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派出所的车里，三个人略一商量，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吴队先留在这里，迅速和顾军去孟昕姥姥家，肖进则马上回城，立即着手调查城里的孟家。
初步的目标很明确，孟知到底和此事有没有瓜葛？
临走的时候，吴队嘱咐肖进，赶快让小孙做好准备，明天一大早到县城派出所来找他。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吴队忍不住和顾军聊了起来。
“怎么，你们这个地方还没有进行城乡改造吗？这些年北京周边像这样的工程可没少上马。”
“嗨，别提了，我们县城可能是所有这些项目当中受益最晚的了，别的郊区县都改天换地了，我们这里好多地方还是老样子。”
“那是为什么呀？”
“还不是挨着那个什么皇陵嘛，都说祖宗留下的福祉不能随便动土。”
“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
“迷信不迷信的，咱就不清楚了。不过也改造了不少地界了，就是我管的这片还没见什么动静。”
“是啊，我刚一听到你们汇报这边的情况时，就觉得奇怪，怎么现在还有人住在这么老旧的房子里？”
“可不是，这样的人家还不少呢。”
“这倒也不错，住平房，接地气。”
“其实呢，这一片的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不说我也知道。”
“什么意思？”
“都等着拆迁呢呗。如今这越老的房子，越晚拆迁的，而且还因为某些原因牵绊过的，才越值钱哪。”
“哦，是这么回事啊。”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一条小街上，顾军指着不远处的一所院墙说：“那就是孟昕姥姥家。”
吴队“哦”了一声，站定，看了看那里，对着顾军说道：“小顾，这样，我们进去可先不能提死者的事情，毕竟还没有辨认尸体，我们还是以观察和了解为主要任务。”
“这个我当然明白。”
“那走吧。”
“老太太，在家吗？”顾军上前轻轻的敲着门问道。
一连几声，才听见脚步声。
“谁啊？”是一位老人的声音。
“是我，民警小顾，来瞧瞧您了。”
“哦，是小顾啊，来来，快进来。”
开门的一刹那，吴队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在快速地抹着眼角，心里一颤，走了进去。
“这位是？”
“哦，这是我城里来的同事，也是领导吧。”
“哦，那快请进，请进。”
姥姥说着，把两个人引进了迎面的几间大北房。
吴队快速地朝四周围看了一眼，发现这院子不小，除了这三间大房，紧挨西边院墙还有一间屋子，细长条，东边是一溜高大的鸡舍，已经入夜，鸡舍里很安静，只偶有几声低低的咕咕声传来，他们刚刚进来的地方还有一道影壁，属于典型的北方民宅建筑样式。
怪不得人家都住得挺踏实呢，这么大屋大院的，一旦拆迁绝对价值不菲。
顾军第一个进了屋，姥姥蹒跚着跟进来，后面是吴队。
他还没迈进脚去，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哎呀，大姐，您这是，快别，别这样。”顾军慌忙上前一步，吴队也才看清了，是一个中年女人像正要给他下跪。
“小顾呀，民警同志啊，你快帮帮我吧，一定要帮我找到女儿啊，我求求你啦。”
这个女人此时已经死死地拽住顾军的衣袖，眼泪横飞，脸上所有的肌肉都皱巴到一起，哭得快提不起劲了。
吴队见状，也走过去，帮忙把她扶起，让到旁边的椅子上。
“大姐，你先别这样，我这不就是来帮你们了吗？哦，这里还有一位有经验的同志，我们都是来解决问题的，你就先别哭了，我们再好好聊聊，看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的，我们也好有地方下手啊。”
顾军说完诚恳地望着她。
吴队看到女人已经慢慢止住了哭泣，这才朝她点点头，开口道：“是你报的案吧？您是朱佩霞同志吗？”
“是，我是孟昕的妈妈，孟昕到底找着没有啊？”
“哦，您先别急，我们正在想办法，是这样，我们还有点情况想了解清楚，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帮助我们一下？”
“当然，我能，我什么都能，只要能找到昕昕，让我怎么做都行。”
“啊，不，不需要您做什么，只是有些家里的情况希望您尽量回忆，越详细越好。”
“行，什么情况，您问吧？我的女儿我最了解了。”
“好。嗯，这样，我们先不说孟昕的，我们想知道一些关于她弟弟孟知的情况，你看你能说说吗？”
“孟知，孟知怎么了？”
“哦，他没怎么，他不是最后一个见到孟昕的家里人了吗，所以我们想找他聊聊。”
“哦，是这样啊。”
“你们还是别跟我这提起那个孩子了，我听着就生气。这孩子，可不懂事了，这就不是我亲外孙，要是啊，我早教训上他了。”
刚刚一直没生活的姥姥忽然气鼓鼓地开口道。
吴队很好奇地转头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孟知经常惹您生气吗？那孩子都是什么地方不懂事了啊？”
“切，这还不是明摆着吗？他知道我不是他亲姥姥，从来就不叫我，见了面也没话，你们说哪有这么没礼数的孩子。”
“妈，他也不是从来不叫，刚来的时候不是也叫来着，过年过节的也给您拜年请安啦。”
朱佩霞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哼，你呀，就是心软，当初看那爷儿俩遭罪似的没人管，就巴巴地嫁过去，可你看，这小东西长大了，可有良心？”
“妈，你就别说了，孟知也不是一无是处，在人家那么一个大厂子里干得还挺不错的，连孟昕都说没给她丢脸呢。”
“哼，是呢，他在外边是能个儿，回到家呢，整天往我那小西屋里一猫就不出来了，也不知道鼓捣什么呢？想起来我就不痛快。”
“姥姥，您别气着好歹的，这孩子嘛，终究是孩子，再大点就懂事了，毕竟一家人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还是有感情基础的。”
顾军见话题越来越远，赶紧打起圆场。
“姥姥，对不起，我问一个问题，可能有点敏感，有什么对不对的您别介意啊。”
吴队此时忽然这么问道。
“啊，啥？你问呗。”
“您看啊，这大屋大院的都是您的名下对吧，孟知呢虽然是您名义上的外孙子，可毕竟不是亲生的，您就舍得把西屋让给他住了吗？那您家里剩下的人呢？”
他问完这话，认真地盯着老太太看，又不经意地看了看对面的朱佩霞。
老太太却撇了一下嘴，不情愿地说道：“是不愿意啊，可是这闺女不是说了吗？她不能常回城里照顾那个人，这孩子们就得来回多跑跑了，就说给小子腾间屋出来，我还能怎么地，都听闺女的呗。谁让就这么一个闺女，我老头子又没的早，家里哪里还有人了。如今孟昕又”
老太太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伸手掩住了嘴巴，抽泣起来。
旁边的朱佩霞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也被再次点燃，见母亲这样立马就涌出了眼泪，失声哭了出来。
吴队和顾军一见此情景，都有点慌乱，赶紧分别安慰起她们。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顾军跟着姥姥走了出去。
吴队也不禁站起身，往外瞧着。
“你怎么才回来？以后这么晚就别回来了，睡外边得了，谁老给你留着门。”
这是姥姥生气的声音，接着就听见脚步声，她挑起门帘进了屋，脸上还满是愠色。
后面紧跟着顾军，只见他只撩开门帘一角，朝吴队悄悄招招手，吴队走过去，两个人低声耳语了句什么，吴队就出来了。
站在院子里，他看见一个年轻人正在开西屋的门锁，顾军朝他点下头，就朝那个人走过去，同时说道：“孟知，你回来了？我们找你有点事。”
开锁的人赶紧回头，看见他们靠近，有点紧张地问道：“你，你们是？”
“哦，我是管片的民警顾军，你没怎么见过我，可能不认识，没关系，我跟你姥姥很熟，以后你就知道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另一位民警，吴警官，主要是他找你，你这样，就在你这屋，你们好好聊聊，啊。”
他说着，伸手指指吴队。
孟知开锁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疑惑不解地看看二人，还是一歪脑袋：“好，来吧，进来吧。”
顾军见他们进了屋，这才转身走进北屋。
“啪”地开了灯，孟知指了指墙边的一把椅子：“请坐吧，警官先生。”
“不知道找我什么事啊？”他倒是挺坦然。
吴队仔细地看了看那张端正的小圆脸，清秀得像个女孩子，尤其是锅盖似的头型更像一个青春期的少年，这样的一个人会和血腥的凶杀案有关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