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到院内,就看见她们祖母身边的苏嬷嬷出来了。
“苏嬷嬷。”两人恭敬地朝苏嬷嬷微微福身。
苏嬷嬷赶紧扶了一把,略显紧张地说:“大娘子,二娘子,老婆子我可受不了这等礼数啊。”
“嬷嬷,”卿如云先开了口,“这礼您是受得起的。”
卿如雨也笑着接口道:“是呢,祖母刚立下的规矩,您忘啦?”
苏嬷嬷一拍脑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嘞,娘子们不提起来,奴婢都要忘了。娘子们是来找老夫人的吧?快进去吧,莫要叫老夫人等急了。”
“嬷嬷慢走。”两个女孩再次微微福身,才走进院内。
这流水院,是整个卿家最美的院子。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精巧却不奢华,庄重却不沉闷。
在流水院中,离正房不远处,就有一小亭,青瓦朱漆,好不惬意。
小亭在鱼池旁,鱼池内水尤为清冽,偶尔能看见有几尾锦鲤在游玩嬉戏,忽远忽近,似在戏弄着池边人。
池中有父亲与哥哥们在外游玩时寻到的一块怪石,捡回来洗净,充当了池中的假山。
池边除了几从低矮的灌木,便只有一棵桂花树立于池边,秋时,便是应了那句“金秋时节,丹桂飘香”。
而这等的美景只有在流水院中才可看到。
姐妹两人脱下脚上的木屐,整齐的摆放在石阶上,只着了白袜,缓步走在木廊上。她们发髻上的发饰的坠子,随着她们的移动而轻摇着,偶尔交叠碰撞一下,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响声。
流水院内的树木并不少,且品种繁多。偶有阳光透过叶片,形成斑斑光点,洒落在木廊上,留下一片暖意。
小丫鬟们轻轻地为她们打起竹帘,干净、利落,却不发出丝毫响声,脸上的表情淡然,却无甚变化。
她们并肩走进堂内,轻轻拢了拢曲裾的袖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不敢有一丝怠慢。
堂上坐的令狐氏,头发已经花白,圆润慈祥的脸上虽经常保养,但也经不住岁月的磨蹉,在眉间刻下了几道深深浅浅的印子。
老夫人看到她俩这幅样子,笑着说:“你俩呀,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假正经。平日里嬉闹惯了,怎的,今日要进宫,便乖成了这副模样?”
“样子嘛,总归是要做给外人看一看。”卿如云抬袖遮住她的嘴,但话里还是有掩不住的笑意。
“是呢,”卿如雨也浅笑着接过话来,“虽说这外人还没到,可总得演练演练,以免开演时过于生疏啦。”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俩乖孙女,好生精怪。”老夫人点了点她俩,笑着对身旁的单嬷嬷打趣道。
单嬷嬷也笑了:“怎么能说是精怪呢?依奴婢看,娘子们聪明着呢。这是老夫人的福气啊。”
“阿单,你少打趣我了,你家那几个孙子不也聪明着呢。”老夫人笑得甚是惬意。
“那几个臭小子哪能跟娘子们比呢?您呐,一把年纪了,也别打趣我啦。我去厨房看看银耳汤好了没。”单嬷嬷说着便让小丫鬟打帘,不紧不慢地出去了。
老夫人浅笑着轻轻摇摇头,拍拍身旁,示意她俩坐过来。
卿如云为长姐,坐在老夫人的左边,卿如雨则坐在老夫人的右边。两人挽着老夫人的手,与老夫人说着最近京中的趣事。
“就红昙你这样子,叫我怎么省心哟。”老夫人戳了戳卿如雨的额头。
“祖母您和二哥怎么都喜欢戳我的额头啊,”卿如雨急忙呼痛,趁老夫人暂缓之时,赶紧护住自己的额头,小声嘀咕道,“而且您给我取的这个小字也不怎么省心啊……”
“还不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家里的红昙花开了。”卿如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姐!先不说这个了,今天的宫宴,平定侯府的世子也要来,你赶紧准备准备呀。我也要好好看看,我的美丽的姐姐将来要嫁给怎样的人,我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将你交给了旁的去。”卿如雨朝卿如云眨巴眨巴眼睛。
“雨儿!”卿如云气急,脸上红霞满天飞。
令狐氏看着两个小家伙在自己面前嬉闹,搂紧了她们,说:“你们要记得,卿家的女儿,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失态。记住了吗?”
“记住了,祖母。”两个人收起了之前的玩闹,变得庄重起来。
正巧,这时卿云汕也打帘进来了,卿如雨她们也赶紧站到一旁,微微福身。他恭敬地朝令狐氏鞠了一躬,道:“祖母,该走了。”
令狐氏也不答话,站起身来,缓步走出屋子,单嬷嬷和苏嬷嬷跟在老夫人身后。卿云汕三人也乖顺地跟在后面,几人的大丫鬟也跟了上去。
前院内,卿官龙和邬君梅也已到了。众人互相间打了个招呼,就上了车。
令狐氏与邬氏关系甚好,是京中各家羡慕的一对婆媳。邬氏掺着令狐氏,穿着华丽的诰命服饰,有说有笑的上了卿官龙后面那辆马车。
卿如云与卿如雨上了最后那一辆马车。而卿如云一年后就要行笄礼,然后就要嫁去平定侯府,做世子夫人了,去年刚刚定亲的时候,皇上就给她封了个长宁县主。
虽然县主不如郡主来的好,但好歹婚姻不受皇家控制,还能自己选。玄枵国的郡主的婚事都要经过皇帝批准才可,封地多,但并不自由。
由于她是县主,服饰自然也比卿如雨繁复的多。
可惜很少有人知道,京中所有的诰命服饰,郡主、县主的礼服,都是由卿三郎君旗下,卿家姐妹协助开办的锦绣所制。
卿家三兄弟似乎要商量些什么,都上了同一辆车。卿如雨看着他们,淡笑着摇头,卿如云见她如此,也明白了什么,只是笑笑不说话。
车夫扬鞭,只听得一声“启程”,卿家的马车便向着那厚重的宫门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