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阡陌匆匆拜别众人,就离开了。
他赶紧到偏殿去取宫人送来替换的衣服,先将他如墨的长发裹在布巾中,使劲拧,将发间的水分全部榨干,几乎全部都被布巾带离。
他干脆利落的换上青色暗蟒纹的长衫,束好他的长发,便匆匆赶向议事殿。
他一到议事殿的外门,就透过最外面的珠帘和里面的薄纱,看见卿官龙、姬伯恩与祁白明皆站于堂中,而崇德帝则一脸凝重地看着被他自己摊在面前奏折,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李阡陌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倒是让守在门口的刘公公有些腿软,却也很快镇定下来。没办法,每次陵南王见到卿大人,这脸色啊,都会糟得一塌糊涂,那股子肃杀就有些止不住的外溢。
还好,陵南王还是有些自控能力的。至少,不会影响到圣上他们,反倒是苦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刘公公,麻烦替本王通传一声。”李阡陌压下心头的那股子火气,在刘公公身旁站定。
“那就请陵南王在此处稍等片刻。”刘公公做了这么多年的监礼司掌印大太监,这点子反应能力和素质还是有的。
刘公公将他的拂尘往胳膊上一搭,微躬身子,道了一声“老奴告退。”便向殿内走去。
崇德帝瞥见身着暗红色大太监服饰的刘公公打帘入内,他那紧皱的眉头便松了一分:“可是陵南王到了?”
“回陛下,”刘公公拿捏好分寸地笑着,手持拂尘柄,而那一头则搭在另一只胳膊上,躬身回禀,“陵南王正在殿门外等候,陛下可要宣陵南王觐见?”
“宣。”
“是,陛下。老奴告退。”刘公公便躬身退到了外次间,扯着自己尖细的嗓子,喊道,“宣陵南王觐见!”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更外的两个次间中的小太监极有规矩的向外穿着他的话,一直传到三次间外的陵南王耳中。李阡陌听见的同时,就已经跨出了第一步,进入了第一次间,匆匆赶向堂中。
他突然想起了十二岁那年。
他也是这样等在殿外,却十分的焦虑,又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圣上为何要召见他。明明,他的父母才刚过世不久啊。
他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步履匆匆,心中却满怀着不安,不似现在这般沉稳。
那一头,卿世伯与当今圣上逼得他无路可退,只得答应行了冠礼。
谁知,卿世伯又亲手,将涉世未深的他,送入了军营那种地方。
起初,他整日浑浑噩噩的。但眼见他的好世伯是来真的,他也不代表打起十二分精神,在一年半内得到了他父亲麾下的陵南军、骁勇军和玄枵军三军的众将士的认可,继承了陵南王之位,成了众望所归的将领。
他还没在这个位置上坐满三个月,大秦就进军攻打玄枵。
听说对方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亡故了,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又是自己这个毛头小子,就志得意满地跑来攻打玄枵。
他气归气,但还是保持了理智。
他就带着五千人,冲进了大秦的后方,杀掉了几乎一万人。而大秦也因为轻视他,只带了两万兵马,剩下的那一点兵马早已被悉数收拾干净了。
要知道,那军营中的日子,彻底磨去了他身上的一部分长歪了的棱角,却也彻底将他锻造成了一把绝世好枪。
在接下来的四个月,他一路势如破竹,就将与玄枵对峙的两国之一的大秦的老巢给一锅端了。
自此之后,世人都说,只要是他主战,没有哪一次不是势如破竹,手到擒来。
可崇德帝却没有半点要收了西凉的意思,他也心领神会,每日都在练兵场上操练三军,养军徐锐。
毕竟,西凉可不是像大秦那般的不堪一击。
不然的话,他的父王,怎会死于那战火纷飞的沙场之上。
祖母怕他势大会引来帝王猜忌,卿世伯却传信来,让自己和他装出不和的假象。
他又趁机提出不上朝的要求,崇德帝也答应了,只有在有要事的时候会寻他前来商讨对策。
他很感谢他的卿世伯。但是高傲如他,这样别扭的一个人,又怎会一下子放下高傲与矜持,向他人道谢。
于是装作不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今日刑部、兵部尚书和祁太傅都到了。再加上一个他,基本上朝庭的重要人物,除了君宰相,都站在这议事殿中了。
崇德帝一见到他,眉间的褶皱都平了不少。等李阡陌与众人皆见过礼后,崇德帝直接将桌面上的奏折叠放好,扔给了李阡陌。
李阡陌的反应速度是极快的,轻轻松松便接住了朝他飞过来的奏折。
“爱卿看看吧,”崇德帝已经是实在想不出来了,干脆就将难题扔给了李阡陌,“不知爱卿对此有何见解。”
李阡陌满怀狐疑地打开明黄色的密折,刚看到上面的字,他的眼睛就瞪得老大,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完全无法遮掩住,“陛下,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臣愿意请命,”李阡陌突然跪下,深深地向崇德帝跪拜于地上,“臣愿领兵出征!”
“好,三日后,朕为你亲自饯行!”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玄枵与天不老,与国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