军帐,将门帘晃动了一下,就见寒光一闪,夹杂着呼呼的声响,有个东西直奔外边而来,正打在一个卫兵的后脑勺上,那卫兵哼都没哼一声,扑倒在地。
“哈哈哈……”军帐里传出狂肆的大笑之声,紧接着,橐橐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个子的北狄人从里边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扑倒在地的人,弯下腰去将那人翻身过来,见着那张熟悉的脸孔,不由得一愣:“怎么会是棱拔奔尔?”
他直起身,看了看木然站在一旁的另外一个卫兵:“棱拔奔尔这是怎么了?”
那个卫兵转了转眼珠子,苦于没法说话,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这是怎么了?”那北狄人走到了他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你怎么不说话?”
一个人影从旁边闪出,朝那北狄人“嘿嘿”一笑。
“你是谁治下的?”
这话刚刚出口,一只手便扼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他呼喊,手下用力,脖子那里似乎要被掐断,再也没有新鲜气息流入,喉间“格格”几声,那人的脸越来越白,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急促,过了一阵子,那粗重的呼吸之声又变得十分微弱,慢慢的再也没有呼吸。
站在门口的卫兵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惊恐得全身冰凉,而那刚刚将他们的百夫长杀掉的少年,朝他扬眉一笑,低头钻进了军帐里。
他到底要做什么?北狄卫兵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听着军帐中又悉悉索索的声音,继而又听到哔哔啵啵的响动,须臾间,有人惊恐呼喊:“着火了,军帐着火了!”
没有多久,就见阵阵青烟朝暗淡的天空冲了去,火苗舔着军帐之上的树枝,晃晃的摇摆着身子,红艳艳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