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卿如雨卯时初,便早早地起床。
青鹊早已候在门外,只等着自家娘子唤她了。
“娘子,可起了?”青鹊轻叩门扉,等待着自家娘子的回答。
“青鹊,进来吧。”卿如雨低低唤了声。
青鹊一手捧着昨日宫里送来的首饰,一手推开房门。
卿如雨向来不喜别人为她更衣,昨日就让青鹊将衣服放在了她特设的架子上。
所以,当青鹊进来时,卿如雨已经穿戴整齐,只差梳妆了。
青鹊乖觉的将首饰盒放在梳妆台上,拿起木梳,轻柔地梳着自家娘子的头发。
待她要为卿如雨画眉时,卿如雨却开了口:“青鹊,今日的眉同往常相比,要凌厉一些。”
青鹊有些惊疑,却也知自己的分量,只是回道:“是。娘子今日可是要梳垂髫髻?”
“嗯。”
青鹊也不多问了,一本正经的为卿如雨梳妆。
待卿如雨吃过早饭后,就吩咐青绮去通知附上的马夫,将她的玓瓅(di;li,均四声)牵到大门口去。
卿如雨仔细地将银色的龙头鞭盘在自己的腰上,才出了门。
郜侍卫郜(gao四声)林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刻了。他焦急地朝门内张望,这才看见了那一片枣红色的衣角。
卿如雨身着枣红色的骑马常服,头上只插了一支四翼八尾毕方鸟金钗和一对景泰蓝蝴蝶珍珠对簪。她的眉眼间有着凌厉之势,却不易寻到稚气。
卿如雨接过青鹊准备的白纱幕笠,戴在头上,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卿如雨院里头会起马的青蒿和郜林也立刻上马,紧随其后。
卿如雨回头深看了一眼郜林:“郜侍卫,你是陛下派来的?”
“是,属下曾是陵南王府的小厮,现在是宫中的侍卫。”郜林赶紧大声答道,生怕卿如雨听不见,“陛下吩咐,以后我就跟着郡主了。”
“好,那么跟紧我!”卿如雨不快不慢地骑着马,走在无人的街道,头也不会的嘱咐着,“先去五城兵马司。”
卿如雨他们一个上午,就先视察了五城兵马司、神策、神武和神威军。除了这四处,其他的京城守军均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午时,她归家吃了午食,才出门向大理寺行去。
大理寺和刑部都在她的管辖范围内,当然文郡主姬念雪也是要管的,只是她只管文案,审案和用刑归卿如雨管辖。
未时初,卿如雨按行程表的安排,准时出现在大理寺门口。
大理寺卿苌皓明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一看见郜林,就知道他前面那匹马上的人是谁了。
卿如雨停下,他就赶紧凑上前去,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大理寺卿苌皓明,见过郡主。”
卿如雨猛地将眉间皱作一团,似乎对苌皓明这一出有些不满。
说到这苌皓明苌大人,也算是玄枵国的一大奇人了。
苌大人十岁过了童生试,却是十五岁过的县试,十八过的会试,年过二十方才过了那殿试,成了当年的三十名中选者中的第十九位进士,而那第二十位只与他相差分毫而已。
他的老师却是有名的前太傅石碏(que四声)。
石太傅在世时,位高权重,深受开国皇帝玄太宗的器重。
而这位伟大的石太傅逝世前。
曾念着苌寺卿的表字,对前来探病的梁公公,也就是现在的刘公公的干爹说:“致远……适合、适合,咳咳、刑部。”
说完,一代大儒就这么去了。
说实话,当年苌寺卿考殿试前,和外派回京前,据说是一个很会断案又很正直单纯的人。
只可惜,一代天骄终被现实所折。
苌寺卿,在破了有名的“灵蛇案”后,彻底沉默了。
影阁差了很久,但查到一半,就被李阡陌喊停了。
“我自己查倒没什么,只我是不想让影阁和你涉足于朝堂上的事。”
这句话,让卿如雨真正的害怕了。她庆幸李阡陌及时拦住了她,否则她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卿如雨伸手将苌皓明扶起,严肃的说:“苌大人,本郡主不知您到底遭遇了什么。本郡主只想提醒您一句:‘请不要在办案上畏畏缩缩的,否则,獬豸(xie;zhi均四声)不再有。’”
苌皓明也不再低着头,只是掸掸衣袖,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深邃的盯着卿如雨,似乎想透过那层薄纱看到什么。
好半天,他才沉声开口:“好一个獬豸不再有。可我若执意追查,或许,终有一天将死于非命。”
“本郡主既然这样说,便有法可保大人。”
卿如雨没有理会楞在原地的苌皓明,只是斜看了一眼,就自顾自的带着青蒿进了大理寺的门,也不等落在后面的两人。
“苌大人,苌大人,”郜林用手在苌皓明面前晃了晃,“苌大人!郡主已经进去了!”
苌皓明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拱手向郜林道:“多谢郜侍卫提醒,在下先走一步。”
说罢,便自顾自的走了,并未再去跟着卿如雨。
不过,就算他硬是要跟着卿如雨,估计卿如雨现在也没有空闲来管他了。因为,她现在正在大理寺的牢狱之中转悠。
一进来,卿如雨不由地嗤笑出声。她怎么就那么天真呢?还真以为和电视剧里的一样啊,别天真了,都是铁栏杆!
不仅如此,这栏杆的间距还挺窄的。怪不得劫狱成功的人少,她想。
她轻轻抚摸着牢狱门上刻的狴犴(bi;an均四声),听着风穿过牢狱的呼啸声,呼吸着夹杂着血气、汗臭和怨气的空气。她不由地看了看牢狱之中,或不忿,或绝望,或疯狂,或无神的犯人。
没有叫喊声,没有嘶吼声,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所想像的不一样。
她一间一间看过去,突然,她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了。
狱中的男子,与其他人一样没有叫喊,但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令卿如雨明白,此人背后必定有文章。
“你,犯了何事?”
“未犯,只是左少卿对人说吾必定有罪,故囚于此。”
“可定罪?”
“未有。”
“姓甚名谁?”
“张戬,杨戬的戬。”
“郜侍卫。”
“属下在。”
“去将左少卿秦屿唤来,本郡主要好好问问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