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有些凉意,缓缓地,顺着眉骨游走,经过眉心,走过闭合的眼帘,路经如羽扇般的眼睫,再横过鼻梁来到另一边。
这种感触像指尖,但是它是冰凉凉的,更似夜间滑过山涧的幽泉。
躺在榻上的天沉睁不开眼,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抚摸她的脸庞。
动作温柔轻缓,似是在梦中,却亲切的让她放松了紧绷的身躯,任它在她的面庞上自在徘徊。
像是极有耐心似的,它遍走过她的每一寸容颜,不过多久,宛如暗中牵引着般,指尖开始随着她不耐的心绪游走,落在她希望被碰触到的唇上,沿着唇线细细描绘,再走过微尖的下颔来到白皙的颈间。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这梦让她感觉到不适。
当指尖迤逦而下,覆在胸前的锦被不再妥贴地盖在她的身上时,红衣的领口被揭开了一道缝,指尖清凉的触感落在她的胸口上,她如遭针刺……
在那屏息的一刻,她的左手准确无误的抓住那只正在非礼她的手,双目睁开,目光净明,天沉开口,声音略微轻淡:“你玩够了没?”
“玩?”九殃心中一涩,翻身躺在天沉身边床上的位置,幼时他常常和二哥窝在姐姐的床上嘻戏玩闹,姐姐也放任他们,直至现在这般躺在姐姐的床上,姐姐也不赶他,因为在姐姐的心中他根本不算是个男人……
“我是东皇九,东皇九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东皇九说,他恋慕自己的姐姐。
天沉大惊,而九殃随机压了上来,男上女下,四目相对:“我对姐姐的心思姐姐懂的。”
“我们是由魔父一人所出,是比同父同母关系还要亲近的姐弟。”天沉义正言辞道。
“这个不是理由。”九殃居高临下的望着天沉:“伏羲和女娲都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行?”撩动着天沉的乌发,九殃万分的迷恋,迷离的声音带蛊惑:“我们同是魔父由自身分裂出来的,有分就有合,而我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的。姐姐,请你也给我机会。”
头紧紧的埋在她胸口的位置,温热的舌尖滑入她的衣襟……
天沉笑的清灵灵,讥刺道:“那你二哥算什么?我们要三人行吗?”
九殃的动作一滞,像是被人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
天沉抚着九殃的头发,轻笑道:“我现在只是剑灵,就算有了以往的记忆与法力,这具身体也只是剑灵,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明白吗?”
“我知道你的灵魂是姐姐,这个永远也改变不了。”九殃急急的辩解,转眼已经被天沉牵着鼻子走了。
“傻瓜。”天沉这两字骂的温柔,又道:“不管是身体里的血源关系,或者是灵魂中的姐弟情谊,这都不是阻碍我们的关键。”
九殃静静的听她说下去。
“还记得你还是东皇九时对我说过的话吗?”手指缠弄的九殃的长发,天沉若有所思道:“我若是爱你便就是爱你了,与一切无关;若不爱便是不爱,也与一切无关。”
爱,没有理由。
不爱,也没有理由。
“可是姐姐却一直爱着他……”九殃的声音充满了不满,一句一句都在控诉着:“他让姐姐幸福了吗?他让姐姐安心快乐了吗?莫儿出生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能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站在姐姐的立场上替姐姐考虑吗?”
“他不能。”天沉心中悲痛,但却无怨无悔:“我爱上他时就知道他是那样一个人。遇见谁、爱上谁真的不是能由我做主的。”
“那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九殃试探又乞求的问道:“能不能不要再爱他了?”
天沉苦笑:“如何能不爱?你教我?”
“怎么教?”九殃自问之后有一瞬迷惑,紧接着是暴风雨来袭一般的狂烈:“我再也无法忍受我心心念念捧在手心中如珠如宝的你再次被他糟蹋和践踏了。不要理会他、也不要再去想他,更不要去见他了。把他从你心中割下来、赶走……即使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但是为了他而作贱自己你问我们同意了吗?”
“我……”天沉张口欲言,却又被打断了。
“你不只是你自己,更是魔父的长女,魔族的长公主,我和二哥引为骄傲姐姐……”九殃一阵心酸:“莫忘记是负了你,是谁眼睁睁在你被炼化成公主剑的,莫儿封印了两千多年到底是谁的责任……”
说着说着,天沉突然感觉有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颈间,是他在哭吗?
“不要在爱他了,也不要再爱任何人,然后我们找二哥回来,还有莫儿,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要永远一起。”
“这个梦太美了,也太不实际了。”天沉忽然笑:“你二哥将来会娶二嫂,而你将来也要娶妻的。”
“我只要姐姐一个人,就算姐姐不会爱上我,我也永远为姐姐守着,莫儿就是我的儿子。”这是九殃如誓言一般的承诺。
“都两千多年了,你为何还是这般的孩子气?”天沉有些叹息道。
九殃说的阴沉莫测:“因为这样才能更加亲近姐姐。”
天沉始终不曾防备这般孩子气的九殃,一时不察竟让自己处于劣势。
双手被九殃一手擒住压在头顶禁锢,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暧昧而又危险,天沉一时竟挣脱不开:“九殃,放手。”
九殃丝毫未松,眼中全是疯狂又卑微的情绪:“姐姐,给我机会让我爱你,好不好?”
一个准备对她施暴的人竟是这般语气,天沉只觉的讥刺,出言警告道:“莫做出让你我都后悔之事……”
话语未落,一个霸道的吻落在天沉的唇,没有任何技巧横冲直撞,让她的牙齿被磕到发痛。
九殃极力表达自己向感情,迫切想要占有她,想要洗刷别人在她身体里留下的痕迹,可是他的吻完全得不到回应。
侵犯的动作继续进行着,当那一只不安分的手滑入天沉红色的衣襟,从胸口顺着她玲珑的曲线向下时,天沉终于无法忍耐了……
“退下!”
随着这一声,四面都是红色帷幕床帐中跌出一个人。
九殃愣愣的坐在冷冰冰的地板注视着床帐中的倩影,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姐姐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的。
“滚出去魔灯祭祀楼反省,我暂时不想看到你。”天沉努力压下那种想砍人的冲动,两辈子加起来敢这么对她的只有眼前这个臭小子。
“还不快滚。”
“噢。”九殃笨笨的应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现在的他还真应了那句话:死猪不怕开水烫。
抬头望了望永远昏暗不明的天色,心想着,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
而九殃却不知道他离开之后,天沉的房间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看够了没有?”天沉娇叱一声,随机一个松软的枕头被当做武器被砸着房间一个隐密无人的角落。
淡雅蓝白之色出现在角落中,刚显出身形就被枕头迎面击中,无奈的任由枕头从他脸上滑落在地面上,心中微有不适。
天沉竟然敢用枕头砸他……
而那个用枕头砸他的天沉此刻像个高傲的女王一般仰着头站在他面前。
他却只能看着她赤着的脚,心虚道:“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
“哦。”的一声拖的长长的,天沉笑着挑衅道:“那么紫逸神尊对这一出姐弟反目成仇的戏码有何感想?”
紫逸闻言,皱眉,沉默。
“不说话?那么换一种方式说好。”天沉的目光依旧不怀好意:“妻子和小舅子偷情,被你捉奸在床,要休妻吗?”
紫逸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似无限包容她的无理取闹一般:“我知道你不是,我也不打算休妻。”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天沉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嘲弄道:“我倒忘记了紫逸神尊有隐去身形偷窥别人的嗜好……”
紫逸正色道:“我隐去身形偷窥的唯你一人而己。
天沉看着他正经八百的辩解着,毫不自知的说着情话,突然很无语。
“地上凉,你没穿鞋。”紫逸又说道。
所以他一直低着头是在看她的脚?那么她刚才故意气他的话他是没听进去了……
紫逸认真的问道:“这件红色的嫁衣你到现在还没有退去,是在等我吗?”
“……”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听不懂才是傻子,又或者:“你在对我使美人计吗?”
紫逸轻笑着,胸口一震一震的,道:“我是你的夫君,除去我们两人的立场不同之外,我们之间的感情可说得上是深厚了。”
“所以呢?”天沉美目一扬。
“我不会阻止你去做什么,也不帮你做什么。你若成功了,生灵涂炭,这是上天给你们的公道。你若败了,我……”紫逸喉中一哽:“我同上次一般,尽力为你争取生机。”
还是这样的选择吗?
她不会放弃她将要做的事,而他亦不会。
但是在这之前,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娘子,就算天塌了也不会改变。
慢慢的朝紫逸伸出一只手,天沉突然娇弱道:“脚凉,抱我回床上。”
对于天沉的突然转变的态度,紫逸的了然于胸。
娘子有命,他自然从命,毕竟这样的生活怕是没有几天了。
谁知刚将她放在床上,她竟反身将他推倒。
娇小的的身躯整个儿压在他身上,檀香的呼吸似有若无:“师尊的记忆都恢复了?”
怎么又变成了‘师尊’?还有那示弱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他可确定她是在玩。
“昨天恢复的。”紫逸回敬道:“若记忆不恢复的话怕是连长公主殿下的闺房都找不到。”
“找长公主殿下可是来讨那天还没来的及的洞房花烛?”
‘撕’的一声,新妇素手撕蓝衣。
紫逸十分无奈,这个长公主与天沉的性子有些差异,床笫之间比较主动。
“这次我要在上面。”
“……”
“天沉已经让师尊在上面好几次了。”
“……”
“嘤嘤嘤嘤……师尊不同意吗?”
“为师没说不同意。”
会假哭、耍赖、撒娇,还特别喜欢在这个时候叫他师尊,连他也不知不觉对她起称起‘为师’了。
污。
太污了。