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柔又拨通了几个电话，听着对方的关机提示，只恨自己这么多年惯着这个“外姓人”。
顾凯乐坐着轮椅来到方小柔身旁，淡淡的说：“妈，梁家那边……”
方小柔觉得有些头疼，她用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随手将手机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梁家那边别说实话。就说你爷爷奶奶想留婉清住一两晚陪你。梁天麒那个人，发起神经谁都管不了。我们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让梁家和顾家结怨。”
顾凯乐嗯一声，眼睛顺着客厅的窗户向外望去。
她一点也不担心顾天赐会做出什么来，相反，这会她突然有点幸灾乐祸。或者说，她期盼着，自己这个双腿健全的弟弟能帮自己做点事。
比如，让白莲花知道什么叫后悔。
顾家这边安顿好一切，方小柔推掉下午的贵妇聚餐，站在顾家的客厅等着顾天赐回来。
而顾天赐那边，他和白莲花僵持了一会。还是决定先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
当顾天赐挂断越洋电话，他眯着眼睛看着妆已经花掉的白莲花，一手松开她的手腕。
“算你走运！姓白的，中国有句古话，叫逃得了初一，逃不过……我警告你！别出现在我家！”顾天赐这个香蕉人根本不记得那么多古话，什么古诗词更是没背过。偶尔从华人圈里听到几句，也都是左耳出右耳冒。
他扔下一句警告，钻进车里，一踩油门立马走人。
白莲花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的想在后面追，又不敢跑的太快。只能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小畜生！你别给我自己扔这里啊！”
顾天赐那天回到家，刚进门就迎来方小柔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超模一样身高的母亲，有些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现在的方小柔，早就不是当年风华全校的校花。她一米七二的身高，已经挂上各种赘肉。曾经平坦紧致的小腹，这会也隆起下垂的弧度。
只有那张脸还有些当年的痕迹。
“混账东西！一回国就给我找事是吗！你知道那贱人肚子里有东西，还去招惹她做什么？当她透明的不行吗！”方小柔有些变方的双颊泛着怒气。布上鱼尾纹的眼睛怒瞪着眼前的顾天赐。
顾天赐低下头，有些赌气似的不说话。
方小柔见状，知道这孩子是在不服气。
她换上一副语气和态度，伸出手摸了摸他印着自己通红指印的手，说：“弗兰克，妈不是气你！妈是不想看你把继承权打跑了！你有时间对付那个贱人，不如去拉拢好你二叔和你父亲！尤其是你爷爷！你知道他们根本不认这个女人的！她进不了顾家的门，你又何必去招惹她呢？我找人问了她的产检医生，是个女儿，没什么威胁。”
顾天赐抬起头，看着母亲逐渐衰老，失去往日青春的样子，有些愤愤不平。
“妈！您为什么一直忍气吞声呢？凭什么我们要让那个女人那么嚣张？何况，这种贱人，没准孩子都不是我爸的！不管是男孩女孩，这个孩子必须做亲子鉴定！我们顾家不能替别人养孩子……”
“闭嘴！”
顾天赐话没画完，胳膊被方小柔抓的吃痛。她严厉的打断他的话，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做亲子鉴定？那不是没事找事做？万一他顾炳胜突然怀疑什么，再查出来顾天赐……那她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完了。尤其是，现在她要为顾凯乐的将来着想。
顾天赐不知道方小柔的心思，他看着方小柔，吃惊的问：“妈！您该不会想替那个女人养孩子吧？”
方小柔松开顾天赐，逐渐恢复理智。她笑着看着顾天赐，说：“怎么可能。你放心，白安妮的孩子，生不下来。就是出来了，她也进不了顾家的门！妈只希望从现在开始，你别再招惹那个女人！离她越远越好！”
顾天赐皱着眉，让他放弃？怎么可能！任何一个孩子的出现都是他的威胁！
方小柔又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身后的顾凯乐操控轮椅缓缓过来，也跟着母亲开始帮腔。
顾凯乐心里明白，母亲这么做绝对有她的道理。否则，她当年也不会选择自己的父亲，而不是自己的二叔，顾炳雄。
可顾天赐并不像顾凯乐那么了解眼前的女人。他表面上同意方小柔的话，心里却一直不满她的决定。只要有一点威胁，他就要想尽办法把威胁铲除掉！
方小柔嘱咐完，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顾天赐的成长，她没有每一环都跟在身边。但这么多年的养育，顾天赐什么脾气秉性，她还是知道的。只是话说多了也是无用，还不如平时看着点他。
方小柔伸出手揉了揉顾天赐依旧通红的脸，她看着这张随时随地可能要去医院修整的脸，突然有些好奇，二十多年前自己所生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她会不会也和顾天赐一样，有一双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的眼睛。
方小柔把自己丢进对女儿的幻想中，那模样在顾天赐看来，有些……慎人。
他试探性的叫了声：“妈？”
方小柔回过神，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你只要听话，顾家迟早是你的。你二叔不会和你抢，他只会是你成功路上的辅助大臣。”方小柔说到这，突然想起顾家的女儿，顾凯乐的亲姑姑。
那个女人没准会回来分得一杯羹。她攥了攥拳头，冷哼一声。
就算是她想，估计也没那个实力。老爷子可是最不喜欢她那个不孝顺的女儿！
顾天赐看着方小柔一会一变的脸，不自知的后退一步。顾家上下，如果说真的找出一个他怕的，那一定是外人眼里贤良淑德的方小柔。
尤其是最近几年，方小柔的样子越发的有些不对头，好像一个神经病人。
方小柔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思绪，她望着眼前身板挺拔，由她一手塑造出来的儿子，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弗兰克，妈妈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回公司吧！”
顾天赐这天本来是想回来做什么的，他已经忘了。这会方小柔突然让他回公司，他也不敢不听。只能说一句：“嗯。”再扭头就走。
方小柔望着顾天赐离开的背影，良久才关上门，转过身看着坐在轮椅上一直安静的女儿。
她慢慢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子，将头靠在顾凯乐的双膝上。
“凯乐啊，妈妈的凯乐。”方小柔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顾凯乐对方小柔来说，似乎是最后可以停靠的港湾。她伸出手，学着她小时候，方小柔的样子抚摸着方小柔的头发。
那会，她的双腿还会动。她每天放学都去市里最好的芭蕾舞学校学习，晚上到家还会跳给妈妈看。
每一个晚上，她都会躺在床上，枕在方小柔的腿上，听方小柔给她讲故事。
而现在，方小柔老了。身材也走形了。也许神智也跟着变了。她就像个受伤的小女孩，总是在顾凯乐这寻求一点温暖。
顾凯乐一句话也没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方小柔。如果她的腿还可以站起来，她就能给方小柔跳舞看。可现在，她的腿只是个摆设了。
顾家母女维持着那个动作很久很久，没人敢上前去打扰她们。
直到潘婉清被送回顾家，方小柔还坐在沙发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是潘婉清第一次见方小柔。她的脚伤的不算重，却被顾家人特意弄了一个和顾凯乐一样的轮椅坐着。说是方便她活动。
潘婉清坐在那轮椅上从大门进来，顾凯乐一脸抱歉的看着她。
“都是我不小心，害的你脚受伤了。”
潘婉清摇摇头，已经这样了，何况也没人是故意的。她看着顾凯乐，故意笑笑，想让对方放松。
“没关系，伤的不重。我听那个管家先生的意思是……要和梁天麒说谎吗？”潘婉清试探性的问，她不想再欺骗梁天麒。可管家说的也有道理。
梁天麒什么狗脾气，大家心里清楚。若是知道她在人家家里拉架受伤……以后和顾氏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顾凯乐点点头，一副“你明白”的表情看着她。过了几秒，她转过头，看着背对着她们而坐的母亲，对潘婉清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我妈妈平时也比较忙，所以你一直没见过她。”
潘婉清顺着顾凯乐去的方向看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贵妇。那背影和普通的贵妇没什么太大区别。
一样的高级成衣，一样的高级珠宝定制的耳环，处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和端庄的气质。
只不过……这背影，潘婉清不知为何，她觉得很亲切。顾家从爷爷奶奶，再到顾凯乐这辈。潘婉清不知为何，除了顾天赐以外，她都觉得很亲切，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一样。
方小柔端坐在原位，还在想自己的事，根本不知道身后来人，也没听见顾凯乐的声音。
直到管家走到她面前，恭敬的说：“大太太，潘小姐来了。就在您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