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茶没有反抗的任由裴尧拉着自己走,眼角余光时刻观察着他那阴鸷的眼眸,看着那抿紧唇瓣额头青筋暴跳如雷的样子,微微挑眉,不予理会,缓缓移开眼眸。
裴尧见崔水晶没有反抗自己,心口怒火稍稍平复,眼角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茶餐厅,看着那坐在遮阳伞下品茶的人,某个画面倏地闯入脑海中眼眸一黯,下意识的往那里走去。来到一张无人的餐桌面前,牵着她的手缓缓坐下,那只手从走出会场开始便一直攥紧她的手,没有松手,反而越攥越紧,恨不得与她十指缠绕。瞥了眼她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心弦被触动,引起一阵惊涛骇浪,倏地,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快速移开眸光,脸颊有点滚烫,抿了抿唇,冷声道。
“服务员,点菜。”
话音落下,立刻有一个身着服务员制服的女人从餐厅内走出来,将菜单放在两人面前,柔声道。
“两位要点点什么?”
裴尧置若罔闻,将菜单放在崔水晶面前,努努嘴,示意她点菜,低哑着声音说道。
“想要吃什么,点吧,我请客。”
漠茶闻言,微微挑眉,拿起一旁的菜单,眸光扫视着那上面的菜单,看着那上面的价格,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蠕动着唇瓣。
而服务员垂首,快速的记载着,记得差不多了,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柔声道。
“这位先生,您要点点什么?”
裴尧夺过崔水晶手中的菜单,眸光在那上面大概扫视了一下,随便的报出一个菜名后将菜单递到服务员的手中,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犀利眸光紧锁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眸底尽是玩味,薄唇轻启。
“崔水晶,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漠茶却像是没有听见那般,缓缓转过头,望向另外一个方向,单手托着小巧尖细的下巴,看着那首尔街头弥漫着青春洋溢的气息,眸光有点迷离,抿唇不语。另外一只手来到自己的耳朵,轻触那隐藏在发丝下的助听器,却发现听不见任何声音,心口一紧,眸底闪过一丝冷光,暗暗咬紧牙根。
该死的,助听器竟然在这个时候没电了。
现在怎么办,助听器已经排不上用场了。
要是现在让裴尧知道自己失聪的事情的话。
那距离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也就不远了。
“崔小姐怎么了,怎么看你表情好像不舒服的样子,是要去洗手间么,我陪你去吧。”
漠茶只看到裴尧的薄唇在蠕动着,却听不清任何的声音,隐隐猜测出他在说什么,微眯着眼眸,眸底燃烧着熊熊烈火,暗暗咬紧牙根,眸光紧锁他那张俊脸,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裴先生,不必了,我不是要去洗手间。”
好在那几年在没有助听器的情况下,学会了看人口型来猜测对方说的话。
要不然的话,这件事肯定是无法正常进行下去的。
没多久,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向裴尧和漠茶两人,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后,微微欠身,缓缓退下。
漠茶眸光缓缓落在桌上的抹茶蛋糕和那散发着浓郁清香的绿茶,眸底冷光转瞬即逝,脸色渐渐变得柔和,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葱白手指缓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口腔内弥漫着甜腻的绿茶香,令她深感回味无穷,不受控制的再度轻抿一口。心满意足后,缓缓拿起刀叉,切下一块抹茶蛋糕后送进口中,细嚼慢咽着,奶油味夹杂着抹茶味充斥着整个口腔,意外的不会感觉味道间相互排斥,味道适中,口感也是绝佳的,不愧是首尔最有名的茶餐厅之一。眼角余光注意到裴尧在观察着自己,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颤,叉子就这样从指间缓缓落下,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最终落在桌上。
漠茶垂首,看着自己手背上残留的奶油痕迹,柳眉蹙起,眸底尽是厌恶,眼角余光注意到一旁的纸巾,伸手准备去拿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掌抢先一步。
裴尧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崔水晶手背上的奶油,眼神柔和得宛若三月春风那般温柔,擦拭的动作就好像在抚摸上好的玉那般仔细,即便是隔着一张薄薄的纸巾,动作依旧是那样的仔细。
漠茶垂首看着裴尧那低着头的样子,眸底尽是复杂的神色,几秒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蓦地反应过来,眸光一凛,漠然的挥开他擦拭自己手背的手,朱唇紧抿成一条线,看向他的眼神尽是嫌恶。
“我自己会擦,不必裴先生亲自动手。”
裴尧微怔,抬起头便看见崔水晶那嫌恶的眼神,心口一痛,高傲的男性尊严严重受挫,暗暗咬紧牙根,脸色有点难看。赌气般坐了下来,将纸巾准确无误的扔进垃圾桶里,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借此遮掩自己愤怒的情绪。
好心的为她擦去手背上的奶油残留。
没想到回报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嫌恶的眼神。
真的是好心被狗吃了。
眼前这个人也跟茶茶一样。
一样的不识好歹。
一样的让他无可奈何。
想动她,却发现,有点……下不了手。
裴尧无奈暗叹一声,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看向大街,仅此一眼,便被首尔繁华的都市所吸引。此刻已经入夏了,炙热的太阳照射在地面上,隐隐可见从地面上升的热气,路上行人纷纷打着遮阳伞,不时有人拿出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单薄的着装,无不突出韩国这个以时尚潮流为名的国家,食物也跟国内大不相同,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国家。
裴尧缓缓移开眸光,仰头看着头顶的遮阳伞,难受的蹙起眉头,明显感觉到些阳光的炙热透过遮阳伞渗透进来,令他觉得有点闷热。下意识的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汗水,擦拭完后准备丢进垃圾桶的时候,瞳孔骤然一阵紧缩,眸光紧缩那张沾有自己汗水的纸巾,眸色深沉如墨。
话说回来,从走出会场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崔水晶擦过汗。
按照常理来说,以现在这种三四十度的高温天气,不出汗都不可能。
即便是那种不会出汗的人,也会多少沁出一点点汗水。
可是,他刚刚为她擦拭手背上奶油时,竟然没有发现出汗的痕迹。
白皙手背上只有奶油,没有任何水渍。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可不相信自己会遇上一个不会出汗的人。
除非戴的是人皮面具……
裴尧意识到这一点,危险的微眯着眼眸,眸色越发深沉,脸色逐渐转冷,看向崔水晶的眸光冷冽至极,毫无预警的惊呼出声,长指指向某一个方向,喊道。
“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漠茶清楚看到了裴尧的口型,也猜出他在说什么,眸底尽是显而易见的讽刺,柔美唇角扬起一抹无声的冷笑,为此嗤笑出声,从喉间溢出声音。
“裴先生,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用这么过时的把戏,真幼稚。”
裴尧闻言,瞬间气结,铁青着一张脸,一团怒火在胸口燃烧着,气得闷痛闷痛的,暗暗咬紧牙根,放在桌上的手攥紧成拳,极力隐忍想要上前揍她的冲动,咬牙切齿道。
“你到底是谁。”
漠茶淡淡挑眉,单手托着下巴,葱白手指再度端起茶杯,优雅的轻抿一口后缓缓放在底盘上,朱唇轻启。
“这家店的茶和蛋糕真不错,裴先生,你说是吗。”
裴尧听着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着,脸色越发难看,狰狞着一张脸,乍一见有点吓人。
“妈妈,你在跟可怕的叔叔说话吗,他的声音好可怕哦。”
裴尧听到一个稚嫩男童的嗓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眸色越发深沉,寡情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缓缓转过头去,去看到底是哪家小孩这样不知死活的这样说他。下一秒,却在看见一张与自己有着三分相似的稚嫩脸颊时愣住,看着他那与自己同样幽深的眼眸和与茶茶有着如出一辙的精致小脸时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心脏在那瞬间停止了跳动,脑海中空白一片,停止了一切思考,怔怔的看着他,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而漠茶在看到小濯出现的那刻,心口一紧,急忙的起身来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子,看着他那张过分成熟的脸颊,心口狠狠抽痛着,眼角余光注意到裴尧一直在观察着小濯的脸。不禁担心小濯的身份被裴尧知道,微眯着眼眸,眸底尽是警惕,事不宜迟的牵起他的手往街上走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小濯离开裴尧的视线。
她的身份暴露了没有关系。
因为对她而言,自己的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
而且,就目前来说,身份暴露对自己是没有危害的。
可是,小濯不同。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她和裴尧的血液。
样貌上与裴尧也有很大的相似。
要是被有心人士知道小濯的特殊情况势必会危害他的安全。
她不能让小濯身处险境。
就算是十万分之一的危险几率都不能有。
裴尧看着崔水晶牵着男孩手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沉如墨,眸底暗潮涌动,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已经严重超出他的负荷。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男孩那与茶茶如出一辙的小脸,他看起来好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这跟茶茶出事前腹中胎儿大小时间几乎温和,他想,茶茶若是没有死的话,孩子可能跟这个孩子差不多大。
差不过大……
等一下,刚刚这个男孩好像喊崔水晶妈妈,是吧。
不会吧,难不成崔水晶就是漠茶。
而茶茶当年根本就没死。
虽然这些是他的猜测。
可是,那张脸跟茶茶真的好像。
他的那双眼睛跟自己一模一样。
现在想起来,崔水晶身上有许多地方跟茶茶一模一样。
一样的毒舌,一样的冰冷。
甚至饮食方面跟茶茶一模一样。
不会有错的,崔水晶就是当年没死的茶茶。
他一直以为早已死去的茶茶。
裴尧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疯狂的猜测,猛地上前,站在宽敞的大街上,对着崔水晶那消瘦的背影,悲愤的嘶吼出声。
“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