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杀死了少校,你杀死了我们很多人,你是个应该受到诅咒的恐怖分子!”
一名黑人士兵愤怒地叫喊起来。
周围的士兵并没有拉住冲动的上士,他们的表情全都一样,死死盯着眼前这张污迹斑斑的东方面孔,无比痛恨,仿佛是在看着一头嗜血的恶魔。
那个激动得全身不住颤抖的黑人士兵扑过来的时候,肖扬并没有惊慌失措地扣动扳机,把他一枪撂倒。和他判断的一样,上士扑过来靠近了肖扬,却没有直接接触到他的身体,而是在面前两步距离停住,冲着对方怒目以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喷射着仇恨的火焰。
任何国家的军队都一样,都不会缺乏光荣赴死的勇气和战友间血肉相连的情义,肖扬能够明白,黑人上士此刻是想要干什么。
肖扬平静地和他对视着,眼神丝毫不作闪避,他想让这些仇视自己的士兵们明白自己的真正意图。
“是的,从昨天你们踏足此地到现在,我一共杀死了14个天池士兵,或许他们之中还有你们的好友,包括詹姆斯。霍华德少校在内。”
愤怒更加强烈,上士几乎就要倚住肖扬的身体,粗重的鼻息一股股喷在他的脸上。
“包括现在,我一手握着拉掉保险栓的手榴弹,一边用枪指着你们,把被我困在飞机里的这帮人充为人质,这种手段甚至连我自己都深为不齿,这不是职业军人该干的事情。可你们全都忘记了,那就是现在你们还有很多人,不光活着,手里还拿着武器,而你们的对手只是一个人,自始至终!”
骚动停止了,包括被困在机舱里不敢妄动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瞬即,舱门的背后,传来马丁少尉的声音:“龙朔人,你应该知道,身为军人,在执行任务时是无法考虑公平和人道的……”
“可你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抓捕两名逃窜的恐怖分子。”
“你们谁见过像我们这样的恐怖分子,跑到空无人烟的荒岛上来渡假吗?”
肖扬狂暴地大吼了一声,而少尉也毫不示弱地高声回应:“可你现在不是吗,用炸弹和突击步枪将我们充作人质,龙朔人,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肖扬仰天大笑起来,苍凉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懑:“我用这种迫不得已的方式,只想让你们能够停止无谓的厮杀,安静下来听我说些话。”
梁赞号,刚刚跨出浴室的沙夏还未擦干头发,扬声器里就传来船长的大嗓门:“沙夏,海事中心紧急预报,明后两天这片海域将有风暴气团形成。”
“会很大吗?”
“你将不得不被捆在椅子上吃饭。”
沙夏略想了想,轻声笑了起来:“只要不是头朝下就行。”
船长似乎对他的顽固极为不满,停顿了片刻又重重补充了一句:“一分钟前有人用电台给我们发指令,让我们公开航行数据,说他们很快就会前来检查。”
沙夏立刻收起了笑容:“对方是什么身份,用的什么频率,何种语言?”
“自称是亚普海军,公开频率,水东语。”
沙夏登时就放松了硬绷绷的肌肉:“船长,亚普海军可是很难得光顾这里的,附近或许有海盗出没,不知道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来保护我们这些船员?”
关闭通话器后,沙夏独自沉吟了好半天。
“古尔娜,你说,钱,真的那么重要吗,可以让人为它而疯狂?”
“毫无疑问,钱,非常重要!”
女人的声音魅惑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也使得沙夏终于做出了决定:“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那我们就停下来吧,看看可悲的配角们最后究竟能得到什么。”
海滩上的愤怒,在阵阵海风中消散。所有的池军士兵,都静静地聆听着龙朔人用并不太标准的水东语,结结巴巴地平静讲述着惊心动魄的故事,连同黑人上士也不知不觉退回了队列。
“我可怜的妻子,是一个文静柔弱的女孩,在那艘被恐怖分子控制的武装货轮上,她失去了所有的生存希望,跳下了十几米高的船舷……然后,又几乎在海上的漂流中死掉,是这个小岛暂时救了我们,逃上这座荒岛时我们俩不仅没有任何武器,衣不蔽体,没有食物,还面临着步步追杀,快艇就是那帮人开来的,大船上有好几十号人,拥有大量军用制式武器,心狠手辣,拿着枪冲上岛来,想要把我妻子重新抓回去……”
“然后,就是你们天池人,第一次交火时我有意只击伤几个士兵的下肢,满心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你们知难而退,可我错了,看看你们是怎样回报我的善意忍让的,为了捕杀我们,你们究竟都干了些什么?看看地图,这里,已经被傲慢蛮横的天池军队纳入领土范围了吗?偷偷摸摸地非法侵入别的国家,肆意捕杀无辜的遇难者,就是向来标榜公义的天池人所为?”
震惊中的天池士兵,面对龙朔人的愤怒质问,眼神变得黯淡,无言以对。
“我很愤怒,就在半个小时以前,我还决心要杀光你们,炸掉飞机,割断你们的喉咙,用冷枪结束你们的狗命!”
随着肖扬越来越激动的情绪,士兵们的脸色全都变了,他们都知道这绝不是虚张声势,龙朔人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个马丁少尉,现在军衔最高的临时指挥官,勇敢地迎向肖扬喷火的目光:“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是我的妻子,在我正要扣动扳机之前,我想到了她,她说过并且正在等我回去,可我该怎么回去,把你们全杀光让自己变成一头嗜血狂魔,然后浑身沾满腥臭的污血站到她的面前吗?在我彻底沉沦于欲望前,是她救了我也救了你们所有人的命,清醒过来以后我就已经明白,继续厮杀毫无意义的,不管谁赢死掉多少性命,我和你们一样,全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喏,这里有一封信函,是一个自称无辜的绑架者写给我的,或许你们看了并不会高兴起来。”
肖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污渍斑驳的纸团,冷笑着扔到惊疑不已的少尉面前。
一个小时后,支奴干腾空而起,向着大洋深处匆匆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