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尧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一只大掌蓦地拍掉了自己的手,微眯着眼眸,眸底寒光乍现,缓缓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连译,不语。
“BOSS,相信天堂中的漠小姐是不希望您这样子做的,请您振作起来,想想帮派的兄弟们,想象那些死去的兄弟。”
裴尧闻言,微怔,大脑一片空白,眸底一片清明,看着连译那张面孔,渐渐恢复了理智,当初跟兄弟们立下的誓言回荡在耳畔,想要自杀的念头在听到他说的那番话后烟消云散。薄唇蠕动着,下一秒,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觉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一股鲜红的血液蓦地从口中吐出来,尽数喷溅在连译和他的衣服上。僵硬的垂首,看着自己领口上的血液,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剧痛在心脏蔓延开来,喉间,鼻息间到处都是熟悉至极的血腥味,下一秒,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眼前一黑,重重倒在毛绒地毯上,血液沿着伤口流淌而出,血液将地毯染红,在地上形成一片巨大的血泊。
茶茶,如果这回我死了,我就去那找你。
你等我好吗,不要和宝宝走得那么快好吗。
至少让我能够赶上你们的步伐。
如果没死的话……
就让时间一直折磨着我吧。
直到我的时间到了,就去那找你。
五年后,T市,裴氏别墅。
当清晨第一缕暖阳照射进偌大的卧室内,惊奇的是,在太阳出来之前本是深夜的时候,屋内却打开了所有的灯光,几乎每隔一米,墙壁上都装上了灯光,而雪白天花板上则吊上了两三盏水晶吊灯,室内的灯光太阳光那般炙热。
柔软床榻上,裴尧安静得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单,幽深眼眸却一直睁着,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眸底猩红一片,血丝布满整个眼白部分,眼睑下方尽是黑眼圈,脸色发黄,脸颊上清晰可见皱纹的纹路,那原本细碎的墨黑短发此刻竟然全部花白,俨然一个老爷爷的模样。
不一会儿,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指向早上八点,闹钟蓦地响起,打破了一室冷寂,也唤醒了躺在床榻上的裴尧。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闹钟安静了下来,裴尧缓慢的挣扎坐起身,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长指轻触屏幕,看着那上面显示的日期,眸色一沉,眸底尽是那死一样的冷寂,僵硬的转过头望向阳台,见窗外一片明亮。眸底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长指缓缓解开了一颗颗纽扣,露出那健硕的胸膛,肌肉在阳光的照射下彰显着力量,堪比男模的身材令人垂涎。不过遗憾的是,在那左心房的位置,一道长达十厘米的伤口,由左心房延伸而下,都快到腹部的位置了,破坏了美感,五年过去了,伤口早已经结疤,形成一条紫色的疤痕,像是一条蜈蚣那般,看上去狰狞可怕。缓缓垂首,漠然的看着自己左心房的位置,长指轻抚着那一道疤痕,指腹下还能够清楚感觉到那疤痕的模样。那是他五年前自杀留下的痕迹,疤痕依旧清楚的留着,难以抹去,人伤口也早就愈合了,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感觉到疼痛。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身体的伤口能够愈合,心口的伤口也难以愈合,甚至是再也无法愈合了。
五年前,他选择了自杀,最终没能成功,被医生成功救活。
而被医生救活的他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离开自己整整五年。
而他亦活在痛苦里整整五年,从未挣脱过。
没有她的日子是那么的痛苦,度日如年般。
而他也早就习惯了她的体温,她的体香。
导致他每到入夜,便夜不能寐。
习惯了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害怕一闭眼便梦到茶茶那张小脸。
害怕梦境太过美好。
害怕苏醒后依旧面对没有茶茶的世界。
所以,从那天过后,他便习惯了每天深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却没有睡着。
直到黑夜过去,白天再度来临那刻。
他的茶茶真的就这样子与他天人永隔了。
裴尧想到这里,痛苦的垂下眼睑,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落而下,双手捂着脸,呜咽出声,心脏的空洞在逐渐的扩散,快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他不相信,他真的不相信茶茶就这样子死了。
可是他不相信又如何。
现场都找到了茶茶的遗体还有她的遗物。
而他也去现场辨尸体了,确定真的是茶茶了。
自欺欺人已经不再可能了。
可是,他是真的好想好想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待裴尧情绪发泄够了,缓缓从床上走下来,来到衣柜前,长指在那里面挑选着,最终选定了一件黑色的衬衫。眼眸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长指缓慢的将纽扣系上,系好后,缓缓将衣柜阖上,看着那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相框中放着漠茶唯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她笑靥如花,眸光灿若星辰白皙小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低哑道。
“茶茶,我出门了。”
话音落下后,裴尧缓缓转身往卧室外走去,走出门后再轻柔的将房门阖上,往楼下走去。
楼下厨娘见裴尧下楼了,一惊,立刻做出反应,准备将餐桌上早已冷却的饭菜拿去温热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走远了,只来得及看到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的看着那背影,低叹一声,垂首看了眼手中冷却了的碗,无奈摇头。
身为佣人的她们都知道少主人会变成这样是被那件事影响的。
失去了笑容,不再跟任何人说话,成天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二十四个小时工作。
他们也都知道那位遇难的漠小姐对少主人有多重要。
所以,他们的少主人现在是为情所困,难以摆脱了啊。
裴尧安静坐在轿车内,紧闭双眸,双臂置于胸前,长腿交叉着,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就像一具雕像那般,,不言不语,幽闭车厢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负责开车的连译不时观察着周围的路况,犀利双眸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下一秒,却在看到再次拦在他们车前的洛澄时,波澜不惊的踩下刹车,似对这件事见惯不惯了,对坐在后面的裴尧恭敬开口。
“BOSS,洛小姐又挡在车前,怎么办。”
裴尧闻言,微怔,缓缓睁开双眸,深深凝视挡在车前的洛澄,眸光一凛,脸色冷了几分,眸底微不可察的扬起一丝嘲讽,寡情薄唇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笑而不语。缓缓将另外一只手撑着车座扶手,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洛澄,姿势尽显慵懒。
挡在车前的洛澄见裴尧这回没有再向之前那样绕道行驶离去,心里一喜,心脏狂跳不止,唇角漾起一抹明媚的浅浅笑意。绕道来到车身,不断拍着那坚硬的车窗玻璃,不顾手背的疼痛,许久,见他迟迟没有落下车窗,心急如焚,开口喊道。
“尧,让我跟你说几句话好不好。”
车厢内,裴尧依旧纹丝不动,眼角余光瞟了眼那黑色的车窗,深邃如潭的眼眸宛若无底洞那般,能够吸进万物。这车窗是隔音的,外面的人说的话,甚至是外面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所以,车内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洛澄在说什么,干什么。良久,缓缓垂下眼睑,倚靠在车座上,借此敛去对洛澄的厌恶,冷声开口。
“开车。”
得到命令的连译微微颔首,再度发动引擎,丝毫没有理会洛澄会是怎样的一副狼狈模样,猛踩油门,将她甩在后面。
没多久,轿车便在裴氏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停了下来,裴尧打开车门下车后,下一秒,蹙眉,微眯着眼眸,警惕的四下观察着周围,在这封闭的停车场搜寻着,抿唇不语。
“BOSS,怎么了。”
裴尧听到连译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随即反应过来,眸底异样转瞬即逝,恢复如常,不语,眼角余光却时刻观察着周围,冷声道。
“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感觉被人跟踪了,而且是在他从家里出门那刻起就一直跟踪他。
到底是谁在跟踪他。
话音落下,裴尧不再理会到底是谁在暗中跟着他,迈开步伐往停车场外面走去,连译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从墙柱后面缓缓站出一抹黑影,看不清或那个人的脸部轮廓,只隐约看到那高大挺拔的身材。手机开机的声音在封闭的停车场响起,紧接着,隐约听到按键的声音,几秒后,停车场再度恢复一片寂静。
那人完成好一切后,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毫无对焦点的眼眸紧锁停车场出口的方向,薄唇扬起一抹恰年的弧度,不语。良久,戴上墨镜,迈开长腿,拄着拐杖往出口走去,那道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模糊,渐行渐远,而脚步声也彻底消失在停车场内。
裴氏办公室内。
裴尧坐在办公椅上,垂首,仔细阅读着手中这份合同,微眯着眼眸,眸底隐隐闪烁着冷光,颊边肌肉意淫抽搐着,脸色有点难看。良久,蓦地将手中的合同扔在连译的脸上,看着那张脸,暗暗咬紧牙根,从齿缝中吐出。
“你是说有人在暗地里向茶馆房东提出收购要求,而且那家茶馆还是茶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