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褚昭钺的新衣，大家都给予了大力的赞扬，就是刚刚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掉出眼泪珠子的许瑢，得知是芳华亲手做的以后，也赶紧及时更正了自己的话：“呃，这衣裳实在是好，铺得这么厚，能御寒风，边塞寒苦，这衣裳最适合不过了。”
褚昭钺十分得意，将胳膊伸了出去看许瑢看袖口：“你瞧瞧，衣裳这样厚，针脚却这般精致细密，没有一点棉花露出来。”
许瑢低头看了看，针眼略大，线也很粗，跟精致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只不过他不想打击到褚昭钺，连忙点头附和：“确实不错。”
“芳华辛苦了，三日里头都熬到戌时才睡。”褚昭钺的手不住的摸着那件衣裳，口中喃喃：“我会好好爱惜的。”
看他这神色，许瑢觉得，或许今年冬天，褚昭钺就会只穿着这一件衣裳了。他望着那件灰褐色的棉衣，心中黯然，如果钱姑娘也能给他做一件，那他肯定也会舍不得脱下来，别说一个冬天，只怕是好几个冬天都只会穿着这外袍呢。
“四殿下今日怎么来我济世堂了？”芳华等着外头嬉笑的声音停了下来，这才出了房门，再看褚昭钺身上的衣裳时，觉得顺眼多了，果然这东西就是要不停的看，多看几眼，再丑的东西也会变得没那么丑陋。
“我知阿钺明日要去玉泉关，故此特地前来相送。”褚昭钺一挥手，身后走上来几个人：“阿钺，你身边只有苏福苏禄两个人，我觉得有些不够，这几人是我府中侍卫，我特地遣了他们跟你一道去玉泉关，多多少少能打些帮手。”
那几个侍卫个个身材高大，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之人，他们站齐了在那边，朝褚昭钺一拱手：“愿听褚大公子驱驰！”
“阿瑢！”褚昭钺有些感动，这样的朋友，真是够意思了。
“我待你凯旋归来！”许瑢拍了拍褚昭钺的肩膀：“大丈夫志在四方，阿钺你这般年纪正是好建功立业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能出人头地，在边关大败北狄人。”
“阿瑢，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褚昭钺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作为男子汉，当如是。
芳华站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心中也逐渐被一种豪情取代，此刻的她，忽然间也想着跟随褚昭钺去边塞，做那大漠里的一双白雕，在开阔天宇里翱翔，远远胜过做一只躲在屋檐下苟且得到温饱的燕雀。
只是……现在阿娘和阿花暂时还离不开她，济世堂刚刚开业不久，初兴未艾，自己也脱不了身，芳华想了想，默默的将刚刚那种豪情压制了下来，暗自道，悬壶济世，到哪里都是在做善事，不在乎边塞还是京城。
“阿瑢，我还想拜托你两件事情。”褚昭钺望了望芳华，眼中柔情脉脉：“我走的这些日子，你帮我多照看着芳华些，别让人家欺负了她。”
许瑢的目光飘忽着从芳华身上掠了过去，略微一窘，只不过他还是很快恢复了常态，微微颔首：“那是必然的。”
“第二件事，”褚昭钺将许瑢扯到了一旁：“月夕什么时候出阁？你得催着你母妃快些将她的亲事定下来。”
“你……”许瑢心中有些许苦涩：“你这是为了钱姑娘罢？”
“是。”褚昭钺毫不避讳：“我不能让芳华误会了我。”
许瑢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我不想勉强你，可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这个做兄长的心情？月夕自小便喜欢你，她对你的情意，不会比钱姑娘少半分，可你对她却总是那般狠心，月夕最近消瘦了许多，难道你没看出来？”
“阿瑢，我从来就只将月夕当妹妹看，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只能容下芳华，没有一点分给别人的余地。若我现在还腾了点角落给月夕，那就是对芳华不忠，也是对月夕的冒犯。”褚昭钺摇了摇头：“阿瑢，感情这事情不能勉强，我真的只能说抱歉。”
许瑢嘴角拉了拉，显得很无力：“好罢，我也不为难你，我回宫以后会去与母妃说这件事情的。”
“多谢多谢。”许瑢一抱拳：“以后定当重重酬谢。”
“我和你胜过亲兄弟，说这些客气话作甚？”许瑢拍了拍褚昭钺的肩膀：“或许等到我心悦一个人，便能明白此刻你的心情了。”
芳华站在廊下，看着两人站在一旁嘀嘀咕咕，声音细微得让她听不到一个字，根据她的直觉，或许他们说的事情有关，或许是……她抿了抿嘴唇，或许便是为了那月夕公主？她的心忽然有了一丝喜悦，甜甜蜜蜜的感觉从心底钻出，慢慢的往舌尖涌了过去。
这初冬的月夜一片寂静，一勾上弦月挂在深蓝的天幕，旁边的星子稀疏，闪闪的眨着，似乎是渴睡的人正在打着盹。
钱氏雅宅的小院子里，月色如霜，银晃晃的铺了一地，靠着院墙的香樟树下，有两条身影并肩而立，寒风呼啸而过，将他们的轻言细语掩住，根本听不清他们正在说什么。
“干娘，褚大公子和芳华姐姐……”阿花睁大眼睛望着那树下的两条身影，却被钱香兰一把拖了进去：“明日褚大公子就要走了，让他们俩说说话儿。”
“哦。”阿花点了点头，很听话的跟着走进了屋子，双手攀着门板朝外边又探出了个小脑袋：“干娘，我觉得芳华姐姐和褚大公子真配。”
“配配配，肯定配！”钱香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想到芳华总算找了个如意郎君，心里头就畅快不已，那时候在桃花村，根本没有想到过芳华还有这般缘分，看起来姻缘天注定这话，一点也没讲错。
“芳华。”褚昭钺恋恋不舍的望着身边站着的人，满腔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嗯。”芳华应了一句，抬起头来朝褚昭钺笑了笑：“这么晚了你让我出来，就是为了喊我的名字不成？”
“当然不是，我……”褚昭钺的脚尖在地上划了两下，忽然间抬起头，一把抓住了芳华的手：“芳华，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他用力吞了下口水，一字一句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芳华点了点头：“我会陪我阿娘住在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当然，也回在这里等你回来。”
“芳华，我觉得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便是遇到了你。”褚昭钺慢慢镇静了下来，他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此生我必不负你，一定会用我的真心好好待你，我们要入师父师公那样，过得自在快意。”
芳华眨了眨眼：“既然你说到真心两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背着我和四皇子殿下说的是什么？”
褚昭钺一怔：“没有背着你啊，只是站远了一点罢了。”
“还狡辩！”芳华又好气又好笑：“说好的真心呢？连真话都不肯说，还提什么真心？”
“我……”褚昭钺语塞，不得不面对芳华：“我和阿瑢在说月夕的事情，我请他去跟如妃说说，将月夕的亲事早点定下来，这样她也就不会一根筋的缠着我了。”
“哼，还说人家缠着你呢。”芳华鼻子哼了哼：“说大话也不脸红。”
她那小模样儿实在娇俏，看得褚昭钺心里头有些微微的发痒，他捉住芳华的手晃了晃：“还不是有些人今日气哼哼的对我说有人缠着我？我可是跟她说的，哪里是说大话。”
“你！”芳华抬脸，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盯住了褚昭钺，那眸子就如黑色宝珠一般，闪闪儿的发着亮，纯真静美。
“芳华，我怎么了？”褚昭钺微微一笑，手已张开，很恰到好处的将芳华抱在怀中，用嘴唇轻轻的擦着她的额头：“我还是那个我，没有变化。”
温柔而细密的亲吻印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慢慢的一点点的朝下边移了过来，芳华没有出声，微微闭眼，感受着那似水的柔情，就如春水围绕着她，绵绵不绝，似乎要从外边涌入她的心门。
这一波又一波的温柔推动着她，让她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攀住了他的身子，她没有回避他的试探，而是勇敢的迎了上去，鼻尖擦着他的鼻尖，仿佛在较量着谁的更高更硬。
“芳华，我会变成桃花村里那个阿大，为你和你娘撑起一片天空，我要像那时候一样，成为家里的主心骨，早出晚归为你们辛劳耕作，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再是那个楮国公府里的大公子，我只是你的阿大。”
褚昭钺的唇停在她的耳边，细细低语，那些话犹如冲垮大堤的湍急流水，飞奔着朝她的心里涌了去，让她完全不能克制自己，身子紧紧的贴住了他的，就如那藤蔓缠着树木，再也舍不得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