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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纵然拥有再多悲伤,我依然坚定

“人潮拍打上岸,一波波欢快的浪。校门口老地方,我是等候堤防。牵你的手,人群里慢慢走。我们手中,藏有全宇宙。闭上眼看,最后那颗夕阳,美得像一个遗憾,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层层叠叠的乌云遮挡住了莹白的月光。漆黑的夜空,仿佛吞噬了一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唯一留下深沉的黑。

寂静的卧房里,只有一盏台灯轻柔地亮着,我静静地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膝间。

睡不着……

以前,我总是盼望夜晚快点儿降临,这样就可以在梦里遇到他,所以我养成了爱睡、贪睡的习惯,并且只要身体一接触到软绵绵的床,就可以立马睡着,从来没有辗转反侧的时候。

可是,今夜的我失眠了。

满脑子乱糟糟的,想给苏志熙打电话,问他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我是见到他走回家,才离开的,但心里就是放不下。我不是第一次见他爸爸打他,却是第一次见他竟然反抗他的父亲……

“啪——”

忽然,狠狠的巴掌声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震荡着几乎凝固的空气。

先前追着打骂苏志熙的那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劈头就狠狠地扇了苏志熙一下,然后一声怒吼:“忤逆子!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

顿时,苏志熙的面孔偏向了一边,左脸上显出火辣辣的五指印,就在那一瞬间,他眼中只剩下一片木然的哀伤。

……

“浑蛋!”

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我睁开了眼睛。

这一声太响了,就像炸响在天空中的闷雷。

我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整个人都怔住了,眼睛瞪成核桃状。

竟然是苏志熙!

还有上次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中年男子。他们在巷子里一间敞着大门的屋子里,从我所站的这个方位上看去,屋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吼叫的是那个中年男子,他正迈着重重的步子冲到苏志熙面前,然后拽着苏志熙的胳膊往沙发上拖去。

“你竟然会为了一个女生唱歌!谁准你唱的?你也配唱歌?”

中年男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像你这样的厄运之子,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妈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还会唱歌,你应该也跟着死去才对!你活着做什么?你说你活着做什么?”

中年男子大笑着,但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悦,他的笑充满了浓浓的苦涩味道。再看苏志熙,他一动不动,任由中年男子拖着他往前走,子夜般漆黑的眼瞳里闪着光,透着抹悲伤。

……

这些记忆不停地在我脑海中旋转。恍惚间,犹如往平静的湖泊里投入了一粒粒小石子,泛起圈圈涟漪,然后这些涟漪一圈一圈地扩大——

好痛……为什么会那么痛?为什么会那么冷?我的心,仿佛离开了我的身体,暴露在冰天雪地里,任由它在刺骨的严寒中凝结成冰,渐渐地,被冰雪层层覆盖。

原本我以为已经哭得干涸的泪水,竟然又慢慢地顺着我的脸庞滑落……

泪水刺痛了眼睛,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泪还不肯停止。这时,院长那天对我说的话在耳畔轻轻响起:“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因为难产而死了,他的爸爸因此憎恨他,所以总是不停地责骂他,可是他从来不还手,也没有生他爸爸的气……”

然而,这次,他生气了。

拿起手机,摁下苏志熙的号码,我却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这样看着这个号码,反复念着这十一位数字。

“幸福来了——”

突然,静静的房里响起一个QQ提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坐到电脑桌前,点开企鹅脑袋一看,果然是梨香上线了。

果冻鸭梨:呼叫吉田礼。吉田礼在吗?

柠檬星好心情:在,我在。怎么了?这么晚你都还不睡觉,明天可是星期一,有升旗仪式,要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难道你想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课?

我刚把这条信息发过去,梨香下面的一个灰色头像瞬间闪亮起来。

希希赞:吉田礼……

看到这个名字发过来的信息,我才想起那天为了追苏志熙,我竟然丢下了当时正在给我买杏仁露的罗熙赞。他一定急坏了吧?以为我又失踪了。

糟糕,我答应过他再也不会失踪的。

可事后他没有打电话过来,也没有到我家里来找我……应该就是没事了。怎么现在突然上网找我?

果冻鸭梨:你不是一样也没睡吗?我跟你说,吉田礼,那天你丢下罗熙赞独自走了,他都着急坏了,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的,他又不能跟你的父母说,只有找我……

柠檬星好心情:找你?

果冻鸭梨:因为他说,他好像看见你是去追苏志熙……真的吗?吉田礼,那天你真的是去追苏志熙吗?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

希希赞:吉田礼,那天你是看见苏志熙……所以,才离开的吧?……如果,你要追随苏志熙而去,我不会阻止,当然,也阻止不了,我只是想拜托你,告诉我一声,你去哪里了,让我安心,好吗?

这两条信息是同一时间发过来的,几乎分秒不差,结果我回复梨香的时候不小心点错了,就把下面那段,苏志熙来我家吃饭的事告诉了罗熙赞。

他好像很不开心,只回复了一句“早点儿睡”,就隐身下线了。

“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的……”望着那个已经变得灰暗的头像,我闷闷不乐地自言自语,“其实你很好……可是,我是那么喜欢苏志熙……一个人的心里只能容纳一份喜欢……”

我轻叹一声:“希望你能把对我的那份喜欢转变成对梨香的喜欢……因为,她是那么的在乎你……”

罗熙赞……对不起……

……

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扫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罗熙赞的俊容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用脚帅气地踢着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他的眼睛闪耀着兴奋的光,像七月夜空中的星星,光彩熠熠——

“桃子女!放学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如此用心地上课?”

“桃子女,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桃子女,你身上那种酸涩的桃子香越来越重了呢!”

……

广场上到处都是来散步的人。广场的左侧,有一棵高大茂盛的银杏树,略显枯黄的椭圆形的叶片随风飘落,落在树下的石板上。

一片银杏的叶子缓缓地落下来,落在树下白色的休息椅上。

罗熙赞就坐在那里。

我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灯下,他的眼眸仿佛覆上了一层乌云。

……

“罗熙赞……”

我刚开口叫他的名字,他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接着一条面条鱼被拨到了我的餐盘中。

呃……

我不爱吃面条鱼。

可是……

第二条面条鱼被拨到了我的餐盘中。

我不由得撅起红红的嘴唇:“嘿……那个,我不爱吃这个,你是知道的……”

谁知,整盘面条鱼倒了过来!

“罗熙赞!”

“吃面条鱼有助于声线发展,还可以克服紧张。书上说的,在紧张的时候容易口吃的人多吃点儿面条鱼会比较好。”

……

午后的阳光有些炫目,从音乐教室明亮的窗旁轻轻洒下。白衣少年坐在钢琴旁,静静地凝视着指尖下的黑白琴键,温柔的眼底仿佛有着似水般深情的光芒。

黑亮的钢琴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少年指尖舞动间,琴声悠扬,歌声飘扬。

我静静地聆听,直到最后一个乐音消散在空气中,我才恍然回神,激动不已地热烈鼓起掌来。

“罗熙赞唱得真棒!唱得真好!唱得妙,唱得呱呱叫……”冒汗,呱呱叫的那个好像是青蛙啦!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只有你才会这样夸奖人。”罗熙赞没有不高兴,反倒微微一笑,说,“吉田礼,到时候你就按照我教你的唱,应该没有问题。”

“哈哈哈……因为桃子女在这种情况下的样子最可爱了,我想欣赏欣赏,好久都没看到了,颇为怀念。所以不小心下手重了点儿,不好意思,你就体谅一下吧!”

罗熙赞脸上扬起了一抹宠溺的微笑,但话语里莫名地多了点儿酸涩的味道。

好,我忍。可是——

“讨厌,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叫人家‘桃子女’!”

“好,好,不叫……”罗熙赞的声音莫名轻了许多,“可是‘桃子女’,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我站在你的身边,比赛的时候你会不会紧张,会不会没办法克服掉口吃的毛病……”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轻得我几乎听不清他说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其实由我陪你一起唱才是最合适的……”

……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如阳光般温柔的少年提着一个大大的水果篮走了进来。

怔怔地望着来人,半晌,我垂下眼睑,声音低低的,却很清晰:“罗熙赞。”

自从那天歌唱比赛完,他对我告白走掉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原以为这次我住院他是不会出现的,但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而且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苹果。

罗熙赞看着我,拧起眉心:“生病了就要多睡觉,充足的睡眠才能养好身体。”

“我睡不着。”

“那我削苹果给你吃。”他立刻从水果篮里取出一个苹果,然后开始专注地和苹果皮“作战”。

……

“削好了。”罗熙赞终于完成了他的工作,像个献宝的孩子似的把苹果捧我的面前。

“呃……”我看着被他削成歪歪扭扭状的苹果,不知该从哪里下口。他基本已经把整个苹果削没了。

“以后多练习就好了。”他却笑着说。

……

罗熙赞始终凝视着我,良久,他的黑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将双手按住我纤瘦的肩头,静静地说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我低下了头,有些艰难地回答说:“没有……”

按在我肩头的手轻颤了一下,罗熙赞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我:“难道……你对我……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吗?”

“……”

“一点点……都没有?”

“如……如果是对哥哥……”

“不是这样的!”罗熙赞眸子里瞬间燃起怒气,声音不由自主地加大,“我不是你的哥哥!不是!”

我低着头默默地走着。

忽然——

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我面前。

我抬头。

熟悉的身影,纯白的校服,唇边柔和如暖阳的微笑。漫天霞光中,罗熙赞静静地凝视着我。

“熙赞?我以为你已经先回家了。”

“梨香跟我说了,你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会很晚才能走,可我还是觉得留下来等你比较安心,万一再发生上次你掉进湖里的事就麻烦了。那次之后我总是埋怨自己,如果那天我不是一个人先走了,而是留下来等你,就不会是从梨香的口中得知你住院。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先走。”

……

我的肩膀微微颤抖。

这么多的回忆,近的、远的、模糊的、清晰的,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我都是那样的熟悉。

一直都是他站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默默地照顾我、守护我,可是我总是忽视了他——

“除了苏志熙还是苏志熙!为什么你就不能也想想我呢?”

“就算你不爱我,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重视我的想法,在看着苏志熙的同时,也能分一点儿目光给我……”

而我总是忘记要分出他所期待的那一点点目光给他。

叹了一口气,我的嘴角浮出一丝苦涩:“对不起……罗熙赞……真的很对不起……”

大概等待了太久,梨香发来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果冻鸭梨:你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说话?难道你抛下我,先睡着了吗?

果冻鸭梨:喂!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没给我讲你跟苏志熙进展得怎么样了。那天你追到他了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快点儿告诉我啦!要不然——哼哼,小心星期一,我不理你啦!

我把刚才准备发给她却发错给了罗熙赞的那段话又原原本本地复制过去。梨香立即发来一连串的兴奋小表情,弄得我的QQ一个劲儿地响个不停。

果冻鸭梨:恭喜恭喜……太为你感到高兴了。

柠檬星好心情:嗯,梨香,谢谢你……

果冻鸭梨:不客气啦!加油!

果冻鸭梨:糟糕,我老妈发现我这么晚还没睡了,她正说我呢,我先下线,睡了。

柠檬星好心情:好,我也要下了。拜拜。

果冻鸭梨:88!

和梨香告别后,我退出QQ,关掉了电脑。我拿起手机,幽蓝的屏幕依然定格在苏志熙的号码上。

我的眼睛睁到最大,焦距却有些涣散,迷茫的目光深深地印刻出我爱的那个名字:苏志熙。

“哗啦——”

一阵风忽然吹开了未关紧的窗子,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长长的蓝色窗帘如波浪般翻飞。我起身,走到窗前,夜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不那么灰暗,满天的星辰在刹那间闪烁出夺目耀眼的光芒。

好多好多的星星。

不记得是谁曾说过,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愿望,代表着一个祝福……现在天上有这么多的星星,那么就请都带着我的祝福,送给苏志熙。

清凉的夜风吹拂着我额前的发丝,我用双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却用很轻,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第一颗星星祝愿他天天都有个好心情……

第二颗星星祝愿他永远健康平安……

第三颗星星祝愿他每餐饭都吃得香甜……

第四颗星星祝愿他每晚都睡得无忧……

第五颗星星祝愿他所有的功课都非常棒……

第六颗星星祝愿他和他的爸爸放下所有的不愉快,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第七颗星星祝愿他……时时刻刻都想着吉田礼……

第八颗星星祝愿他和吉田礼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是快快乐乐的……

第九颗星星祝愿他心中所有的愿望都实现……

还有一个默默放在心里的愿望……

那就是,希望他可以渐渐喜欢上我……

“滴滴滴滴滴……”

早晨6点半,我的卧房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闹铃声。

“啪!”

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对准闹钟的铃声控制按钮一巴掌拍下去。我从床上一跃而起,今天不能赖床!今天绝对不能迟到!

升旗仪式要是迟到的话,就会被拎出来,面对全校师生,到最醒目的位置上罚站,那丢人一定丢到家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我赶紧脱掉睡衣,换上干净整洁的校服,冲进洗漱室刷牙、洗脸、梳头,然后吃早饭。当一切都按照顺序完成后,我比往常提前了15分钟出门。

升旗仪式也顺利过关。

7点半,教室里的晨读课上,我从书包里掏出英语课本,翻到自己用书签做了标记的那一页,和其他同学一样大声诵读起来。

才念了一点点,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放下课本,我自言自语着:“好困,都怪自己睡得太晚了。”

我闭着眼睛伸手从课桌里掏出清凉油,拧开盖子,用手指抠出一点儿,往太阳穴和眼角周围抹。

这个东西搁置在那儿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是偶尔拿出来擦擦,是专门用来赶走瞌睡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得太久,过期了?总感觉今天这清凉油味道怪怪的,涂在太阳穴和眼角时也不觉得清凉。

还是多擦一些,这样也许才能起到作用。

“扑哧——”

“哈哈哈……”

“天哪,吉田礼在自己脸上画画?”

突然间,教室里一阵爆炸式的笑声让我一愣,连忙睁开眼朝周围的同学茫然地看了看,却引发了一阵更加剧烈的狂笑,甚至有几个忍不住捂着已经笑疼了的肚子蹲在地上,还有几个猛敲桌子。

“吉田礼……哈哈哈,天生的小丑。”

苏志熙也看了过来,当他淡漠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时,深深皱起了眉头。我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这时梨香也从座位上转过头,瞬间瞳孔就扩大了一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向我示意。

脸?

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我赶忙从书包里掏出一面女孩子必备的小镜子——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才照了一下,我就惊讶得差点儿连眼珠子都掉出来。

从太阳穴到眼角周围,凡是刚才我用那盒清凉油涂抹过的地方都是红色的。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我赶紧拿起盛清凉油的盒子看,愕然发现里面原本乳白色的清凉油居然被换成了红色的印泥!

这是谁干的?

然而这只是个小小的开始……

“咚!”

去洗手间的那么多人,只有我脚下一滑,与地面进行了零距离的亲密接触。而滑倒我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块香蕉皮。有谁会在洗手间里吃香蕉?别说是香蕉了,就算是天底下任何一种食物也不可能。

由此可见,这香蕉皮是有人故意带进来,放在我脚底下的。我惊讶地看了看周围来上厕所的同学,可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轻松的表情,没有一个看起来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唉。”我无奈,只好将香蕉皮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希望不会再有人被滑倒,并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个意外,真有人在这里吃过香蕉也说不定。

……

可是接下来——

“阿嚏!”

操场上那么多同学,有在散步的,有在看书的,也有踢足球的……我只是路过,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一个篮球就突然重重砸在了我的后脑勺。

“啊,好痛。”我揉揉被砸到的地方。

可当我郁闷地捡起球,四下瞅了瞅,想找出是哪个冒失鬼做的,却压根没有看到打篮球的人。

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这不可能是一个巧合。

我闷闷不乐地边想边往教室走去,结果当我刚接近教学楼,“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罩在了我的头顶,我眼前一黑。

这样下去我会得脑震荡的。

眼角闪着泪光,我取下罩在我头顶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塑料水桶。

“啧啧,这是谁呀?”

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一个凉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与幸灾乐祸在我耳边响起。

美纪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非常得意地哼了一声:“吉田礼,你可真够倒霉的。一定是你跟苏志熙走得太近,被他害的吧?早就告诉你,只有我这样的人才可以跟苏志熙在一起,才不会被他这种厄运之子的身份连累到。你还是趁早放弃,远离苏志熙吧!”

我轻轻地摇摇头:“我不会。就算他是厄运之子,就算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跟他在一起而发生的,我也不会放弃他。”

美纪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那好,既然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就今天去鬼屋吧!放学之后咱们鬼屋见。”

“好,一言为定。”我欣然应战。

夕阳还没落山,月亮已爬上云端,洒下清冷的光辉。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我收拾好书包便匆忙地赶往鬼屋。

其实鬼屋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白色小房子,建在学校后面一座美丽的山上,那里种满了各种树木,枫树、法国梧桐、棕榈树、银杏树……

白天去会觉得风景挺秀丽,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是一到晚上就会传出阵阵阴森、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于是,在同学们之间就广为流传着各个版本的故事。其中被所有人认为可信度最高的就是说,以前有一个女生喜欢上一个男生,但是那个男生不喜欢那个女生,任凭那个女生怎样努力、用尽各种方法去追求那个男生都没有成功,伤心欲绝的女生便选择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这间房子里自杀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倒希望是真的,要不其他的版本更吓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我都不会想这些故事,今天准备要去鬼屋找小红旗,就偏偏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甚至还增加了更多稀奇古怪的可怕念头。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愿同学们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吧,这样我还可以跟那个女孩求求情,要她不要出来吓唬我,毕竟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苏志熙,才会为了他前往鬼屋的。那个为爱自杀的女生应该也会为我感动吧?这样想想,我心里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不过,说完全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走了好一会儿,我停下来,用力喘了几口气,擦擦额角上浸出的汗珠,只见,前方不远处几棵高大的法式梧桐树,宽大的叶子掩映着粗糙的白色墙壁,传说中的鬼屋就在树林中若隐若现。

我加快了步伐,赶到鬼屋,可美纪不在,难道她已经提前进去寻找?这鬼屋年代久远,再加上一直以来没有人居住,也就没有修复,里面一定很脏乱,如今美纪又提前进去了,肯定占了先机。

不行,万一让美纪先找到了小红旗,我就输了。这样想着,我给自己壮了下胆,走进了鬼屋。

鬼屋里黑漆漆的,我虽然很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在黑屋内寻找。

慢慢地,太阳快要下山了,我还在艰难地寻找着。

小红旗……小红旗……你在哪里呀?

夕阳已经一点儿一点儿地沉入了遥远的地平线。天空越来越黑,我依旧没有找到,伤心地准备离开鬼屋,却发现鬼屋已经被锁住了!

我全身的寒毛竖起。害怕得大哭起来。感觉这黑暗的空间随时会蹦出一些鬼怪把我吃掉。

我连忙掏出手机,打给苏志熙,谁知——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再换号码,我拨了梨香的手机,结果是关机!

还有……还有罗熙赞,可是,他的电话响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回音,没有接,我只好发短信给他。

“熙赞,我在学校的鬼屋,我好害怕,我被反锁在里面了。”

可这条短信像是石沉大海。罗熙赞没有回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我彻底绝望了。

总不能打给爸爸妈妈吧!他们知道一定会担心死的……可是,如果这样下去,我……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苏志熙!

我赶忙按下接通键:“喂?苏志熙吗?”

那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嗯”声。

“我被关在学校的鬼屋里了,我一个人好害怕……”

“你不要害怕,我马上过去!”

“嗯……可是你不要挂电话好吗?你陪着我说说话,我就没有那么怕了。”

“好。”

……

于是,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鬼屋里,听着苏志熙的声音,我渐渐没有那么害怕了。

“唱歌?”

“嗯,唱一首开心点儿的歌。”

“我现在坐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周围很多人,唱不了。”

“那,你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讲故事?”

“你想听什么故事?”

“童话。安徒生童话还有格林童话,我都要听你讲。”

“你没有听过那些故事?”

“感觉不一样的。你讲给我听吧,而且听着这些故事,我才会觉得鬼屋没有那么可怕。”

“好,我讲……”

就这样,苏志熙从《卖火柴的小姑娘》讲到了《灰姑娘》,然后是《白雪公主》、《青蛙王子》、《小美人鱼》……

到最后,讲得他的手机没电了,听筒里的噪音越来越多,最后我只听见他说:“手机要没电了,吉田礼,你不要害怕,我马上就到了,如果你害怕,就唱歌……”

“喂?”

“嘟嘟嘟……”

苏志熙的手机彻底没电了。

“如果你害怕,就唱歌……”

在极度害怕的状态中,我想起了苏志熙对我说的话。唱歌?我唱什么好呢?

对了,我可以自己放音乐,我的手机里存了一些歌曲。

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 that drowns the tender reed.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 an endless aching need.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and your it's only seed…

最后一个音符也消失在黑暗中了——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吹拂过耳边的气息让我不由得微微颤抖。

苏志熙你要快点儿到,快一点儿……

无尽的黑暗将我重重包围,我害怕得闭紧双眼,竟然渐渐进入梦乡。

“吉田礼——”

“吉田礼!你醒一醒啊……醒一醒……”

在梦里好像有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我的手,给我温暖,他的声音在呼唤我,好像是苏志熙的声音。

难道他来了?

我的心在悸动。

“吉田礼……”

他在叫我,声音轻得宛如一片划过我心房的羽毛……可是……我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么睁都睁不开。这时,一个十分气愤的声音吼道:“你是总给别人带来麻烦和厄运的倒霉鬼!你最好以后离吉田礼远一点儿!”

是罗熙赞。

紧接着是梨香带着哭音在说:“别吵了,熙赞,先带吉田礼回家吧……”

……

到底怎么了?

我的心好难过,仿佛有两种痛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要睁开眼看看,究竟怎么了……不行,真的好累。我不愿醒来,还是这样睡吧,一直睡下去,别醒过来。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我躺在自己家暖和的小床上,对于昨天发生了什么,我半天也没想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一个突然的念头,让我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我还没有在鬼屋里找到小红旗!

没有吃早饭,我就急急忙忙出门赶去鬼屋。可是当我赶到时,美纪早已经守候在鬼屋外,她举着小红旗看着急忙赶来的我,露出轻蔑的笑容。

“吉田礼,这一局,你已经输了。”

“一人赢了一局,现在是打平,下一次比赛,我一定会赢。”

“哦?是吗?那我拭目以待。”说完,美纪笑着离开。

“你们听说了吗?苏志熙等美纪一起回家。”

“知道啦!他们俩终于在一起了。”

“这下吉田礼可就失恋了。”

“本来就是,像吉田礼那么脆弱的人怎么能敌得过大姐头美纪。”

“苏志熙的选择是正确的……”

就在第二天,这样的窃窃私语犹如这世上最恐怖的瘟疫一般,传到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轰隆隆!”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硬生生撕裂成了碎片般疼痛。我要找到他,我要问清楚,也许是个误会,是同学们看错了。我抱着这样的一丝希望找到了苏志熙。

在学校的走廊上,静静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默默地看着苏志熙,心情忐忑地问:“那个……同学们都在说……你……昨天跟美纪一起回家……这是真的吗?”

一点点地捏紧自己的手,我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中,隐隐的痛感传遍全身。我费尽力气说完,然后等待苏志熙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在耀眼的阳光下,苏志熙周身却如同笼罩在冰雪之中,明明折射着万千光华却冰冷异常。他抬了抬眉毛,回答:“是的!”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我两眼一黑,浑身冰冷。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志熙,不由自主地拼命摇晃着脑袋。

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

但他又清晰地重复:“我跟美纪一起回家了。”

我如同化石一般僵住了——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他跟美纪一起回家了。他亲口说的。

我的眼眸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大脑仿佛是被什么重物击中,在瞬间“轰”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是因为我输掉了鬼屋的比赛吗?”我怔怔地凝视着苏志熙,声音微微发颤,长长的睫毛渐渐湿润起来,“下一次比赛,我一定会赢的……所以……”

终于,一滴泪珠从我的眼角缓缓滑落,在泪珠落下的那一瞬,我猛地闭上眼睛,仿佛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喊出声来。

“苏志熙,拜托你别跟美纪一起回家!”

走廊上寂静无声。忽然,一个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做出这样的要求?”

我惊愕地抬眼望去,美纪不知什么时候走来,正嫌恶地看着我,用刺耳的声音强调:“吉田礼,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让苏志熙跟我一起回家?”

“从今以后,我都会跟苏志熙一起回家。你还是放弃吧!”对我吼完,美纪一改开始气焰嚣张的模样,以无比柔情似水的声音轻轻呼唤,“熙,咱们可以走了。”

我怔住,心脏一点点地收紧。眼看着美纪挽着苏志熙的胳膊离去,我却连拉住他手的理由都没有。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我绝望地看着苏志熙离去的背影,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脑袋传来一阵阵仿佛炸裂开的疼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等她回家,他们一起回家……那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又算什么?

心底一阵钻心的疼痛差点儿让我失去了知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从未有过的绝望心情,飞快地蔓延到了我全身……

“从今以后,我都会跟苏志熙一起回家。你还是放弃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仿佛变成了海啸中的岩洞,伴随着电闪雷鸣不断地泛出苦涩的泡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刻,突然,一个阳光灿烂的呼唤从天而降。

“礼——”

我猛地转过头,难道是苏志熙,他后悔了,他决定不和美纪一起回家了?那天他们在一起回家,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又或者是有同学看错了,他现在要跟我解释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转过头——

可当我看到罗熙赞那张永远充满柔情的面孔时,心脏好像突然从悬崖跌入深渊,笼罩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好半天喉咙里才勉强挤出两个字。

“是你?”

“当然是我了。你怎么了?”罗熙赞看着我布满眼泪的脸,皱了皱眉头。

“别哭……”他的目光如水。

我再也忍不住,伤心地躲在罗熙赞的怀里大哭起来。

窗外,偶尔飘过几朵白云。

我坐在座位上,愣愣地望着窗外。这时,梨香走了过来。

橘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给梨香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

她真诚地凝视着我。

“刚才……在走廊……我都看见了……”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跟罗熙赞没什么。”

“没事。不管你是不是也已经慢慢喜欢上了罗熙赞,或者罗熙赞会不会依然忘不了你。我都会一直守护在罗熙赞的身边。”

我微微一怔,虽然心中有很多悲伤,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不管怎样,我也要像梨香一样,对苏志熙表明自己的坚定心意。

我喜欢你……不会变……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想要站在你的身边,在你难过或者开心的时候,我都想在第一时间帮你分担或和你分享……

苏志熙,喜欢是一件固执的事情。

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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