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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秘密·灵种

灵鹫山的上空,一道浩然圣气化作人形,耀眼的白光环绕着他的身形,尽现庄严神仪,目光宽仁而坚毅,身姿挺拔,一派帝王的伟岸气度,于高天长云之下,衣袂抖动,悬空而立。待他目光渐览大地,登时脚下生出一朵祥云,便踏白棉飘然而下,逐临逐近,似有目的,骤然落地。山中景色空翠相映,浓淡分色,散发着千百年来所形成的禅静之气。近日来,他时常一人独降此山,既无乘辇驾鸾,亦遣去浩荡金龙、仙俾神仆伴随左右,皆令其纷纷驻留于云上等候,为的就是既免于他们打扰,全心体会这圣山上所独有的纯灵净气,也是为保证这山中新起的一处特别之地——南境,这个惊天秘密不会泄露。坐位天界至尊,六界帝王数万年之久,天帝却仍不免有所困惑,便心生前往灵鹫山净空心绪之意。也正是那次的降临,才让天帝得以亲眼睹见,这空前绝有,惊世骇俗,用了整整八万年修化人识的天机树。自此处诞生圣树之后,他便在南境周围亲手设下结界,派天界最善于隐身的精兵强将在这一带驻守,以驱散所有未经他允许而擅入的人神鬼仙。

灵鹫山本为著名的佛陀说法之地,古往今来是多少圣人明仙修行顿悟的好地方,自然在岁月的累积中遗留下一些新奇的外来事物,而天机树就是其中之一。起初它仅为一颗灵种,传言正是助释迦摩尼当初顿悟成功的那棵菩提圣树所遗留下的树种,是世间仅存的最后一颗,不知何因遗落他方,深埋于地下休眠,后又被有缘之人带入了此山落地生根。至于是由谁带来已无从查知,还有传言说是它本身就是集合天地灵气所自化而成,它的出现,是凡人的救星。两种结论皆是天帝下属在圣山周边遍访之后所得,至于其中真伪,有多少虚实可信,没有人可以断定。天帝唯一肯定的,就是,此灵种的特性。这颗有别于寻常树种的种子,自落生于空谷,便为这座圣山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也是南境诞生的原因。南境是一片独立于此山的特别之处,因为落生的空谷所属山南,又为整座山中最为幽僻寂静之地,因而天帝以此取作南境。南境的诞生可以说和菩提灵种的安家落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南境之所以会成为有别于灵鹫本山的特别地域,是因为整片南境之地,都是随着这颗灵种一同长大而生成。好比是肉胎由胚卵变大而生长一样,围绕灵种为中心所形成的环境,就是它逐渐增生的皮肉、脏腑和骨骼。没有灵种,便没有南境。同时,灵种也如同是南境的灵魂。

走入这一带会感受到一股幽幽清冷的寒气,让人即刻清醒,神闲气定,所有的烦恼和杂念都如有魔力一般被纷纷消隐而去,使到来者的心顿时清明透彻,安宁寂静,就像整座山所散发的那股气息一样,而又好似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倘佯在自在清醒的梦里。

此处面积算大不大,处于中心地带,覆盖了山谷的四分之一,云雾像海水一样淹没了山林的根脚,使得境内的区域与周遭的山林分割开来,独立形成一片均匀的仙雾带。只不过至这云雾诞生后,所有范围内的生命都尽皆死去,整片区域都被重新净化、改变,独此一棵菩提树外再无他物。仙雾铺地为毯,覆盖了原生的的沙土地壤,并渗入土下几尺的深度与土壤相融,再缓缓从内而往上像蒸汽那样缓缓渗出,冒至及踝的高度不变。

仙雾如同是种子的分泌物,从灵种萌发的初期便开始产生,以其与生俱来的特殊灵气,无形中保护着它不受虫兽的啃噬,滋润着它娇嫩的根,过滤大雨的冲刷;适当接收着阳光,免于过度的炙烤,敏锐感触着周遭细微变化,抵御外来不善者的闯入。这灵雾是有灵性的,可以鉴别出人的心性善恶,无论任何修为任何形式的生命,只要踏入其范围内,它都可以判断得准确无误。那些淡藕色的灵雾总是在不断地蒸发又新生着,进行着无形的“新陈代谢”。若是没有风便不会被扰动,即便受到扰动也不会分离开来,好像冥冥之中自有种意识的手,在控制着这片柔雅灵雾,让它们始终保持松度相宜的状态。天帝踏着缓缓的步子,越靠近天机树,靠近它粗大参天的密实树干,靠近它裸露在外的茶色粗根,仙雾就愈浓,愈静。

他抬头望去,它正睁着一双老者的眼睛盯着他!

天机树是一棵圣树,它用了头七万九千年养精蓄锐,吸收天地灵气纯力,后一千年才是它根本性逆变的开始。当初有仙神察觉异常向他禀报的时候,才正逢他萌生前往灵鹫山念头的时候。谁会料到,当那粗大参天的树体开始了没有规律的变形生长,时间久了,竟然越来越有一张近似人面的轮廓。没过多久它便再如灵种时代一样,进入到深层休眠之中。枝叶由原来的舒展变成蜷曲收拢,颜色灰暗下来,渐渐凋零,不再接受外来的仙神佛众在此修行,为他们提供光辉普照,清灵惠顾,反而自封所有气孔再无丁点纯气外泄,树干干缩变得僵硬,从此覆盖上一层死气。

这一沉睡就是五十年,五十年间都在缓慢生长。当他再次苏醒之时,才成就了彻底的人声树形。树腰的正中开了道巨大的口子,整个树体开始从外至内蜕皮扭肉,逐渐生起一张须胡苍老的暮者面容来。他竟然有了意识和与人交流的能力,厚重褶纹的眼皮下生出一双神圣洁目,既不属于凡胎所生的那种白肉黑瞳,又不像是完全由木头幻化而来。世上再没有第二双这样的眼睛。眼中没有老态,反而是泛着像初生婴儿那般透亮润泽的光芒,以极其睿智、清明,高远无欲的瞳目审视来人。不惑的眼神像是集聚了万年的智慧,笃定世间一切的答案。

表面上还是肤质的木头皮相,只是稍微比树皮柔软了一些,粗糙布满着粗细深浅不一的皱纹,又富有生命力的肌肉,甚至让人忘了他老者的形象,完全是以神灵般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如此神圣如此纯净又如此平静淡然的气息让人肃然起敬,既猜不透他的生死界限,也无法把他作为任何一种生物定义。后来,天帝看他灵气超然,独化而生,超人非人,超神非神,又自称自己可以洞彻天地预言大祸,并且在后来的岁月里证明了这一点,就赐了神界中独一无二的神号:预言神。意义在于,既是表示其预言能力,又非凡物的特性。他的修为介于人和神之间却远非妖魔灵魅所能比,而封其神号就是对他最高形式的肯定。从此,世间便有了预言神,他成为了神灵的导师,命运汪洋的的风标,大千万物独一无二的生命形式。至那以后,天帝便又颁下旨意,遵照预言神的指示,命隐身的精兵驻守,就连上山的佛家弟子从此也再不能靠近南境之地,因为结界而不能再视见天机树的形态模样,所有目睹灵种及其生长周期者被逐一消除了记忆。至那以后,它就在人间‘消失’了,连传说也没有留下。

所谓六界之大,无奇不有,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诞生该诞生的东西。就其灵种本身存在的原因一直是个谜,直到后来也无从得知,世间就是有太多事物无从解释。人间传言的调查未让天帝信服,造访佛界问知,才明晓了完整的成因:它是仰赖天赐殊能,具有长期吸收天地极阴极阳之气,万物之隐力,山中各大天神佛众功德圆满,化至寂灭时所泄的清纯灵气,以及累以日月生命,周转轮回所散的各方精华,一步步生长而成。唯有这灵种具体存在的原因,却归结于巧缘造化,天意成全。很可笑,天神还要说什么天意?没错,不是只有凡人才会觉得天意深隐难测,天神也有天神的未知烦恼,否则又有谁把无我作为仙神最高的归途,把三清大罗视作难以企及,甚少了解的境界呢,毕竟就连天帝,也未到达三清的高度。至于它存在的意义,佛祖却不能给他明确的答案,而是要他自己去领悟,时间去揭露。

当他得知此树还被赋予了感知天地双仪之力,循环周转的能力时,佛祖的话应验了。所谓双仪,即指阴阳是也,一方愈弱,一方愈强,能量守恒,亘古不变。可转述为六界生死,生命善恶,天地明暗,雌雄男女等等。能够感知双仪之力的内在发展,便如同拥有了万神都不曾及其的智慧的浓缩,乃至超越了六界所限,史无前例的,以南境作为起点也是中心,在人世间构建出了一座与无极之境相通的无形桥梁,最高境界的直觉感召。所谓无极之境一直以来都被天神们视为修悟得道的终极目标所在,即无我之境,脱离了一切形式、能量和信息的变幻交接,也正因为少有人能够达成此境,更无人能在到达后归回凡世六界描述它的的实状,便成为了功德圆满,修到顶巅的天神们最终的归宿,独属于三清以下天神们的神秘传说。

黄帝内经中曾有著写:“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天界在漫长六界循环之中也不例外,对于天界这一六界中的主导力量,其自身每隔一段时间便也会经历物极必反的逆变造生时期,后来便被诸神命名为天启之年。从上古时代天地邪势张狂肆虐,神魔交战混乱不堪,再到天下大定,封神修天,秩序井然,一切尽在双仪之力的掌控之下,终归平衡。然而世间没有永恒的平衡。如今,新的一轮的对天界的挑战再度来临,天启年,正是一面濒弱,一面初强,六界将迎来力量的新旧交替,两极扭转之时。挑战严峻,每每这时候,在漫长岁月中逐渐酝酿成熟的邪方势力就会重新崛起,邪恶之力的簇拥者们会在野心勃勃之人的带领下再次集结,整装待发,想要乘着正气衰危之机,一举踏上统一三界甚至是六界的位子,就此扬眉吐气,一雪曾经被压制的耻辱。而对天启年的天机预示,就是天机树,这个副名的由来。

“我本无极而生,我的存在,只是为了预言危难,昭告天机,启示世人....”当天帝站在他面前,看他一字一句,声音浑厚超远、不急不缓,就像一道道海浪拍打而来那般诉说着万物哲言时,天帝才明白了这是天启年的到来。只是这一次,世间诞生了天机树,只是这一次,开端可以得到它亲口的预言。“而这次将是,天帝,始于你的选择...”一经提醒,他才想起了四百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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