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间审讯室。
钟启亮一脸傲然地坐在那里。
不远处的一间笔录处,胡彬彬已经惴惴不安地等候多时了。
两边差不多同时开始。
“钟启亮,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还有没交代的问题吗?”
吴队当头问道。
“什么啊?你说什么问题?我没有什么问题。”
“那好,我有问题,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您说,不用客气。”
“好。钟先生的大哥,钟雷,据你说四年前去外地了,请问去了哪里,具体地址是什么?”
“这个,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断定他在外地?”
“他自己说的。”
“他怎么说的?”
“他就说出去干活了。”
“你就判断去外地干活了?”
“这个?恩,是这样,他一个干工程的,早年就老在外地上项目,我们都习惯了,就认为他还是去外地了呗。”
“好。没关系,这个问题我们先不提。再请问,你确定四年间一直没联系吗?”
“没有啊,没联系。哦,不是,是联系过,可他不接电话,后来就没再联系了。”
“他最后一次不接电话是什么时候?”
“这个?让我想想。好像是去年下半年,什么时候忘了。”
“那他最后一次接电话是什么时候?”
“就是四年前的一天啊。”
“你确定?”
“确定。”
笔录处。
“你好,警官,我,我不是没事了吗?”
胡彬彬一见进来的肖进,马上就问道。
“谁说你有事了,就不能找你了解情况了吗?”
“哦,那是,那是,当然可以。”
“好,那我们开门见山吧。”
“好的,好的。”
“你和钟启亮是什么关系,我问的是真实关系。”
“这?我?”
“没关系,这里就你我两个人,而且这是普通的询问,不带任何色彩,你不用顾虑,如果查明的真相与这件事无关,我们会永久保留你的隐私,不会公开。”
“我,我们,我们就是那样的关系啦。”
“什么关系。”
“我,我爱,爱他,他,他也,也爱我。”胡彬彬说着头慢慢地垂了下去,不再看他。
“哦,同性恋人,也就是情侣关系,对吗?”
“嗯,是,是。”声音更小了。
“你们是真心相爱吗?”
“当然,反正我是,我绝对是,我,我这两年都,都离不开他了。”
胡彬彬的话虽然听着很别扭,可肖进心里却不知为什么闪过一丝哀婉。
尤其是看着这个标致的小伙儿已经绯红的脸颊,挺不是滋味的赶脚。
“警官,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抓他?”
胡彬彬忽然急切地问道。
“你先别管这个,他的问题还在查,不过目前来看,罪名不轻,你要有心理准备,而且,作为你俩这样的一种关系,你不觉得更应该好好帮帮他吗?”
“帮,我帮,你说我该怎么帮他?”
“那你听好,还是那句话,实事求是,好吗?不要隐瞒也不要撒谎,越真实的信息越能帮助他洗脱嫌疑。你说对吗?”
“对,对,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说出来。”
“好,我问你,关于他大哥,你还知道什么,最好全部说出来。”
“他大哥?”
“对。”
“啊,他大哥,他就说把他送走了啊,别的也没什么了。”
“他什么时候说的,又是什么时候送走的?”
“大概一年多以前,他和我说刚刚把他送走的。”
“送到哪里?”
“非洲一个叫什么什么的国家,名字特别拗口,我也没记住。”
“确切时间还记得吧?”
“好像是一年零,零几个月左右吧,差不多就是我们,我们刚刚在一起没过久的事情。”他说着,忽然有点羞涩地低下了头。
“还有情况吗?”
“恩,恩,应该没有了。”
“别这么含糊其辞的,我这么问你,就是在提醒你,还有情况你没说清楚,最好你不要有侥幸心理,那样就帮不到他了。”
“这,我,唉,你就别逼我了,好吗?我又不知道具体情况,老问起没完。”他忽然烦躁起来。
肖进却微微一笑:“什么叫不知道具体情况,也就是说还是有情况的,对吗?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吧。”
“你,警官你看,这,我这不是话赶话吗,哪有什么情况?”
“好了,你别再这么耗下去了,没意义,也没意思,赶快说出来,对你对他都有利,总比我们举着证据到你们面前的强。”
“警官,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其实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他,他说,说”
“说什么?”
“他那次和我说完送走他大哥的话以后,还说了,说了他给他找的那个国家老打仗,游击队专门爱攻击外国专家,制造事端,他就是特意选的这个地方,想,想让那个人永远别回来了。就是这样。”
肖进沉默了,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有点不舒服,这孩子还真单纯,那样一个心怀叵测的人,你还是真爱,可叹啊。
叫人带走了胡彬彬,他来到了那间审讯室,坐下来的同时,手里的问询记录已经推到了吴队面前。
“钟启亮,你先好好再回忆回忆,还有什么细节没有交代清楚的,想好了告诉我们。”吴队说完,盯了他一眼,低头看去。
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全明白了。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先是盯了钟的眼睛几秒钟,然后才开口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想不起来什么了,你们也不用跟我这套话了,有什么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钟启亮出来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是啊,都能忍心把自己的亲哥哥送入虎口,是得有点气魄。”吴队忽然接着他的话头说道。
轮到钟启亮吃惊了,“你,说,什么?”
“我没说清楚吗?”他说着按了一下桌子上的一个按键。
马上,胡彬彬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他那次和我说完送走他大哥的话以后,还说了,说了他给他找的那个国家老打仗,游击队专门爱攻击外国专家,制造事端,他就是特意选的这个地方,想,想让那个人永远别回来了。就是这样。”
椅子上的钟启亮猛然愣住了,僵住的身体一动不动,呆坐着听完了这段话。
突然,他挣扎着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还是被椅子的圈手挡住了,但嘴里却已经开始狂叫:“什么,你们,你们这算什么,你们这是暗算,是小人行径,你们,你们算什么警察,你们,你们太卑鄙了。”
“什么,你说我们卑鄙,到底是我们卑鄙,还是你无耻,你能把亲人往火坑里推,这不卑鄙吗?还在这里叫嚣,你有什么资格?”
吴队的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瞪视着他。
钟启亮发作完了,忽然一下子萎靡摊到,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我也不和你们理论了,我,我认栽,不就是拉拢我的人给你们作证了吗?哼,有什么,我又没有直接犯罪,没错,我是把他送那里去了,怎么样?就算他死在那了,也是意外,是他命不好,运气差,关我什么事?你们,你们总不能将这也定个罪名吧?我送自己哥哥出国,何罪之有?”
他越说到后面,越来了精神,竟然坐直了身子,虎视眈眈地瞧着对面几个人。
“好,你承认了,对吗?那我问你,如果他真死了,但是没有死在国外,而是死在国内了,你将作何解释?”
“什么,你说什么?不可能,他就是出国了,我亲手安排的,绝对错不了。他不可能死在国内。”
“这么说你确定他死了,对吗?”
“别老套我,我怎么知道他死没死?再说他远在天边我已经很知足了,干嘛非盼着他死,你们别老把人往坏处想。不错,这个哥哥,从来就不和我们亲近,我也不待见他,可也不至于非要致他于死地吧,我呢,其实就是心烦,才想的这个法子,也是当时正好手头有个项目,和这个国家几个生意人打过交道,这不就近水楼台了么。”
“好,把你这个项目信息说清楚,我们会查的。”
记录完毕,吴队继续问道:“钟启亮,你既然说是亲手安排他出国的事,那你一定记得确切的时间吧,说说吧?”
“时间?就是,就是,我也记不清了,你们自己查去吧。”
“我们当然会查,这些合作项目你公司一定记录在案的,但是这对你是好事吗?干嘛此时不主动说出来呢?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区别。”
钟启亮翻了翻白眼,似乎很克制地压住了火气,才说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不错,时间是不对,我是隐瞒了,你们满意了吧?我不就是想多说两年,让你们打消再查下去的念头吗?怎么着,我也不愿意有人知道我把他送那种地方去了呀?我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吧,怎么,不好理解吗?哼。”
他说完,气愤愤地看着他们,决心不再开口。
今天的气氛很不爽,空气都凝固了一样,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几乎所有领导都出席了。
但是开了一天的会,也没有得出最有利的结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凶手不能确定就是钟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