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梁天麒抱着软软的潘婉清睡了一个好觉。
而一楼的阿忠，却躺在床上数了一万只绵羊也没能睡着。
梁天麒交给他的任务还盘旋在脑子里。
隔壁住的不过是一对老夫妻而已，难道还能对潘婉清造成什么困扰么？至于要连邻居的底细都查清么。
阿忠不明白梁天麒在担心什么。转念一想，若是他能懂，他也不会在这做私人保镖了。
阿忠站起身，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黑漆漆的景象。这里不同于之前住的地方。那些地方，无论从什么地方向外望去，无论几点的黑夜，外面总是一片五光十色。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作响，阿忠转过身去拿起梁天麒新配给他的最新型手机，滑动解锁接下康宇狄的电话。
“康先生。”
“阿忠，我发给你一个网页，你明天上午给梁天麒看，但是千万别给你家太太看！”
电话那端，康宇狄声音紧张兮兮的。
阿忠冷静的说了声是，又问：“康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康宇狄那边静了几秒，才问：“石小姐，还给你们太太寄明信片么？”
阿忠望着窗外，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今天刚到这里，不知道石小姐的明信片会不会直接转过来。”
康宇狄哦了一声，说一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阿忠点开一个绿色的app，打开康宇狄的消息列表，点开他发来的连接。
连接是一个新闻视频。
两小时前，一处民宅发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
不大的出租屋里，满墙都是血，脏兮兮的白墙面上拍着几个血手印。还有一行字。
【于曼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阿忠冷静的坐在地板上，看着新闻里的报道。女主持人站在门口，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
地上的两具尸体被蒙上白布。
视频里说，是一男一女。男的约莫六七十岁，女的貌似还不到二十。视频上弹幕一行行的飞过，挡住那血腥的画面。
猜测的句子满屏飞。
【情杀吧？有钱老头子包养学生，被老婆发现了这种？】
【前面情杀的站住……】
【于曼珠？不是被梁氏收购的于家女儿吗？啧啧，难不成破产了和学生妹抢人？】
【说有钱的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小破屋哪里像有钱？】
【吵什么，不好好审题就强答。这老头是于曼珠的爸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也是前有钱人，手里的钱，找学生妹买几个名牌包还是够的……】
【前面的 1】
……
阿忠被这些弹幕弄的有些分神，又不会去操作。要不是康宇狄帮他下载应用程序再教他使用，这种新型手机他真用不来。
视频里，自称报警的人带着颤音接收主持人的采访。
“当时……当时我正洗完澡准备睡觉，就听见隔壁传来叫声。一开始我以为、以为是……你懂的。因为晚饭的时候我出去遛弯，碰到他们两个了。大爷还搂着小姑娘的屁股，小姑娘还笑嘻嘻的问会给多少零花钱。后来，后来我就觉得叫声不对，还有人拍墙。当时我老婆就说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后来他们拍了几次，给我们吵的很烦，就拍了回去。之后就没听见声音……”
“啊，让我报警的是，我听到大爷喊了声救命！很短的！我就害怕了，怕是隔壁别再真搞出人命，我就跑到隔壁去敲门。敲了半天没声音，也没人开门，我就报警了……”
屏幕上各路键盘侠纷纷吐着自己的言论，阿忠懒得去看，干脆只听声音。
“……据调查，这是一场恶性杀人事件。死者潘莹莹小姐是潘氏企业的三女，死前患有HIV……潘小姐是事后自杀……被害人于先生被分尸，现场……”
阿忠拿起手机，关掉网页，叹一口气。
他望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脸，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天，阿忠趁着潘婉清在门口和老夫妇家的柴犬玩的功夫，悄悄拉住梁天麒耳语。
“先生，潘家三小姐昨晚出事了。康先生发了新闻视频给我。他要你单独看。”
梁天麒从阿忠手里接过手机，揣进兜里。低头道：“看着点太太。一会太太问，就说我在厨房。”
阿忠说了声是，一双眼睛透过墨镜，贪婪的看着潘婉清的一举一动。
梁天麒揣着手机快步来到厨房，支走在厨房里正在准备果汁的临时家政。
他将厨房门关上，走进厨房连接的阳台上，打开手机里的视频连接。
梁天麒皱着眉看完那个视频，直接拨通电话给康宇狄。
“宇狄，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哥，警察到的时候，于先生已经……连潘莹莹都已经断气了。她是自杀的。你打算怎么和嫂子说？”
梁天麒望着阳台外的小院，说：“直接说。”
“哥！还是能瞒多久瞒多久吧。佳楠她……”
“石佳楠在墨尔本。”
“……谢谢，哥。”
梁天麒挂断电话，将手机上的链接删掉。他离开厨房，走到门口，将电话塞给阿忠。
“你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他压低声音，眼睛望着门口和狗狗玩的潘婉清。
阿忠说了声是，默默站在一旁。
潘婉清玩累了，便扭过头看着梁天麒，缓缓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梁天麒大步走过去，弯下腰扶她起身。
“别总在这了，太阳晒。我们回屋吧。”
潘婉清看着小柴犬有些依依不舍，小柴犬摇着尾巴仰着头盯着他们，发出呜呜的声音。
“隔壁的爷爷奶奶出门，没人陪他玩。”潘婉清有些有气无力道。
梁天麒看着那小柴犬，又瞥一眼隔壁的方向，索性抱起小狗道：“那先带他回家玩去，我让阿忠在这守着，等他们回来，我们把狗还回去。”
潘婉清笑了笑，一手挽住梁天麒的胳膊，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亲。
梁天麒抱着小柴犬，一手挽住她，带着她一点点走进屋里。
阿忠站在一旁看着已经开始连一眼也不看自己的潘婉清，默默地走到门口，等着老夫妇的归来。
小柴犬走进潘婉清的家里，并不认生。他摇着尾巴四处闻，整整走了一圈，才回到潘婉清脚边。他将脚搭在沙发边上，摇着尾巴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潘婉清。
梁天麒弯下腰将小柴犬抱起放在潘婉清的腿上。他坐在她身边，一手搂着她的肩膀，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清清，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潘婉清摸着小柴犬，侧过头看着梁天麒。她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一个笑定格在脸上，进退不是。
“什么事？”
梁天麒一手攥着拳，看着潘婉清，淡淡的说：“潘莹莹她……昨天晚上走了。宇狄来消息说，是自杀。走的时候……挺安详的。你知道她的病……很严重。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知道的，潘莹莹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所以……，清清。”
梁天麒说到这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眼看着潘婉清的眼眶一点点变红。她那双水灵的眼睛里慢慢蓄满泪水，波光粼粼的好像月光洒在上面。
潘婉清盯着梁天麒没说话，一颗心绞痛的厉害。就算以往和潘莹莹的关系僵化，这会听到一个生命的消散，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何况，这个人是曾经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她忍着泪，轻轻的问：“她是不是很伤心？”
梁天麒一怔，用几秒时间来反应这个“她”应该是谁。
“嗯。清清，人死不能复生。也许对潘莹莹来说，算是一种解脱。”
梁天麒想把潘婉清抱在怀里，让她好好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小柴犬这时比他更快一步，它转身一立，双爪搭在潘婉清的肩上，用舌头去舔她脸上滑落下来的眼泪。
梁天麒见这小子比自己动作还快，忙将他从潘婉清身上抱下，随手放在地上。他带着警告的眼神盯着小柴犬。小柴犬像是能看懂他眼神一样，摇摇尾巴蹲在地上，静静的仰着头看着潘婉清。
潘婉清侧过身抱住梁天麒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脖颈之间。
一时之间，几乎心里所有的委屈和埋怨瞬间崩塌而出。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声音也从小小的哭声一点点瞬间放大，最后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哭喊。
梁天麒紧抱着潘婉清，一刻都不曾松手。他不停的拍着潘婉清的背，默不作声。直到她的声音刺的他耳膜生疼，怀中人可以畅快的大声哭喊。他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只要她能和以前一样大声说话，他宁可自己废掉一只耳朵。
那天，老夫妇回家时已经是傍晚。小柴犬在梁家好吃好喝好玩的度过一下午，老夫妇感谢梁天麒帮忙看着狗，特意送了一份煲好的燕窝粥过来。
而潘婉清，却在发泄过后，累的睡了一整个下午。
晚上她睡醒后，她第一次没人搀扶着，慢慢走下楼。
梁天麒坐在厨房里，围着围裙跟着家政学煲汤。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他快步走出厨房，望着楼梯上，正慢慢下来的潘婉清。
“天麒，晚上吃什么？我饿了。”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手扶着把手小心翼翼的加快速度，最后直接向前一跃，飞扑进梁天麒的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